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还没走,姚淑心就叉着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分明是为了赶上余点语特意跑过来的。
“余点语!”她想要破口大骂的举动在看到桑舟的那一刻顿住,愤恨不平的脸上阴晴不定,“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我儿子”
桑舟只是往前面一站,姚淑心就吓得瑟缩了两步。
先前听中介说的那些话让她越来越怕桑舟了。
“姚女士,中介没和你们说吗?这个月开始,涨房租了。”桑舟挑挑眉,轻佻地笑了,“我懒得过来,所以今晚八点前,请交到她手里。”
桑舟扬起下巴,朝向余点语的方向。
“扯鬼话,我们的合同早就签过是明确的价格,你是不可以中途加价的。”姚淑心的头发狼狈垂下来几缕,汗水滴落,“你休想欺人太甚!”
“合同?那你回去好好再看一看合同。”桑舟笑得莫名,长腿跨上了机车,冷冷扔下一句话,“时限就在八点前,如果不交,我就会让你们滚出去。”
机车载着少女疾驰而去。
姚淑心恨得牙痒痒,“余点语你给我等着”
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姚淑心在大太阳下站了十几分钟,愣是没等来一辆公车。她又舍不得打车,只好走路回去。
到家还没歇两分钟喝口水,中介就打电话来说了涨房租的事情。
姚淑心口干舌燥,心里的火自往上冒:“小王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涨房租!我们签合同的时候是白纸黑字签下来的,你们这是讹人啊!”
“姚女士,你可以仔细翻看一下合同的,合同上确实白纸黑字写着,房东之后是有权将房租加回来的,因为这本就是临时改价的特价房源,哪怕是涨回原来的价格,在清吉巷你也绝对找不到更合算的四室两厅的姚女士。”
小王在电话那边保持微笑,心里却在祈祷。
不如就别租了吧,他也懒得来周旋两方的矛盾,实在是让打工人头秃。
姚淑心赶紧翻出原来的租房合同。
只见合同的最下方有一行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小字。
此为五折特价房源,后续由房东决定是否涨回原价,不可超过原价,保障租客利益。
去你妈的租客利益!
姚淑心当时就差点要把合同撕个粉碎,那时候签下这套房子高兴地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根本没有看到这行字。
电话里,中介的声音亲切而机械化:“姚女士,合同确实是白纸黑字写着的呢,如果您不想租了也可以退租,按照原价租金赔偿四倍的违约金就可以的,我可以去替你联系桑小姐。”
四倍违约金?!
这对于姚淑心来说,比剜了她的肉还难。
姚淑心和周兴平两个人的工资虽说不高,但维持普通生活是没问题的。不然,当时决定余点语在成年前有谁照顾的任务也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但姚淑心是个抠门的铁公鸡,除了对儿子慷慨大方,其他的时候都斤斤计较。
就算是将余点语接过来,送她读书,姚淑心也是有私心的。
家里多了个免费的保姆不说,等到余点语满了十八,高中读完,就给她找个出得起彩礼的男人嫁了。
收到的彩礼钱,那还不是自己的?再过几年,就能留着给儿子做老婆本,争取榨干余点语身上的每一滴价值。www.xiumb.com
这几年送余点语上学,都是最便宜最差的学校,她也不可能出钱给学艺术。
女人学得好不如嫁得好,学那么多浪费钱!这些钱,可都是要留给儿子的,余点语这个外人休想多拿走半点。
所以今天,姚淑心知道余点语去了美术班的时候才会那么震惊。
再三权衡下,姚淑心决定先咽下这口气,不搬走。
哪怕增加一倍房租,确实合同签了,而且在清吉巷也更难找到合适的。再来,余点语现在找到桑舟做靠山,也只够她潇洒一阵子。
