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这一次,桑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你胆子越来越大这几个字了。
余点语真是有样学样,难怪是个学习成绩这么优异的高中生。桑舟很想用自己最狠的神态来吓一吓小姑娘,最好能上手教训她。
但她承认,没能舍得。
就只能任由自己罕见的窘态被对方捕捉,假装无事发生地起了身,“走了,去吃饭。”
余点语上了车,把桑舟的样子尽收眼底,笑容也不藏着掖着,戴好头盔问:“吃什么?”
桑舟还是头回这么正经的过来学校接自己去吃饭。
她拿到了学校给她的补助和桑舟说的那五百块利息,加上之前的一千块,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两千块的闲钱。
她也可以请桑舟吃顿饭!
想到这个余点语就开心。
机车驶过街道,风将桑舟的声音吹来:“火锅。”
啊?
余点语看了看天边还没落下的太阳,逼近四十度高温吃火锅,怎么这么不怕上火呀……不过,只要桑舟想吃,不管是吃什么余点语都觉得可以。
听到后头没吱声,桑舟又说:“你不想吃。”
“没有,没有。”余点语急忙否认,捏着桑舟指尖的手也随之紧了紧,“只是在想怎么突然想吃火锅。”
“你记性有时候真挺不好。”桑舟加了把油门,听着后头传来小小的惊呼,声音中并无恼意,“不是你之前自己说要吃的?”
桑舟一提醒,余点语才想起来。
好像是自己去c城参加展会之前的事了,那天晚上画画的时候,胡她听见胡嘉汉在那说自己去吃了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口味一绝。
余点语就在边上,所以说了句:“真有这么好吃呀?”
胡嘉汉嗯嗯点头:“真的,他们家那个招牌雪花肥牛和脆毛肚,去晚了还经常吃不到的,下次咱们一块去,哥带你去品品?”
余点语只当他是开玩笑,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不知怎么被桑舟听了去,还记在了心里。
当时她明明没有说自己要吃,但桑舟却听出来那些语句里淡淡的憧憬。
“……”
余点语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一个人妥帖的放在心上的感觉了。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被人温柔的惦念着。
以前家里没出事时,她从小亦是养尊处优。但父母从小也忙碌,对她的关怀始终有限,金钱是无忧,但内心世界除了画画就是一片空白。
所以现在,当她体验到这种对待时,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吃个饭,都足以将她柔软的心底深深打动。
桑舟又没听到余点语说话了,拿捏不准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小姑娘的喜好,在一个红绿灯的等待区,她转头去看。
却看见了没有拉下挡风板的头盔之下,一双眼眶发红的眼睛。
泪花积蓄在眼角,要掉不掉的让人心疼。
她有些无措,尽可能地把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一点:“怎么了?”
桑舟以前也见得太多别人哭泣的样子。
她的对别人的处理方式只有一种
嗤之以鼻。
但她绝不会对余点语这样,别说冷淡了,就是淡一点都他妈的做不到。
那双眼睛笑能牵动她心弦,哭泣时更加。
余点语将自己的眼泪擦了,摇摇头,含着点点湿润的眼角弯起来,露出一个很甜的笑:“没有,就是刚刚沙子飞进来了。”
红绿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行人从他们身边擦过。
桑舟将余点语头盔上的挡风罩拉了下来,很配合的维护好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下次记得弄下来。”
等她再骑动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后面的人轻轻圈住了自己的腰,带着信任的亲昵感。
风带走了眼泪,吹来了温柔的落日。
余点语坐在后座,偷偷拿出手机来,将桑舟和前方绚烂的夕阳一起放进了相框,拍下了照片。
她和桑舟谁都没有明说,但余点语知道,经过昨晚之后,有很多都在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哪怕没有挑明,她也知道了自己在桑舟心里的份量,不止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妹妹而已。ωωω.χΙυΜЬ.Cǒm
而对于余点语而言,桑舟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人。
她心里偷偷的悸动与欢喜从此有了承载体,桑舟成了给她信心、安全感和快乐的人,是她可以展望到的,未来的样子。以后就算遇见再多难过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人陪伴。
哪怕只是桑舟一个抚慰的眼神,她也足以安心。
所以不管以后有多少的困难,她都想好好的去把握争取。
余点语深知,只有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大人,与桑舟并肩站在一起。
在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余点语很快便把第三面墙画完了。
从詹幼安来到宝海市并且入住酒店之后,张哥明显比以前紧张了些,白天也在反复确认舞台效果,余点语自然也在这种氛围下开始赶工。
之前草稿画完了,上色倒不难。距离live开始还有三天,周五的时候,余点语一鼓作气画到了凌晨两点,将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
从梯子上下来的她像个小花猫一样,衣服上,脸上,胳膊上都有了颜料,画的认真的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张哥给了她一个大红包,诚恳道:“小余,你画的真的很好,这是给你加的钱,你一定要收下。”
“这……”余点语记得他们之前说好的就是三千块,张哥已经结完了,而这个红包厚度不薄。
张哥怕她不收,又指着墙边那箱已经所剩无几的颜料解释道:“看到那些颜料了没有?一直都没停止过送新的颜料来吧?”
