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点语来到七中一个月后,因为有唐芙在前头帮衬着,学校里也没人敢非议她什么。她学习好,人也安静,班主任将她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看出来这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
第一次月考后,余点语的校排名是第二十,被班主任特地叫去办公室表扬了一番。唐芙在排名末尾找到自己的名字,倒是满不在乎,拉着余点语商量:“学校最近让艺术生将公告栏的板报都承包了,我们编导生负责了一块,愁死人了,点点,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唐芙作为班上的宣传委员,被予以众望,班主任希望她可以带领班级在艺术板报的比赛中拔得头筹。
但画画和设计对于唐芙来说简直就是折磨,这才想着请外援。
这周余点语刚完成第二面墙的草稿,确实空出些时间,她点点头,“你想画什么主题的呀?”
“随便随便,我相信你审美。”唐芙如释重负,将余点语想要刷的饭卡抢了过来,拿着自己的饭卡麻利的点了两份两荤一素一汤,笑得爽朗,“这段时间你别和我抢啊!你帮了我这么大忙,还不准我报答报答你?”
她早就不想看余点语在那吃素了,高三的学习压力本来就大,营养还跟不上怎么办,今天终于让她逮着个好借口。
和余点语相处这么长时间,唐芙是打心底的喜欢这个朋友,她知道余点语生活费有限,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多帮余点语一点。
当然,她肯定是比不上舟姐那力度,那毕竟身份不太一样。
余点语拗不过她,只好随唐芙去了,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替唐芙好好的画好板报。
之后,余点语就抽出中午的时间去编导一班画板报,唐芙就去把两人的饭买回来。
为了这次的板报出彩,余点语在版头画了一整个宽幅的蓝天,灿烂的光线洒下,精准落在每一个板块的底部。
这种对光线、色彩的控制,除了她没有人能做到。
空旷的教室里,她落下最后一笔,怔怔的看着黑板。
不够,远远不够。
左眼丧失记忆后,她对色彩的敏锐度也随之下降,哪怕是别人已经看起来毫无区别,但却达不到余点语想要的完美。
她有自己的标准,也有自己的骄傲。尤其是画画这件事情上,余点语有近乎完美的执着,这也是她不再愿意拿起画笔的重要原因之一。
余点语去卫生间洗一洗手上沾满的颜料,唐芙后脚进了教室,刚巧碰上了过来的美术老师。
“唐芙,这是谁画的?!”美术老师是个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人,姓周,她的眼中满是惊艳,“这个画风我从没在咱们学校的艺术生里看见过!”
唐芙:“周老师,这是我找我朋友画的,她”
正说着,余点语刚好回来了。
“点点,快来,正聊起你呢!”唐芙热情地将余点语拉过来介绍,“周老师,看,这是十班的余点语,是她画的。”
周老师诧异不已:“你不是美术生?”
她从没见过这个面孔!
余点语摇摇头,安静地站着。
小周老师有些激动,余点语的画技实在太强,她当然也看得出来绝对是科班出身,这样一个好苗子居然没有走艺术,太可惜了!
她甚至想,如果余点语是自己手底下的美术生,很有可能会创造七中的艺术院校录取之最。
“余同学,你要不要考虑作为美术生报考院校,你这样的水平是一定可以去美院的!等到……十班,你是高三十班?!”
余点语点头。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余同学,你的专业水平达到了这种高度,值得再去艺术院校继续深造。”周老师的失落都摆在了脸上,“如果你真的想转成艺术生,老师愿意帮你去问问有什么办法。”
每个美术生都要考过联考的合格线,才能去报考艺术院校的招生,而联考已经在两个月前结束了。
余点语没有省内承认的联考分数,哪怕画得再好也无用。
唐芙一听也着急了,她本来还以为老师能有什么让余点语继续画画的办法,却没想到这一出,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身边的余点语声音淡的没有情绪:“谢谢老师,不用了。”
余点语拿着盒饭和唐芙说了声,自己回教室去了。
唐芙等余点语走了,才问:“老师,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她迟疑了片刻说:“老师,她的情况有一点特殊,其实她是想要去考美院的,可是……有很多复杂的情况,现在很难解决。”
“是经济上家里给的支撑不够吗?”周老师懂这些迟疑背后的意义,其中本身就是重视艺术,所以艺术班比普通班多出三千块一年,不仅如此,作为中途转班的学生,需要另外交两千块的择班费。琇書網
五千块钱的支出,对于条件差的家庭而言……难。
“这个是原因之一,还有其他的。”唐芙想想就替余点语感到难过,“但是她自己其实是想要画的,她的水平也看到了,我真的不忍心看她的才华就这样被埋没,老师,联考的事情能再想想办法吗?”