等她书读完,自己把彩礼收了,就把人送过去。学画画就学吧,到时候谈彩礼的时候还能加点价。
七点半,姚淑心将一千块钱交给了余点语,态度竟然出奇的好。
余点语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也不想与姚淑心多说一句话,拿着钱出去找桑舟。
临出门时碰到垂头丧气回来的周东星,与他擦肩而过。
少女的肩线仍旧瘦削,却背脊笔直、挺拔,走的不卑不亢。在这阴郁的底色中,她是唯一透亮干净的白色,灼灼地散发着自己柔和而坚韧的力量。
……
“这五百是给你的。”桑舟只拿了一千五百块,将另外五张百元大钞压在余点语的手里,“我说了,这是他们偷你一千块的利息。”
桑舟换了散漫随意的衬衫,松垮垮地罩着上身,踩一双懒洋洋的人字拖,手指间的烟燃着细细的白雾,是有点想收租的纨绔模样了。
酒吧人还不多,她也坐在卡座里,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沙发。
余点语规规矩矩坐在一旁,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来酒吧写作业的好学生。
“我不能要。”桑舟为自己帮过的忙实在太多了,余点语现在一点能力都没有,还也还不起。
“拒绝我?”桑舟随手拿过旁边的调酒工具,往酒杯里倒了大半杯液体,又加了半杯的冰块,推到余点语的面前,“那你知道规矩,把这杯酒喝了,再叫声姐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杯酒,余点语为了那三百块钱,一饮而尽。
今天是为了不要桑舟的钱,心情也和当时完全不同了。
很多人在看桑舟,还有些人会过来和她打招呼。
桑舟有着极其吸引人的皮相,冷峻淡漠的一对黑眸,让人愿意去品尝危险。但桑舟对那些人都很疏离,无所谓地偶尔应上几句。
“姐姐……”余点语有些着迷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桑舟,她隐约感觉得到,桑舟对自己的时候,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
她握着杯子,仰头喝完,却愕然地瞪圆了眼睛。
味道
“好苗子啊。”桑舟拿走她手里的酒杯,顺带着把那五百块直接塞去了余点语的书包里,“柠檬茶也能喝的这么豪爽。”
桑舟骗她的,酒杯里是柠檬茶。
余点语脸一下就红了,眼底划过一丝懊恼,“我……”
“你再喊一声?”桑舟挑了下眉,“我考虑给你杯酒。”
桑舟摆明了就是想让她喊姐姐。
余点语捏紧了衣角,站起来就要去画画,桑舟却把她的手腕一握,又把人拉到旁边坐着。
“你就当我投资了。”桑舟从深陷的沙发里支起上半身,在余点语的身前落下大片的阴影,声音低的像是在诱惑人:“以后你成了大画家,送我几幅画,让我挂家里欣赏欣赏。”
余点语从桑舟三分玩笑的眼底,找到了那七分的认真。
她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做到。
“姐姐,”余点语似乎感觉到心里始终束缚着自己的枷锁,在一点点地破碎,消失,她与桑舟近在迟尺,近到她能在桑舟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样子,“谢谢你。”
“别谢我,能做到的只有你自己。”桑舟突然起了身,刚才明明是自己拉近的距离,却被那钻入鼻息的奶香搅的心浮气躁,不自然地落下一句,“去画画吧。”
等余点语去了墙那边,桑舟才继续坐回到沙发。
她给自己倒了柠檬茶,一口喝光了,盯着那边少女的单薄背影,忽然自嘲的笑了自己一声。
这柠檬茶,真他妈的比酒的劲儿还足……
第二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余点语被周老师找进了办公室。
一进去,周老师就给她一张银行卡,崭新。
“这是?”