余点语不明白:“这?”
“其实颜料不是我买的。”张哥没点名是谁,只是将视线放到在酒柜那边调酒的人一瞬,笑得憨厚,“虽然某人讲这些颜料她来承担,但你是为店里画的墙绘,我这个做老板的哪有这么抠门,这也是补偿颜料的钱,你就替我谢谢小桑了。”
原来一直是她。
余点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送来的颜料一次比一次好,越来越贴合她的喜好和手感。
原来都是桑舟仔细地选择之后送来的。
她自己是使用颜料的人就知道,如果不是对艺术行业有所了解的人,绝不会如此细致的知道哪个品牌的拿坡里黄最正,又是哪个品牌的钴蓝最为明亮清澈。
到了后来她用的色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牌子了。
桑舟很神秘,她的来历没有谁知晓,余点语从来不会去问。
她到底是谁?
她捏着这些钱,桑舟也结束了晚场的工作到她面前:“走了,送你回去。”
余点语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桑舟:“嗯?”
“我欠你的更多了。”余点语趁着桑舟要要跨坐上机车时将钱塞进了她的口袋,轻声问,“姐姐,为什么给我买颜料?”
桑舟愣了一瞬,没有否认:“你知道了。”
“这是张哥补的颜料钱。”余点语乖乖坐好,桑舟却想重新把钱给她,余点语不肯拿,“是本来就要给你的。”
“我工资是一般,但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桑舟看到了余点语眼中的纠结,独自生活惯了的人,多少害怕麻烦到她人,哪怕自己不怕余点语麻烦,但小姑娘还是需要适应时间。
她不再坚持,低叹口气,“你值得更好的颜料。”
余点语抬眸看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苦恼:“但我暂时……很难还的上。”
“喂,小屁孩。”桑舟攸地一笑,黑眸浮动着浅浅的光芒,“我想要的不止是柠檬茶,你应该知道。”
本来还好好的氛围,因为桑舟的这一句话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余点语的心怦怦狂跳,一下感觉到底下冰凉的机车都滚烫起来,叫人不知所措。
她再不敢看桑舟的眼睛,也不敢多问一句。
桑舟见她这副模样,低笑出声,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逗着嘴边跑不掉的小白兔玩的大灰狼,将钱拿了出来,重新放进了余点语的手里,这才将车极速开动。
“所以,你就只管欠着我的,以后我会自己找你要。”
要什么?
余点语不敢问,直到睡前都眼前都浮现着几个字,羞得满脸通红,连梦都是粉色的。
从c城回来后,余点语的课业任务明显加重了。她每天还多出了练习画画的训练任务,为了应对下个月的美院考试。
加班加点将墙绘画完,酒吧的live活动应约而至,定在了月底的一个周三夜晚。
因为上次詹幼安过来宣传的时候当场就出了不少的票,时间又是学习日,所以学校领导特地把高三的这些艺术生们叫来室内体育场列队,开了个小会,让他们晚上别玩得太过,第二天没精力学习。
美术一班和编导一班刚好排在了一起。
教导主任在上面侃侃而谈,余点语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唐芙,悄悄地走过去,拍了拍唐芙的肩:“糖糖。”
从c城回来后,专业课太多,两人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唐芙回头看到是余点语,笑着揽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在自己前面:“快站过来,怎么了?”