周老师紧蹙眉头,半晌才道:“你别急,老师回去问一下。”
晚上,张哥过来,给余点语结算了第二面墙的一千块钱。
发工资了!
张哥走之前和善的提了个建议:“小余,你之后可以加个我的微信,到时候我在线上直接转给你。”
因为之前余点语用的是老人机,所以大家都一致觉得她没有微信,其实余点语是有的。
只不过家庭变故之后,她被剥夺了从前的一切,微信账号也注销了。再之后换了老人机,更是不需要微信。
有了新手机后,她常常能和桑舟见面,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同,今天被张哥一提醒,才决定重新注册一个。
她……还没见过桑舟的新手机是什么样子呢。
晚上十点半,余点语先下班回家,也刚好是桑舟中场休息的时候。
桑舟晚上喝了杯酒,身上有点烟酒气,黑眸中见到在那乖巧等自己的余点语,染上温度。
“这么高兴?”
“发工资了。”余点语比平常情绪高一些,就连说话的尾调也上扬起来,眼睛亮亮的,“你想喝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给自己买东西,桑舟觉得有点可爱,又隐隐想笑,好不容易能攒下一千块钱,还不好好揣自己兜里。
“柠檬茶就够了。”桑舟看余点语的眼角的疤快消了,眸中还是划过一丝戾气,在余点语看向自己的时候才恢复如常,“听说你月考成绩不错,可以有奖励。”
两人停在酒吧门口,余点语该回家了。余点语一路手都放在袋子里捏着手机,正愁找不到正当去要桑舟微信号的契机,“真的?”
桑舟挑眉:“我骗过你?”
“我,那我、我想要你的微信号可以吗?”余点语将手机拿了出来,小声问。
桑舟其实听的很清楚,但她就是喜欢看余点语脸红害羞的样子,故意靠近两步,“什么?没听见。”
哪想到余点语声音更小了:“微信号……”
余点语不吭声了。
桑舟以为是自己玩笑开的有点大,把人给逼生气了,收起了调笑的表情,刚要低头过去服个软,面前的小姑娘却忽然抬了头,脸颊有点微鼓,微微红着脸,一字一顿说:“要、微、信、号!”
哟。
生个气都这么可爱,像个软绵绵的小鹿,一点威慑力的都没有,还不如对自己撒个娇。
桑舟终于知道有些人为什么总喜欢去闹腾喜欢的女孩子。
这么可爱,谁他妈不想闹啊,真顶不住。
她把手机拿出来,调出自己的二维码:“行行行。”
余点语光明正大地看到,手机和自己就是同款,一黑一白,就是情侣款没错。
她低着头悄悄抿着嘴笑了,却不知道自己的泛红的耳根早已泄露情绪。而桑舟刚好黑掉的屏幕上,倒映出小姑娘在偷笑的模样。
桑舟的嘴角往上扬,在余点语抬头的时候,又装作若无其事看着前方:“回去注意安全,到家说声。”
达成目的的小姑娘背影很雀跃的走了。
桑舟又拿起手机给余点语改了个小可爱的备注,又想到刚才佯装生气时那气鼓鼓的小模样,想了想,又改成另外三个字。
小祖宗
嗯,这样就挺合适。
到家的余点语将那一沓钱包好,放进了铁盒里。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存进银行卡。
现在,铁盒里有两套一模一样的画笔,她又想起今天周老师说的那一连串的可惜,张开自己的双手,去抓了一缕虚无的灯光。
择班费、画材、包括考上美院之后的生活开销,她又如何去承担。
她想抓住未来,可是现在都过不好,又该怎样改变。但现在比以前要好,如果不是桑舟,可能她连想这些都不会想,只会任由自己陷在淤泥里。
她点开手机,看着微信上唯一的一个联系人,露出浅浅的笑容。
桑舟惯例站在阳台上抽烟。
自从余点语搬来之后,这个小阳台的使用频率直线上升,她干脆在这摆了个小沙发。
余点语没出来,但她在坐在窗边,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写日记?可能是,高中生才有这种闲心。
桑舟在想一些事,一些关于余点语的事。
memory是国内顶尖的艺术画廊,她从小在这种氛围里长大,对艺术品的品鉴能力敏锐,同时也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源。桑舟怎么可能看不出,余点语作画的技法,与享誉国际的华裔艺术家唐君望如出一辙。
唐君望性情高傲,不知有多少人去拜师,却因极高的门槛无功而返。唐先生成名多年,只收了一位关门弟子。
据说是位极有天赋的女孩子,为人也低调,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
唐君望的一幅画作,拍卖市价能从五百万起拍,引得无数人一掷千金。而能够师从唐君望的那位少女,自然也引得媒体议论纷纷。
从三年前开始,唐君望闭口不谈这件事,外界的猜测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再也没人记得曾有一位天才少女。
桑舟不想去猜测余点语是谁,余点语自己不想说,桑舟也不会问。
她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余点语想要画画,想要改变自己,想拥有未来。
而自己,很想替她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和力所不能及的,她都想去做。
……
第二天放了学,余点语就准备去存钱。
姚淑心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手上还提着菜,破天荒地招呼她:“今天你放学挺早啊,要不要等会儿下来吃饭?”
