还没有下车,远处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更有呼啸的战机从头顶掠过,特务处的几个人员刚下车,一枚燃烧弹就落在众人身前不到十米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耿朝忠的头发瞬间卷曲。
来接战的是特务处上海区副区长赵理君,他灰头土脸,眉头紧锁的冲到特务处的一众人员面前,高喊道:
“所有人跟我走,步行到闸北路口后方集合!”
“理君,前方战况如何?”余乐醒一边疾步前进,一边问旁边的赵理君。
“很焦灼,鬼子有装甲车,正分兵五路,从闸北各路口发动进攻。日机也由航空母舰“能登吕”号起飞,对闸北、南市一带狂轰滥炸,十九军第156旅损失惨重。再没有援兵,恐怕闸口就守不住了!”
“我们怎么安排?”余乐醒又问道。
“蒋光鼐和蔡廷锴没空理我们,他们正赶往真如车站布防,我们没有重武器,也上不得前线,暂时只能在虹口路一带日本侨民区巡逻,那里很多日本侨民捣乱,我们的通讯和物资受阻严重。”赵理君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去虹口路。”余乐醒不由的松了口气,让这帮拿着短枪的特务上战场,无疑是用手枪打飞机,屁用没有。
正行进间,街口突然窜出一队伤兵,个个身上带伤,脚步蹒跚,当先一人身材高瘦,头戴大檐帽,手拿驳壳枪,大檐帽下面还缠着一条被鲜血浸透的绷带,看军衔应该是个团长。
此人看到特务处的一干人马,个个身上都穿着军装,眼睛顿时一亮,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高喊道:
“哪个部分的?”
“从南京来的警察!”余乐醒高声回道。
说警察也没错,现在特务处就是隶属于南京警察厅。
“呸!”那领头的军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警察也来凑什么热闹,南京没人了吗?!老蒋又在糊弄洋鬼子!”
“日你先人!你敢侮辱校长!”陈恭树听到这话,勃然大怒。
“恭树,别惹事,这是十九路军的人,粤系的。”赵理君一把拉住陈恭树。
粤系,半年前还刚刚组建了一个广州国民政府,逼老蒋下野的也是他们,他们和老蒋不对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军人却不再理会这帮他眼中的狗屁警察,快步继续往后走,但此次列车运送的都是物资,只有四个车皮捎带了特务处的人过来,哪里还能有援兵?
“警察也行,都特么跟我走!”
那军人眼看找不到援兵,又回过头朝着特务处的一帮人高喊道。
“我们都是短枪,上不了前线!”耿朝忠无奈的解释了一句。
“没事,前线死人多的是,长枪要多少有多少,一句话,你们去不去?想当孙子的,趁早滚蛋!”那军人扯开嗓子大喊。
特务处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要张口拒绝,耿朝忠突然开口道:
“好,我去!”
不知道为什么,耿朝忠突然有点冲动......
“我们也去!”
身后六组的胡克成等人,也都齐声回答。琇書蛧
“老方,你疯了?我们不是来上前线的,前线那么多兵,轮不到我们!”陈恭树一把拉住耿朝忠。
“既然来了,窝在后方有什么意思?!老子就是要上前线打鬼子!”耿朝忠一把甩开陈恭树拉着他的臂膀,直接冲到了那团长的面前。
“好样的!南京还不全是狗熊!”那高瘦军人朝耿朝忠竖了个大拇指,张开口纵声呼喝:
“愿意跟我张君嵩夺回闸北的,现在就跟我走!”
人群里有不少人都迈出了半步,但看看自己的长官,却又缩了回去,真正站出来的,只有六组的三十多个人,其余的人却都面面相觑,迟疑不定。
那叫张君嵩的团长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也不愿意再多言,举手用力的挥了一下道:“好,就这些,也够了!我们走!”
话音刚落,耿朝忠突然跳了出来,大声说道:
“我方途今天仅代表我个人,绝不代表复兴社特务处,愿意跟我一起去打鬼子的,现在就走,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各位同仁,我死了以后,记得给我坟头前上柱香就好!”
“我也只代表我个人!”人群里又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我也是!”
一霎时间,特务处人堆里又冲出三十几个人,这些绝大部分都是这几个月刚刚召进去的新人,这批人,都是黄埔刚刚毕业或者未毕业的学生,正在最热血的时候,眼看着六组的方组长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哪还忍得住做缩头乌龟?
“好!”
那军人深深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然后粗略点算了一下,大约也有七十多个人,加上自己手头这三十多个,差不多也有大半个连了。
萧洒,赵理君,陈恭树和余乐醒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看着耿朝忠领了一大票特务处的人走远,萧洒想到跟耿朝忠在东北并肩作战的情景,突然猛地一跺脚,大声吼道:
“老子也只代表老子个人,老子也去杀鬼子了!”
说罢,迈开长腿,一阵风似的追了过去。
呼啦!
特务处的队伍炸开了,除了余乐醒和赵理君的几个人,剩下的人几乎全都冲了过去。
陈恭树摇摇头,刚要喊一句:只代表自己个人。但环顾四周,“个人”已经没剩下了多少,只好又无奈的摇摇头,向着前面高喊一声:
“等等我!”
........
“余老师,这怎么办?”
赵理君看着身前希零八落的二十几个人,无奈的问余乐醒。
“怎么办?赶紧打电话告诉戴老板,就说特务处的人都被方途给骗走了!”余乐醒大吼道。
......
此时,一干人正跟着张君嵩急行军,几句交谈,耿朝忠很快摸清楚了状况,现在日军已经攻下了闸北,正在向内陆的宝山路,虬江路各路口进攻,如果不能反攻回去,恐怕短时间内,日本人就会将滩头阵地稳固起来。
“我们这一百多号人,管用吗?”问清楚了情况,耿朝忠也不由得有点头大,这是攻坚,不是巷战,人数太少了根本没用。
“管用!一定管用!日本人也没有多少人!各个路口最多也就三四百号人,现在他们的飞机大炮已经打完了一个轮次,你听听,现在炮声已经稀疏了不少,飞机也飞不动了!这正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那张君嵩满脸自信的说道。
“那装甲车呢?!”耿朝忠又问。
“早就被我们用集束手榴弹炸掉了,要不,老子一个团,能剩下这么点人?!”那张君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显然,他的弟兄们没剩下多少。
抹了一把眼泪,张君嵩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高喊道:“日本人也就是火力猛,现在他们没了炮火掩护,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兄弟们跟着我,一定可以把闸北夺回来!”
轰!
张君嵩话音刚落,就有一枚炮弹在身前不远处炸响,似乎在为张君嵩刚才的话做了完美的注脚。
“怕什么?就一枚炮弹,毛毛雨!”张君嵩厚着脸皮继续鼓劲(忽悠)。
耿朝忠却没有说话,打开自己的手提箱,又拿出一个钢盔戴在了头上,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副破破烂烂的厚马甲,套在了身上。
“你干什么?”张君嵩目视耿朝忠。
“老子是要拼命,但也不能白死!多穿几件,炮弹来了也能挡一下!”耿朝忠回答。
张君嵩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理会这个勇气可嘉的煞笔——就这破破烂烂的棉外套,就是套上十几件,又有什么屁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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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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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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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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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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