“上次你替我陪安安吃饭,我还没能和你好好道谢。”
“谢什么谢,咱俩什么关系,说这么见外的话。”唐芙压低声音,捏了下余点语的手指,又俏皮地笑起来,“再说了,要谢也是我谢你啊,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我做梦都得笑醒。”
余点语:“那她有和你去吃饭没?”
“当然,海鲜大餐呢。”
余点语这才放心,想着詹幼安还挺够意思的,没有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摆架子,之后她得请詹幼安吃顿饭谢谢她是必须的了。
唐芙看了眼讲台上,脸上的表情如常,笑意深了点:“她还找我要了联系方式。”
余点语刚放下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那……你给了吗?”
“当然给啦,我们加上了微信,那可是我小偶像,哪个粉丝能抵挡得住。”
余点语心里的话都快冲到嘴边了,但是又忍住,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唐芙是她现在最最要好的朋友,而詹幼安是从小就知根知底的朋友兼世家姐姐。即使三年没见,她也太清楚詹幼安的个性了,本来就是那种游戏人间的人,现在还进了娱乐圈,身边的绯闻不断。
太爱玩,喜欢新鲜感,不可能有什么认真的念头。
但唐芙现在是即将高考的关键时候,余点语怕她会受影响分心。
“糖糖。”过了会儿,余点语在心里排练了自己的用词,才开口说,“安安她性格比较……外向,喜欢玩,你可以把她当成自己的偶像去崇拜,或者是目标去努力,但是不要真的把她当成一个你去真正喜欢的人,我的意思是……”
她犹豫着和唐芙说这些是因为在唐芙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类似的情感。
不仅仅是将詹幼安当成一个爱豆,而是想去靠近的情感,她很了解那是什么。
“点点,我当然知道。”唐芙勾了勾唇角,抬起脚尖踢了两下地面,忽然笑了,“你不用担心,她压根没找过我,大明星的日程那么忙,怎么可能想起我这种小高中生。”
余点语想着,也好。
不要联系是最好。
两边都是朋友,正因为了解,所以她不想让唐芙去尝试靠近到詹幼安的身边,那只会让她受伤。
“那你今晚去吗?”
“当然去啊,票都在手上了。”唐芙看着余点语担忧的神情有点好笑,“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放心好了,我就是做好一个粉丝的本分,去支持下我老婆。”
余点语知道她打定了主意,便没有劝。
两人没再说话,都在想些事情,默契的沉默下来。
教导主任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下课铃声已经打响了,他却还在口若悬河,下边的学生有些站不住,隐约有骚动。
“都给我站直站好了!你们高三的学生,一定要有个最好的精气神才能更好的去面对考试知道吗!”
余点语下意识站的更直了,挺起薄薄的后背。
胃部却忽然一阵翻涌,她皱眉捂住,下意识低了头,在瞬间就头晕目眩。很快,就连呼吸都很难均匀,肺里的空气好像在慢慢被带走。
耳边教导主任的声音好像在慢慢的飘远,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忍着不适倚靠到唐芙的身上,“糖糖,我有点呼吸不过来。”
唐芙赶紧扭头搀扶住:“怎么了点点?你别吓我。”
余点语还想摇头说话,但才刚刚张开了唇,眼前就白茫茫一片,世界在天旋地转。晕过去之前,只隐约听见唐芙在不断急切地喊她。
再到之后醒来,也是满眼的白色。
她躺在校医室的床上。
余点语眨了眨眼睛,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却不同于往日的那种清晰。
她左边的眼睛,好像……
抬起手想要去遮住右眼,看到底能不能看见时,校医室的门打开,唐芙和周老师一起走了进来。
“点点,你醒了!”