余点语有点诧异,她每天都是这个点回来,从来没见姚淑心态度这么好。
上次桑舟来过后,她又给了生活费,姚淑心倒也安分了很多。
“不用了。”余点语摇头,上楼。
她从来不会这么自讨没趣,将虚伪的客套当成真心话。
房间一切照常,余点语径直去拉开柜子,打开铁盒,眼眸在瞬间睁大。
钱呢?!
铁盒里有照片,有画笔,独独少了那一千块钱。
余点语记得清清楚楚,昨晚回来后她是清点完后才放进的铁盒,一千块钱不多不少。
不可能,不可能是贼。她的房间一点也没乱,连进来的痕迹都没有,而且余点语记忆清晰,肯定自己将钱放在这里后没再动过。
所以是家里的人。
愤怒的恼怒情绪瞬间充斥着她的脑海,余点语想到今天姚淑心的反常举动,转身就冲下了楼,看见回来的周东星正在往外拿新的辅导书。
余点语看到了辅导书的品牌,那是最好的习题解析版本,这一套包含全科,价格很贵,明显是新买的。周东星向来不爱学习,怎么会自己去买这样的辅导书?!
突然冲到面前的余点语把姚淑心吓了一跳,扭头问:“干什么啊?!”
“你拿了我的钱。”余点语死死地盯住她,摊开苍白的手掌,“还给我。”
“你在这里发什么神经,谁拿你钱了。”姚淑心脸色不好看起来,冷哼一声,要走到客厅去帮周东星整理,“星星回来了,饿不饿呀,妈妈先给你切点水果垫一下,你坐着玩。”
余点语挡住她的路:“还我!”
姚淑心没想到余点语竟然这么难打发,伸手想去烦躁的推少女瘦削的肩膀,余点语却闪了身躲过,不卑不亢地盯着姚淑心的脸,琥珀色的眼瞳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你们,小偷。”
“闭嘴!你在乱讲什么!”姚淑心被余点语激怒,想要让周东星先回房间,却没想到余点语的动作比自己还快,冲到了桌子旁,拿起辅导书就扔了一本到垃圾桶里。
“给他用也不如送去垃圾桶。”余点语小小的身体仿佛迸发出无尽的能量,让她本能地释放着自己的愤怒,她一直能听到耳边响起桑舟说的那些话。
“余点语,勇敢点,做你想做的。”
“你可以叛逆一些。”
是啊,她隐忍的太久,她不想再忍了。
周东星白着张脸看着情绪失控的余点语,他僵硬着,甚至都不敢护着自己的书包一下。他知道这个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敢……向以前那样对她。
姚淑心赶紧冲到周东星面前,见儿子被余点语吓成这样,她对着余点语破口大骂:“余点语你发病了啊!?不就是拿了你一千块钱吗至于这么着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你真是个白眼狼!”
周东星的老师办了个高级辅导班,班上大半部分的同学都参加了,姚淑心也不想让自己儿子落后于别人。
她手头上紧,刚好在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余点语拿着一千块钱收进了盒子里,谁知道余点语这么快就要拿出来用。
本来还想着对余点语态度好点,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余点语拿着另一本书,直接狠狠地砸在姚淑心的身上,“那是我的钱!”
