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耿朝忠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任务对耿朝忠来说,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挑战。
事实上,古顺章具体长什么样子,都很少有人知道。就算他平常见人,往往也是戴一副眼镜,嘴里面塞一个牙套,容貌与实际相貌非常不同。
并且此人从不留存照片,也禁止别人给他拍照,唯一留存于世的一张,也非常模糊,并且将自己的大部分容貌隐藏于礼帽下面。
容貌,口音,住宅,行动轨迹,耿朝忠都一无所知,即使偶尔打探到了什么,又焉知不是对方的圈套呢?
对这个堪称中国现代间谍之父的人来说,自己现在所掌握的一切,很可能对他来说都是可笑的。
耿朝忠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绕着屋子转了几个圈,仔细的想着行动方案。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小易。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小易很可能被古顺章看中,成为古顺章在党调处情报小组的一员。
通过小易来掌握古顺章的行踪,进而将其刺杀,是自己现在最稳妥,也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法。
但小易想要得到古顺章的信任,尚需时日,况且,耿朝忠也很担心,以小易的心理素质,刻意接近古顺章的话,恐怕会让他有所察觉,进而影响到小易的个人安全。
耿朝忠摇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小易能否接近古顺章倒在其次,但是小易一旦暴露,自己所有身份的秘密都将暴露,自己完全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耿朝忠突然有点后悔,如果自己还在党调处就好了,这样,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对古顺章的了解,很可能会得到他的信任。
不过瞬间,耿朝忠就摇了摇头。
自己脱离党调处,可不是由自己的意志决定的,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红叶的身份,另一方面,耿朝忠这个身份在岛城,在东北已经活动了两年之久,见过自己,或者说无意中见过自己的人都不在少数,上的山多终遇虎,暴露只是迟早的问题。
或者,利用共产国际的关系来除掉古顺章?
古顺章虽然出卖了中共党组织,但并没有出卖共产国际在上海的情报机构,而这个情况,耿朝忠是了解的。
这说明,古顺章虽然叛变,但在交待情况的时候依然有所保留,至少,他并不愿意得罪苏联——或许是他师从契卡,对契卡的能力有着深深的戒惧。
如果这时候,通过共产国际的渠道除掉古顺章,应该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项。
不过,自己之前的假死,并没有通知契卡,甚至就连朱胖子和吴泽成都不知道。
在契卡的认知里,脱离组织半年且没有明确的交待去向的特务分子,已经与背叛组织差不了太远了。尤其是在现在苏联国内如此恐怖的高压清洗下,耿朝忠确定,一旦联系了契卡,就是自己的死期。
要不,联系一下游无魂?
耿朝忠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虽然他对游无魂的真正身份很感兴趣,但是,理智告诉耿朝忠,游无魂在这件事情上,并不能帮自己太多。
耿朝忠思前想后,都没有想到一个有把握的方法,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耿朝忠收回天线,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又在门口设置了警戒装置,最后才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但耿朝忠依然睁着眼,眼神空洞的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Χiυmъ.cοΜ
片刻后,耿朝忠突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此事,谁都靠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好大哥了!
......
第二天一大早,耿朝忠就回到了特务处,刚进门,熬得两眼通红的余主任就又来诉苦了。
“那两个老鬼子和小鬼子,依旧一言不发。昨天我看那老鬼子愿意跟您交待,要不,您就去一趟?”
余主任打着哈欠,困倦欲死,用诚恳(埋怨)的眼光看着耿朝忠,他不明白,为什么那老鬼子都要交待了,这方组长为什么拒绝,把这到手的功劳推了回去?
“余主任啊,”耿朝忠被余主任传染,也打了一个哈欠,“不是我不去,实在是这个老鬼子你不了解,这家伙,根本没那么容易交待,估计就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消耗我们的耐心。
我的建议是,你重点对付那个小鬼子,也不要一味的重刑伺候,过段时间就让他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不行还可以给他买点寿司什么的日本特产,让他舒服两天。”
“还给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余主任睁大了眼睛,实在不理解耿朝忠的做法。
“人哪,就是贱,过了舒服日子,就不想过苦日子了,舒服几天再用刑,估计有奇效。”耿朝忠说道。
“有道理,”余主任思索了一下,“我这就去试试。”
“对了,那老鬼子可不能让他舒服了,”耿朝忠的眼里闪着寒光,“我有个法子,用烧红了的钢针捅他下面,反正他都那么大了,那玩意儿也不中用,估计他不会介意的。”
“有道理有道理,”余主任连连点头,“这个方法好,这个办法好。”
嘴上说好,余主任的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发寒,这方组长看着脸上笑嘻嘻,心里全是坏主意!
“好了,我上去找戴老板了,这几天就多麻烦余主任费心了。”耿朝忠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耿朝忠走进戴雨农办公室的时候,戴雨农正坐在桌子后面看报纸,看到耿朝忠进来,脸上露出笑意,把报纸递了过来,开口道:
“你看看。”
耿朝忠接过报纸,这是一份华声日报,上面的头版头条用大黑体字写着《南京破获重大日谍案》,里面详细介绍了在警察厅副厅长戴雨农的英明领导下,警察厅特别事物科成功破获日谍大案,解救众多无辜孩童的丰功伟绩。
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出现自己的照片,只是简单提了三个字:方组长。
“这样你还满意吧!”戴雨农笑道。
“满意,只是报社里说不定还有底片。”耿朝忠说道。
“我已经让那些个记者把底片上交了,你不用担心。”戴雨农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好,多谢戴大哥照顾,对了,我得到消息,党调处现在办了个特务培训班,由那个赤党过来的古顺章主持。”
耿朝忠看戴雨农脸色,连忙转换了话题——这是他昨天晚上冥思苦想的办法。
对古顺章这种中国罕见的特务人才,戴雨农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如果真要调查古顺章的行迹,光明正大的利用特务处的资源,岂不更好?
“哦?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戴雨农平静的问,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卑职在党调处,还是有一些消息渠道的。”耿朝忠回答。
“嗯,不错,你很有心。”戴雨农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这个古顺章,你要多关注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多接触接触,建立关系。他的那一套东西,对我们很有用。”
“好,卑职尽力而为。”耿朝忠心中暗喜,连忙点头答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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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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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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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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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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