周老师见她醒来,才松了口气,也跟着来到她的床边,“余同学,你最近是不是营养没跟上,还是有什么困难?”
斟酌了下词句,周老师也是知道她家庭情况的人,语气轻柔地问:“或者是家里面的事情影响到你了吗?”
余点语低下头,藏在被子下的手却悄悄抓紧了床单,“没有的。”
她并没有和老师说出实话。
确实,家里面姚淑心没有再找过她麻烦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上次墙绘结束后,还剩下了些好的颜料,而学校又可以低价买到好一些的画纸,这段时间余点语一直在高强度的画画。
她查过五月份考试的那些院校,有几所国外的院校需要提供作品集,所以她迫切的想要画的更好,更多。
之前还要在酒吧画墙绘,加上要完成学业,她就在这些做完后画到凌晨一两点。
能够有把握五月份才参加考试的人水平都很好,高手如云。她在七中是很优秀,但放眼全国,有天赋的人难道只有她一个吗?余点语又太想要成功,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晚上还会失眠。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精神上还能坚持,身体就先垮了。
周老师也不好在问,只能安慰她:“现在你们到了这个时候,最重要就是稳定心态,身体一定要照顾好,你知不知道?这对之后”
话未落音,虚掩着的门就被人撞开了。
校医室的人全部被这一声巨响吸引的回头。
唐芙本来还拿着矿泉水想拧开给余点语喝,看到来的人之后,力道没控制住,水一下就呲出来溅了一身。
余点语看到桑舟的时候也愣住了。
肉眼可见,桑舟身上出了好多汗,肯定是刚才跑出来的。也不知是有多着急,往常这么淡定冷漠的人都掩藏不了黑眸中的紧张,只在看到呆呆的余点语无恙后,才稍微化开一点点。
虽说其中的学生没人爱穿校服,但桑舟一出现,那种冷冽的气质就很明显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周老师也没见过这个生面孔,感到很莫名其妙:“你是哪位?”
还好唐芙机灵,一下就反应过来:“哦,周老师,这是余点语的姐姐,刚刚我一着急,就打了电话给她,啊是不是,点点?”
她确实那下慌了,知道余点语家里那亲戚靠不住,就给舟姐打电话过去,但是她可没想到桑舟会这么直接的跑到学校里来。
说完,还朝余点语挤眼要她配合。
桑舟面对这种场面是小问题,很快平静下来,走上前:“嗯,是,老师你好,你说是吗?”
她转而看向余点语,轻缓地念出两个字:“妹妹。”
这两个字根本不像是在喊妹妹,反倒是想调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只有两个人才懂。
余点语莫名有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的感觉,指尖都紧张地泛了白,声音小的可忽略不计:“姐、姐姐。”
桑舟低低的嗯了声,撩得余点语心都在飘。
周老师就真以为是余点语的姐姐来了,放心交代:“那就好,本来老师也想着要通知你家里人。等会儿我还有辅导课,这样吧,你今天身体状态也不行,不舒服的话就回家休息半天。”
余点语本想说不用了,桑舟先开了口:“好的老师,我会照顾她。”
唐芙在边上憋着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舟姐这么正经又正常和人说话的时候,好稀奇。
等老师离开,桑舟才卸下那层伪装,皱着眉撑在床沿,俯身问:“怎么回事?”
余点语从床上坐起来想下来,反倒问桑舟:“你怎么过来了?”
“我给舟姐打的电话,我不知道她这么紧张你,竟然直接到学校里来了啊。”唐芙长呼出口气,“当时真是吓死我了,你一下倒在我身上脸都白了。”
余点语重新将散开的头发梳好马尾,安抚的笑一笑:“我没事了,真的。”
但床边的人显然不信她,看她下来就去扶住她的肩膀:“没事怎么无缘无故会晕倒?”