“昨天我回来之后,就把你的情况反应给了学校。余同学,你自己这个情况,怎么不早点告诉老师呢?”小周老师看着面前的乖巧少女,叹气,想了想自己的措辞才说,“学校愿意为你发放特困生的餐食补助,每个月会有五百块钱打到这张卡里,是可以直接在食堂用的。”
余点语垂下头想了会儿。
周老师以为是她觉得特困生这名头不好听,劝道:“余同学,这个是不在外面公布的,你大可放心……”
“不是的,老师。我……不是觉得丢脸,而是没有吃不起饭。”
余点语知道,能来七中的人,有很多都是因为这里的学费比其他学校要便宜。她虽然生活费少,但自己有能力挣过来,所以她不认为自己符合标准。
而且,现在每个月,她都多出了五百块钱。
足够了。
“余同学,学校已经将名额发给你了,你收下,高三需要补充营养,千万不要跟不上!这也是你应得的。”周老师将那张银行卡放在了余点语的手里,“还有件事,c市明天会举办一个艺术展会,邀请各大艺术高中最优秀的学生。”
她顿了顿,欣慰的笑:“老师想带你过去,放心,只一天就会回来,食宿学习是全包的。”
c市。
余点语的手指悄悄收紧。
当她决定要重新画画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有面对的那一天,但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周老师:“这次艺术展会,会过来许多艺术界和收藏界有头有脸的人,以后对你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而且,听说唐君望也会来开幕。”
像余点语这样极有天赋的学生太少见了,以后必定能够在艺术圈占有一席之地,先接触这些总归是不会有坏处的。
如果能见到唐老师,她就可以亲自和老师道个谢了。
余点语心念一动,点头:“好。”
周老师:“我们晚上九点的飞机,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七点钟我到时候让约车的司机过来接你到机场。”
七点?
现在已经四点钟了,等她回去收拾完东西,应该只剩下不到一小时的空余时间。
往常的余点语无论是去哪里都无牵无挂,父母离开,也不再有人牵挂她。
但现在,她有了。
在这些空余的时间里,她最想见到的人是谁?
几乎不需要思考,她的脑海中早已浮现出那个名字。
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余点语用最快的速度踩着单车回了家。四点半的阳光仍旧炙热,她赶着回去,出了好多的汗。
在家匆匆冲了个凉,换上有淡淡洗衣粉香味的棉质连衣裙,跑出了家。
除了几套夏季校服,余点语的夏装很少,这是唯一一条新裙子。是一年前,她刚拿到兼职工资的那个晚上,咬咬牙在夜市的摊位上买下来的。
五十块钱,因为卖衣服小姐姐说:“小美女,这件裙子太适合你了,我敢保证你对象要是看到你穿这件肯定心动!”
那时候余点语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买来之后更是没有机会穿上过一次。
今天,她很想很想穿给桑舟看。
是,她没有对象,但是她……大胆的拥有了想要让某个人心动的念头。
出门的时候是六点,余点语偷偷问过胡嘉汉,知道桑舟现在在堕落工厂练车。
到了工厂前坪,一如既往的人多。她一眼就看到远处熟悉的背影,刚想开口去叫桑舟的名字,却眼尖的看到
有个身材曼妙,打扮入时的女人站在了桑舟的身边。
也不知道女人对桑舟说了什么。
两人一人走前,一人在后,走进了旁边售货车隐蔽的阴影处。
余点语视线顿住,即将呼之欲出的名字怎么都无法叫出口。
哪怕只是个背影,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女人的漂亮气质。微卷的长发,长裙高跟鞋,看上去就像是个名媛小姐。
余点语想,可能是来找桑舟的朋友吧。
她没再走进,决定就在工厂外的入口处等。
但时间过去了半个多钟头,还是没见到桑舟和那个女人出来。
她快没时间了。
七点钟就要走,她走回去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余点语垂眸看着自己的裙摆,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些许灰尘。
她有点沮丧。
那个女人,是桑舟的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找她……看打扮,也不像是生活在清吉巷的人。
余点语捏着手机,决定要给桑舟发条短信说自己来找她了。
同时,有个之前和桑舟一块改装过车的小伙子看见了她,笑着打了招呼:“哎这不是上回找我们舟姐骑自行车那小妹妹嘛,怎么呢,你又来找舟姐骑单车?”
