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大,我刚才听你说,朱胖子是你在苏联时候的教官?”耿朝忠现学现用,也开始带节奏。
“嗯,是啊,那个时候还是中山先生联俄联共的时候,我们和国民党都派人去了苏联。不过他们学的主要是党务和组织建设,我们学的是情报。”
柳直荀果然上当,他的眼神飘忽起来,渐渐的没有了焦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国民党现在一定后悔死了,早知道该学特务和情报才是。”耿朝忠说道。
“不是的,党务才是重中之重,一个政党不仅要有统一的思想,还要有严明的组织纪律,这样才有战斗力。国民党的前身是同盟会,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党内派系众多,凝聚力很差。前期奋斗主要靠反清建立民族国家这个统一的思想,但是民国建立后没了这个为之奋斗的目标,组织性就差了太多,所以中山先生才提出三民主义。”m.xiumb.com
“其实我也不懂这些,这些都是邓书记说的,可惜......”
耿朝忠知道,邓书记已经被王富元出卖杀害了。
柳直荀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情绪中走了出来——这个时候,耿朝忠突然发现,再牛逼的特务也是人,也有人的思想和情感,只是他们的情感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就像一团被冰山包裹着的熔岩。
柳直荀看到耿朝忠的眼神,笑了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略有失控。他略微顿了顿,继续说:
“我去苏联的时候,还有陈G,顾SZ,康S等人,我们一块学情报,学枪法,学心理学,可惜我是个大老粗,真的比不了他们几个,也就是跟顾SZ还谈得来,我们两个都是帮会出生,都是大老粗,都不懂俄语,所以苏联方面安排了朱木运带我们。”
“我认识朱胖子很久了,不是他,我早就被日本人弄死了,他当时让我加入契卡,可是我拒绝了,我一个中国人,才不想加入什么外国特务机构。”
“我现在还记得他教我们时候的话,你想不想听?”
柳直荀突然问道。
“听,反正时间还长的很,闲着也是闲着。”耿朝忠回答——监狱的岁月太无聊了,如果没个人说话解闷,真的会得抑郁症。
“他说,一个情报人员,不能长得太帅,不能有容易被人记住的习惯性动作,不能有明显的外貌特征,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柳直荀慢慢的说。
“可是他自己就很胖。”耿朝忠笑嘻嘻的说。
“别急,我还没说完,”柳直荀摆摆手,接着往下说:
“但那只是最低级的间谍,这种间谍,混入人群中就如同一滴水混入了大海,见他一面的人,如果不刻意记住他的容貌,下一次见面甚至对他没任何印象。不过这种间谍泯然众人,虽然很难暴露,但也很难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再高一等的间谍,懂得显露适当的才华,但是又不会过分,这样会得到更多的欣赏和接触机密的机会。这种人往往会呆在声名不显,位置不高,却又能接触到机密情报的位置。”
“比如说,秘书,机要员,电讯员。”耿朝忠补充。他突然想到了前龙潭三杰和后龙潭三杰,无不是有一技之长,又呆在极其重要却又不那么惹人注意的位置,李克农,熊向辉都是如此。
柳直荀用惊异的目光看了耿朝忠一眼——这个时代,现代间谍这个行业还只是刚刚开始,能意识到这一点并且举出直接例子的人很少,这种人无不受过专门训练,像耿朝忠这么一个未经训练的年轻人能这么快的举出例子,其实是很罕见的。
这就是现代人的优势了,在现在看来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那个时代其实都是超越常识的知识。
柳直荀微微点头,继续述说:
“还有更高一级的间谍,这种间谍剑走偏锋,擅长于站在显赫或者引人注目的位置,高调的获取情报。比如我的朋友顾SZ,他就喜欢以魔术师的身份出现,每次都万众瞩目大出风头,但是却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一个间谍——谁会想到这么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的人会是一个特务呢?用朱胖子的话来说,这叫大隐隐于朝,说的就是这样的间谍。”
“但是这样是在刀锋上跳舞,虽然刺激,但也很危险。”耿朝忠说道。因为他很清楚顾SZ后来是怎么被捕的——就是在表演魔术的时候。这就是传说中的“玩儿脱了。”
“嗯,”柳直荀点点头,“朱胖子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贪财好色见利忘义不学无术的典型官僚,并且体貌特征还很明显,又高又胖,但是实际上,这家伙精明的很,如果不是组织不让他升官,他早就坐到警察局长的位置了!当然了,他本身也不喜欢当官,现在当官都是为钱,他又不缺钱,据说他老爸给他留了一大笔钱!再说干这行的,就是有钱也不敢花,很没劲的。”
“朱胖子有这么厉害?”耿朝忠深表怀疑。
“当然,我跟他认识八年了,我都不知道他有几个老婆和几个儿子,或者到底有没有老婆儿子,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在哪儿睡觉。我们同在一个城市,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跟我联系过一次!”
“是吗?他就住在百花居后面那条胡同里啊?”耿朝忠有点疑惑。
“是吗?”柳直荀冷笑。
“还有,他为什么派你来?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想想,如果你被刘一班抓了,能说出他什么把柄?你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让你接头了吗?他让你营救共产党了吗?我敢肯定,一定没有!你能泄露的,最多就是他派你到牢里来寻宝这档子破事,老实说,这么多年混进老德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算什么罪名!?”
耿朝忠额头的汗水涔涔落下,确实,朱木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让自己来营救共产党,只是让自己来寻宝,虽然给了自己一张契卡的身份证明,但是马上又让自己先藏起来——自己肯定会藏起来的,这个东西不可能带到监狱。
柳直荀继续冷笑,“就算刘一班派人把朱胖子抓起来,我敢保证,朱胖子前脚进去,后脚就有各路神仙找上门来,比如韩复渠的人,警察局长,市政府的,洋人传教士,说不定中山路还会发生个银行挤兑商铺爆炸啥的,刘一班会没事惹这一身骚?他能从朱胖子那得到什么?”
耿朝忠没话说了,只好继续转换话题:
“我们还是来谈谈宝藏的事儿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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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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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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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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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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