唐芙说:“哪里是无缘无故的,校医说点点很缺少睡眠,而且还贫血,精神又过于紧张,所以就突发晕倒了。”她顿了顿,又看着明显仍在担心人的桑舟笑起来,“不过,你过来了,我想这里就不需要我照看着了。”
余点语被调侃的很不好意思,和唐芙一起走出去,小声说:“你不要乱讲……”
“乱讲,我哪有?你自己看,你还脸红了,耳朵也红了。”碍于桑舟还在边上,唐芙只和余点语说着悄悄话,“我看你现在一点也不贫血,都快充血了。”
余点语:“……”
随后,唐芙说自己还有课要上,非常迅速就走了。
大家都在上课,林荫道上只剩下桑舟和余点语两个人在慢慢地走着。
桑舟出了医务室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话,不知是不是在想些什么。余点语看着两人被阳光投在身前的影子一步一步跃过那些光斑,很希望时间就此走慢一些。
她准备和桑舟走到校门口,然后再回去上课。
身体已经没事了,尤其在看到桑舟这么关心自己之后,精神起码恢复了八成。
“为什么会睡眠不足?压力怎么这么大?”
桑舟下班回家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看一看那边有没有亮灯。
余点语十二点差不多就回家了,学习到一点多算是最晚。被唐芙的话一提醒,桑舟这才意识到小姑娘可能有睡眠方面的难题,晚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睡不着,却从没让自己知道。
余点语低着头不想告诉桑舟实情,她不想让桑舟太担心自己了,“没有,可能只是一下子的精神紧张而已,糖糖只是太担心了说严重了些。”
桑舟沉默地看着她,黑眸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沉得像是深海。
在接到唐芙告诉自己余点语晕倒的电话时,她还在睡觉。就连一点点的起床气都来不及出现,就匆忙的赶了过来。
不顾一切的那种,根本没想过进不进得去学校,见了老师怎么办。
余点语的脚步变慢了些,抬手揉了揉右边的眼睛。
将右边的视线挡住,以往只能看见的浓浓白雾,没有了。
像是被风吹开的世界,模糊地出现了它的模样。
不是她的错觉……她的左眼真的可以看见一些了。
这是怎么回事,当年医生虽然说过眼睛可以恢复,但这么多年下来,余点语自己都快放弃了。
她好怕又和上次一样,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视力,只能将惊喜压下来,暂时没有告诉桑舟。
校门口就快到了。
“……别担心我。”余点语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睫毛轻闪着,“快回去吧,你才睡了几个小时。”
“还回去上课?”桑舟皱着眉。
面前的少女乖巧点头。
“余点语。”桑舟却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了她的名字,“老师不是说你可以回去休息吗。”
余点语抬眸,眼中微怔:“但是我”
斑驳的光线下,把踩着一地树荫站着的桑舟衬的好耀眼,余点语看到她朝自己伸出手,低语:“跟我走。”
前一秒,余点语可能还在担忧自己该如何自我调节心情,将那些压力慢慢的消化。
她已经成年了,经历了家庭变故,寄人篱下,早就已经不再是纯真的还会去相信童话的小孩,期盼着会从天而降什么盖世英雄。
但是,在她对这一切没了希望、与期盼的时候,桑舟出现了,她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亦或是能够伤人的冰川。
但她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从最黑暗的地方带出了光亮,吸引着自己所有的目光,不止一次地告诉着她,自己仍旧可以成为任性的小朋友。
桑舟说的好像不是“跟我走”,而像是带着无限诱惑的海妖塞壬,对自己敞开了最后一道防线,告诉她:
“请来到我的世界让我保护你。”
而她,甘愿为此沉沦着迷。
作者有话要说:桑总: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马上答应我跟我走不然,我就要下跪求你了
某高中生日记:大热天的桑某带我去吃火锅,吃的人嘴角鼻头长痘痘,她怎么可以这么不体贴!但火锅太好吃了,我可以原谅她。有时候觉得桑某人真是有某种魔力,让我情不自禁跟着她做事,跟她飙车,跟她撒娇,跟她做一些……嗯省略。
开奖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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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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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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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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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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