余点语有点手足无措地点点头,她其实也就和胡嘉汉熟一点,“我……我来找她有点事。”
小伙子往售货车那看了眼,意有所指地说:“现在可能不行,有大美女来找我们舟姐约会,没那么快出来,等会儿她出来了我再帮你说声。”
他平常和桑舟见得少,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和桑舟的关系很亲密。
“……”
大美女,约会。
原来是在约会啊。
余点语自己看了这么久其实也明白了点,但是又从别人那听了一遍,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着急赶来而沾上了些许尘土的皮鞋
是啊,她怎么的比得上呢。
她沉默了几秒,想去发消息的动作停住,摇头:“谢谢,不用了。”
直男小伙子根本就察觉不到少女已经低落的心情,还十分豪爽地对她说:“小妹妹,下次多来玩啊,舟姐也不是天天约会。”
余点语听不下去,转身跑走。
但她才走,售货车那边,两人就走了出来。
那漂亮的长发女人脸色非常不好,率先走在前面,一个字都不肯再说,看上去非常生气的上了送她来的那辆车,车窗摇上离去。
桑舟在后面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出来,前面的人那么生气,她当没看到,没事人一样。
就是那双黑眸里很冷。
车从自己面前迅速开走,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丢了烟头,也准备跨上机车回去。
余光里却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但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桑舟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不想看到的人和事刺激的出现了幻觉,现在的余点语应该在上课,怎么可能到工厂这边来。
而且那一身白裙子,从没见余点语穿过。
……应该是认错了吧。
她拿了打火机出来,又在原地抽了支烟,这才皱眉拿过头盔,刚想戴上,身边就走来那位小伙子和她打招呼:“舟姐,你忙完了啊。”
“嗯。”
“刚刚有个小姑娘来找你,就是那个特逗来找你骑自行车的,你还记得不?”
桑舟戴头盔的动作顿住,抬眸:“她来了?”
“是啊,刚走没多久。”小伙子笑得特别憨,还像是邀功一样说,“我说有大美女在找你约会,她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
桑舟的眼眸瞬间就阴沉下来。
操。
她刚刚那不是幻觉!?
头盔都没戴,直接跨上机车要去追人,发动了引擎,声音冷的把人吓得汗都渗出来:
“你嘴巴还能再碎点,妈的。”
五点多的时候,桑舟才刚醒,就接到了电话。
说有个特别喜欢玩机车的新人,慕名过来找她改装机车,价格还给的特别高。
桑舟也没事,就过去了。
结果,等着她的人不是什么等着改装车的新人,而是从c城特地过来找她的陶染川。
一个从那个她不想回去的地方来的人。
显然,陶染川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她在这里,过来找她的目的也很直接。
“memory需要你,回去吧。”
“大家都很希望你能出席艺术展会,先露个面。”
桑舟根本就不想听她多说,直截了当道:“免谈。”
陶染川软话都说尽了,可就是改变不了桑舟的心意,甚至到了后来,她开始用强硬嘲讽的语气刺激她,希望在桑舟那双冷漠的眼中看到波澜。
“你真的就想在这一直浑浑噩噩过日子?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
“这放在以前,连给你喝杯酒的钱都不够。”
“予之,怄气也有个度,你不是当普通人的命。”
“……”
但无论陶染川说什么样的话去刺激她,面前的人始终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抽着烟,最后只淡漠地说了句:
“少管我的事。”
陶染川被她的态度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都凉了。
她就知道,自己是根本改变不了这个女人的。
但她还是奢望哪怕觉得自己跑这一趟,能换来那个人多看自己两眼。
没有,一眼都没有。
也是,这么多年了,又有谁能让桑舟多看一眼,服个软?
从来没有过。
她永远是那么冷漠的人,那年离开memory的时候也态度强硬,什么都不要,说走就走了。
整整三年,她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
余点语的东西早就收好了,往车里一放,直接就往机场去。一路上,她沉默地看着窗外,脑海中全部都是刚刚看的一切。
桑舟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还有别人暧昧地说着她在和美女约会的语气。
余点语心里像是泡进了酸海里,又涩又苦。
她也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情绪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一直以为桑舟只会对自己不同,只会那样对待自己的。但是现在,她不确定。
昨天晚上,她们还挨得那么近……
余点语抓着自己的裙角,抿着唇,试图将桑舟的样子从脑海中赶走。
她怎么都静不下来,桑舟这个人把她的生活改变,也将她的心搅的乱七八糟。
“想什么呢?等会儿去登机,就该把手机关机了。”见余点语一直拿着手机发呆,周老师提醒道。
其实还没到机场。
余点语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索性直接关了机。
今天没有给桑舟送柠檬茶了。
不过,她应该会跟别人一起吃饭,也不需要自己那一杯喝的吧。
飞机起飞的时候,余点语望着外面逐渐缩小的地面出神。这里是她拼命想离开的地方,可到底为什么,现在她真的和这里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垂下头,假装自己在睡觉来遮掩已经发酸的眼角,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委屈。
巷子深处,桑舟烦闷地在凉亭的沙地边抽着烟,看着远处已经开始亮起的路灯。
她给余点语发了短信,但是没有回复。
打电话过去,关机。
在楼下也看过,阁楼里灯都没亮起来。
到了小商店碰到放学回来的唐芙才知道
余点语和她的美术老师一起去了c城,参加艺术展会。
这是第一次,余点语和自己什么也没吱声就走了。
明明去机场也还有一段时间,为什么没回复她。
这小屁孩到底是误会什么了!