姚淑心扬着巴掌就把打过去,门外走进来周兴平:“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你这赔钱货外甥女啊!”姚淑心的手暂时停住,叉着腰捏着嗓子朝余点语骂,“没出息的赔钱货,真以为自己攒得了几个钱就能改变你一辈子了是不是?”
姚淑心冷笑:“告诉你,不可能!你爸你妈都死了,在我们这可不会觉得你是什么艺术家,你就是个没爹妈的瞎子,最好高中毕了业就去找个男人嫁了,知道吗表外甥女?”
余点语的身体抖得厉害,听着姚淑心不停吐出的污言秽语,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泄露丁点哽咽的声音,心底升腾起强烈的痛苦与想反抗的情绪。
不甘心,她不甘心。
这绝对不是她的路。
“拿了你一千块钱又怎么样,你欠我多少自己不会掂量掂量,这三年的学费谁给你交的啊!还没给你算那些杂费……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早点嫁人算了,我们星星以后可是要挣大钱的,比你不有出息多了。”
周兴平:“哎点语啊,都是一家人你计较这么多干什么?这就是你不对了。”
“……不还给我,我就让周东星的所有同学知道他有个当小偷的妈妈。”余点语红着眼眶,却没让眼泪掉一滴下来,竭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站得笔直。
姚淑心气的大骂:“滚!滚出去!就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看到就犯恶心!”
余点语转身就跑了出去,泪水夺眶而出。她将不断涌出的眼泪抹去,脑海中不是姚淑心对自己的谩骂,也不是钱被偷了的愤怒,而是那股强烈的不甘心。
她不要别人口中的人生,她想要自己的人生。
不管前路如何荆棘密布,她也想奋不顾身的尝试。
肺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余点语涨红着整张脸,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对面巷口的住宅楼前。
这是之前胡嘉汉给她的地址,是桑舟的家附近。
做好这个决定的一瞬间,余点语能想的就是来与桑舟分享。而余点语也清楚,她可能需要桑舟的帮助。
进了楼道,走到了门口,她却开始犹豫起来。
按照平常桑舟的习惯,可能现在她还在睡觉。
自己冒冒失失的就来了,也没和人打声招呼……万一桑舟在睡觉呢,被人吵醒了肯定会心情不好。
余点语情绪在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平复好了,她站在门口,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敲门,微微往前踮脚,侧耳趴在门上听,静悄悄的。
真的还在睡啊……
余点语双手撑在门上,十分犹豫要不要去敲,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心跳马上加了速,还带来了一阵慌乱,仿佛自己在做坏事被现场抓包了一样,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赶紧背过身去,轻轻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按下接听:
“……喂。”
电话那端,传来慵懒低沉,带着点刚醒来后的鼻音的声音:“小屁孩。”
“……嗯,姐、姐姐。”余点语猜测桑舟应该刚睡醒,人都还躺在床上,她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心脏剧烈跳动着。
桑舟:“你在哪?”
“我”虽然知道桑舟只是随口一问,但余点语还是大脑空白,全然忘了自己本来就是来找桑舟的,光想着自己刚刚像个贼一样在外面偷窥一定不能让桑舟知道。
她不擅长撒谎,所以说话的时候还在结巴:“我,我刚回到家门口。”
桑舟笑得低低的:“家门口?”
“对,对的。”
毕竟是假的,余点语心虚不已。她用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按了下坚硬的大门,确定没有人来。
她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桑舟不会发现自己在这里的。
心里稍微松弛下来一点,她捏着手机磕磕巴巴地试图让桑舟相信自己的话:“我,我等下就去酒吧了,然后”
话未落音,咔嚓一声,后面的门开了。
她措手不及,身体往后倾斜,在后落的时候却被同样柔软的身躯接住。
余点语立刻回头,看到了熟悉又带着调侃意味的黑眸。
“然后怎么?”
面前的女孩脸已经红透,桑舟收了手机,在余点语还放在耳边的手机上轻轻叩了两下,散漫而撩人的嗓音落在就在耳畔,“是我进错了家门,还是,你觉得这里是你的家?”
余点语:“……”
作者有话要说:桑总:我难道会告诉她,我在监视器里面看到了全过程吗?
某高中生日记:今天,该死的桑某人竟然戏弄我,她的家迟早变成我的家,以后我会让她知道进不了家门的滋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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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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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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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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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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