桑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这样的失控,无论她抽多少支烟,把机车的速度飙到最快,那股烦躁都压不下来。
就像是一把火在她心里烧,越燃越烈,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心慌。
算算时间,现在余点语应该已经降落了。
她毫不犹豫地又拨出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桑舟直接一拳砸在自己停在一边的机车上,骂了句脏话。
这小屁孩,解释都不听,头次发现她脾气竟然这么倔。
而那边,余点语在迷迷糊糊中被老师叫醒,说飞机已经降落了。
她睡得很沉,竟然那种强烈的失重感都没有将她唤醒。等出了机场,余点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飞机上没拿……
周老师替她联系了机场的工作人员,但那边正在进行检修工作,机长也已经换了班,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拿到。
老师安慰她说:“明天下午外面就回去了,不如明天去机场的时候再顺便将手机拿上。”
也罢。
平常她会去联系的人,其实也就桑舟而已。
只不过是一天,如果桑舟实在要知道自己的去向,唐芙也会告诉她。
余点语妥协道:“好。”
这一晚上,两人都在床上辗转反侧,谁都没有睡好。
外界收到风声,说c城这次由memory主办的青年艺术展会,为的是挖掘新鲜的艺术家血液,不仅有各路名人到场,就连事务繁多的二把手闻岚都会过来致辞。
媒体们全都早早的赶了过来,等着挖到第一手资料。
余点语三年未归c城,对这里的一切已然陌生。这次的艺术展会,来的人非富即贵,哪怕是学生,都穿着定制得体的高档礼服,而她还穿着那件白色的棉裙。
说没有一点点的自卑是假的。
她对眼前的一切都无所适从,无法融入,尤其是现在的状态。宴会热闹,觥筹相错,周老师也要去与熟悉的朋友招呼而不在身边,余点语独自在角落,谁也看不到她。
她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唐老师。
也正常,唐君望心高气傲,行事随心,要见他不是容易的事。
她叹口气,想走到外面去透透气,身后却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点语?”
声音带着几分惊喜,还有几分不确定,却有天生的悦耳。余点语对这道声音很熟悉,慢慢转过头。
是詹幼安。
她是展会开场后一小时才来,却仍旧吸引去了媒体的聚光灯。手里捧着一杯香槟,头发蓬松凌乱,最简单的吊带长裙细高跟。
随意地就像是顺便来的一样,但一看就知道她是大明星。
余点语避着那些追过来的摄像头,垂头:“……安安。”
之前,余家与詹幼安的家里父母一直要好,她们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很好。
不同于余点语的乖巧听话,詹幼安素来随心所欲,漂亮的像个妖精。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花心而多情。
当时家里出事的时候,詹幼安人在国外,等收到消息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詹幼安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自己的好友。
“点语,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看到余点语身上的衣服,还有她现在的状态,詹幼安能猜到多少这几年余点语过得如何,她想靠过去的时候,余点语却往后退,摇头。
太多媒体了,她不需要这样的关注。
“这场子里,没有人配得上你的作品。”詹幼安挡在她面前,靠近,“毕竟,桑家那个最优秀的人没来,别的人都不值得。”
余点语抬了头:“……桑?”
“嗯,桑家没来的那个人,桑予之。才是这艺术圈地位最金贵高傲的存在,从小就是在这氛围里长大的,眼光毒辣。被她看中的艺术品,哪怕是素人,都能卖出天价。只不过她现在人在国外,等她回来,就会接手memory。”
原来只是同姓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余点语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一直都在想桑舟。
对但凡能沾上桑舟点边的东西都敏感无比,她的害怕与孤单,都只有在桑舟面前的面前,才能被温柔的化解。
余点语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她好想回去,回到清吉巷见到桑舟。
哪怕桑舟对自己笑一笑,念一念自己的名字,她那无所适从的小脾气也一定也全都消失。
……
清吉巷里新的一天也已经过去,夜幕低垂。
桑舟在白天的时候又打过一次电话,还是关机。她都直接去问唐芙是怎么回事儿,唐芙告诉她余点语和周老师在一起,反正很安全。
安全,安全个大爷。这么安全反正就是不给自己回电话。
能联系上余点语的渠道桑舟挨个试了一遍,但就是没用。她知道余点语是去做正事去了,但心里就是不踏实,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了一样。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昨晚加上今天整个一天,酒吧里的人和去堕落工厂练车的小弟们,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没人敢多和桑舟搭句话。
怕被打。
没有缘由的就沉着张脸,谁看了都知道心情极其的差。以前只是人冷了点,戾气重了点,但也没这种烦的好像能毁天灭地的趋势。
夜里,桑舟在那边坐着,没人敢靠近。
胡嘉汉实在忍不住了,走到桑舟跟前借着找她抽烟的理由,小心翼翼地问:“舟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桑舟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胡嘉汉不敢吭声了。
桑舟觉得无趣,车也没骑,往家的方向走去。
胡嘉汉觉得她这样很容易冲动出事,于是冒着被打的风险跟了上去。
一路上,桑舟都没说话。
胡嘉汉犹豫了下,“舟姐,你是和余妹吵架了吗?”
夜深了,巷子里很安静。
桑舟冷冷回:“没吵。”
但比吵架还磨人。
桑舟没法不去承认这一点
她是真的,把余点语放在了很特殊的位置。
所以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也怕小姑娘误会,拼命想找各种办法去解释。
她桑舟,什么时候在感情里这样放低姿态过,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桑舟想过这是不是一时鬼迷心窍。
但他妈的,她受不了。
哪怕是鬼迷心窍,她就是想不得那小屁孩一个人不开心的样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哭鼻子。
她的脚步顿住,片刻后,往对面街道的更深处走。
胡嘉汉喊:“去哪啊!”
桑舟头也不回:“去吃糖。”
胡嘉汉:“?”
大晚上的吃什么糖啊?
但桑舟已经渐渐走远了。
说着要吃糖的人,顺着熟悉的路线,没有回自己家,却站在了余点语的家楼下。
阁楼黑着,她还是没回来。
看来今天也没有糖吃了。正拿出打火机想着抽支烟就回家,路口忽然有车灯晃来,桑舟伸手挡了下,却发现那辆车是c城的牌照。
她有瞬间的怔愣,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闪身躲到了黑暗处。
小车迅速靠近,竟然停在了余点语的家楼下。
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她熟悉的很,棉白的裙子,一如既往的乖顺。
“点语宝贝,”詹幼安没戴墨镜,跟着余点语出来,语气调笑,“咱们久别重逢,要不我今晚和你睡?”
余点语摇头,知道她是开玩笑:“不要。”
詹幼安不甚在意地笑意更深:“真是无情,我要来你们学校宣传下我们的live,明天你好歹也那束花来给我捧捧场呗。”
“安安,”余点语握着手机,她想尽快回去给手机充好电,“我走了。”
“诶,你真是,还和以前一样,一句玩笑话也不会开的。”
……
她的笑声很勾人,在安静的巷子里回响着,就像是在轻薄小姑娘一般。
但在暗处的人听来,忍耐度已经快到了极限,差点忍不住要冲出去将两人分开。
詹幼安知道时间已经不早,玩笑话打住,慢悠悠进了车里,对一旁的人发送了个飞吻:“回去吧,明天见啊。”
等车开走后,余点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松了下来,轻轻叹口气,却没有马上进家门,而是看向了桑舟家的方向。
四下无人,她的思念和心事才原原本本的写在了脸上。
一天一夜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桑舟会不会有一丝担心过自己……
她转身,刚想推门,手都还未落下,有修长的暗影从旁边走出来,一把拽过了她。
余点语心顿时一慌,以为是遇到了流氓,喊人的嗓音已经到了喉咙,却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与烟草混合的味道。
她熟悉这个气味。
不过迟疑的转瞬,她已经被拉入了墙边的暗处,接着依稀的星光,她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你……”
“你知不知道,我会找你。”桑舟先开了口,黑眸沉沉的,压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情绪。
因为靠的很近,桑舟的呼吸滚烫的在她的脸颊,让余点语的大脑在瞬间空白一片。
为什么这么晚了桑舟还在这里。
她是特地,来等自己的吗?
桑舟的手一寸寸收紧:“为什么一条微信也不回?”
余点语的手腕有些疼,来不及解释什么:“你、你先松开。”
“怎么可以关机这么久?”
“余点语。”
手腕越来越疼了,面前的人情绪有些克制不住,力道也是,余点语不知所措地眨着眼睛,“放开我……我去展会了。”
“和那个女人?”桑舟的声音也沉下去,根本就没有要放开钳制的意思,“我看到是她送你回来。”
余点语愣住。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控的桑舟,完全不是平常那种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好像没有理智,也失去了分寸和界限。
她们靠的这么近。
心里闪过转瞬的念头,姐姐……吃醋了吗?
余点语除了那次和桑舟说过一次想要抱一抱她,积蓄的勇气在此刻占据了意识,小声而轻轻地反问:“别的人,就不可以送我回来吗?”
桑舟的动作在瞬间僵住,所有的力道被抽空,垂下。
是啊,凭什么别人不可以。
自己这是有着什么莫名的占有欲,真把自己当成她的谁了吗?
整整一天一夜联系不上人的烦闷和交集,在看到她和另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之后,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一样,炸开了。
桑舟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吃醋。
空气沉默下来,潮热又湿腻的氛围黏在身上,让人无从摆脱。
“可以啊。”桑舟往后退了两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到底有多酸,“当然可以了。”
着急了这么久,看来这小屁孩也不在乎自己当时和陶染川的事。
就是她一个人在这做个小丑罢了。
桑舟心里的海浪早已掀翻,但脸上还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样子,“回去吧,很晚了。”
但余点语却一动不动。
她慢慢走过来,弥补了桑舟退掉的距离,清润的眼眸中印进了灿烂的星光,“姐姐,你说谎。”
嘴巴可以流利的说出拙劣的谎话,可是眼睛却不会。
是桑舟深夜等她的着急、失控、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状态再次给了她一次勇气,余点语伸出手,指腹轻轻压在桑舟的心脏位置,感受着有力的跳动,轻柔的声线与月光柔和在一起:“你这里,没有说可以。”
燥热的晚风吹过皮肤,传递着无数旖旎的绮丽念想与无声暗示。
触碰在胸口的手指让呼吸与心跳的节奏全部都打乱,桑舟迅速地反应过来,甚至捕捉到了小姑娘眼底有灵动的笑意。
仿佛有双大手,直接将她的情绪从谷底抛到了云端,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往被指腹压住的那一点冲撞,桑舟没把持住,直接扣住那纤细的手腕,转身将人狠狠抵在了墙上。
声音都因为极速起伏的情绪而变得微微沙哑:
“余点语,你”
“胆子越来越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冲啊!!!手别停嘴也别给我停好吗!
桑总: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在我说了之后还不知道我大名叫桑予之吧?大声
小可爱:我不知道耶。
某高中生日记:昨天,我看到了桑某人和别的女人去了黑暗的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虽然她后来给我解释了,但我还是准备了榴莲壳、键盘、指压板和搓衣板这四种维持家庭稳定的利器。
一整天都在路上堵着,来晚啦!
如无意外都是早上九点更新,没有说明有事晚更。
明天的意外是明天要睡懒觉,九点不更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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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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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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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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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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