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他回到了十四岁时,第一次来到剑峰的场景。
梦里的他只身踏入了剑峰,突然风雪降临,寒风刮过他的脸颊,试图将他吓退回去。
苏灼站在剑峰的山脚上,有些茫然的回过头,他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父亲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他背着手,一言不发,却一直很认真的看着自己。
苏灼突然想起来父亲最近变得有些强硬冷淡的态度,于是他咬了一下牙齿,转过身开始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山顶走去。
他走得很慢,风雪很大,雪花有时候会落到他的脸上,会让他觉得一片的寒冷。
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般,无论怎样都不回头,然后一直走到了山顶之中,白玉宫前。
他上来后,暴雪停下了,阳光有几缕落下,洒落在白玉宫上,那些白玉散发出五光十色的光彩来。
这让他忍不住的眯起了目光,然后伸出手放在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一切。
然后他看到白玉宫里缓缓走出来一人。
那人一袭白色长袍,并未持剑,头戴白玉发冠,发冠垂下两侧流苏,整个人显得如此的高高在上。
那人一直看着自己,然而下一刻那人的眉梢变得艳红起来,无数的魔气从他的发丝之中流出,他朝着苏灼伸出手,然后喊道,“清鹤,你回来了。”
这个梦让苏灼惊醒了,他猛的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此刻他在一处寒冰所造的山洞里面,四周一片的白,他抬起头,看到了云尘。
云尘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他的双眼里都有不少的血丝,可他一直都还在看着苏灼,然后拿起苏灼的手贴在脸颊上,“清鹤,我知道你会醒的。”
云尘依旧穿着那一身的血衣,此刻鲜血已经凝结了,变成了一片的黑。
苏灼垂下眼帘,这才回过神,他们从临渊仙宗逃走后就来到了雪山之中,然后他就昏迷过去了,不过瞧着云尘的状态,他应该至少昏迷了有一两天了。
他的腹部还有些疼,那里被掌气波及到了,不过至少体内真气现在正在缓慢的运转着,不会有什么大碍,就是得再修养一段日子。
“师尊。”苏灼看向云尘,他的手指贴在云尘脸颊上,指尖从云尘眼梢处的红色滑过。
他从没想过云尘会是妖兽,从未想过。
“师尊,你欺负过我。”苏灼缓缓说道。
云尘也一愣,他闭上眼,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却也有着小心翼翼,“没有,我不会欺负清鹤的。”
“剑峰峰底的寒池里,有的。”苏灼还记得这件事的。
当时他就怀疑在临渊仙宗里面藏着什么实力强大的妖兽,那头白蛟当时的确欺负过他。
现在他明白了,他的师尊就是那头白蛟。
只是堕魔后,变成了黑色的蛟龙。
云尘也想起了这件事,他低声说道,“那时的我正在发/情期中,记得不是很清楚,清鹤原谅我好不好?”
苏灼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云尘闭上眼,他就趴在苏灼的旁边,什么都不管了,他的额头挨着苏灼的脸颊。
他疲惫极了,他一直没有休息,也没有疗伤,但他却也伤得不轻,只是不看到苏灼醒过来,他就没法安下心。
“清鹤,这里很安全,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了。”云尘说道,闭上的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了。
苏灼手指在云尘的脸颊上拂过,随着他手指的滑过,他看到他的师尊脸上逐渐生出鳞片,然后再次化作一头浑身漆黑的蛟龙。
蛟龙依旧闭着眼睛,吐出气息,将苏灼全身缠绕起来,让苏灼安全的躺在他的肚皮上,然后脑袋放在苏灼身边。
他看起来仿佛就是一条被驯服过的大狗,安心的躺在自己主人身侧。
苏灼抬眼看着这样的师尊,目光复杂了一瞬,他又伸出手放在这头黑蛟的头上,入手全是冰冷锋利的鳞片,但却极其的柔顺,紧紧的贴在血肉之上,形成一层最坚硬保护甲。
苏灼吐出一口气,他抱着黑蛟,却不想休息。
他在想以后的事,他还要回苏家一趟,虽然差不多可以预见苏家已经没了,可他还是想要再去看一眼。
他不确定三大家族是否会出手,但苏家一灭,三大家族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到他,毕竟他是唯一的苏家血脉了。
谁都不想魔神出世,谁也不想看到四大家族被灭。
因为这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存亡,之前三大家族对苏家做的事太过分了,免不了修真界的其他人也会对三大家族不满。
因此一定还有会其他人想要找到他,但那群人却更想找到云尘。
尤其是流光仙尊。
流光仙尊故意做这一场戏逼出云尘的原身,就是为了弄死云尘。
终究,是他连累师尊了,流光仙尊是冲着他来的。
想到此苏灼就心里一片的恶心,上一世流光仙尊跟另一个弟弟是如何对待他的,人都死了都不肯放下。
他现在都已经入轮回了,不再是上一世的那个人,为什么流光仙尊还是不能放过他?
苏灼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起在祖墓之中看到的那些有关红帐的各种画面,只想吐。
他将脸颊贴在云尘冰冷的鳞片上,那两个人就连畜生都不如。
他跟云尘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只一味的逃亡。
过了良久,苏灼才闭上双眼。
黑蛟缠绕着他,而他抱着黑蛟,两人密不可分。
临渊仙宗的太上长老是妖兽一事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修真界,甚至临渊仙宗还放出了前宗主死前的画面,正是云尘杀了前宗主。
此事一出,修真界所有人都哗然。
随后流光仙宗执掌了临渊仙宗,所有人只知道这位流光仙尊是多年前就镇守在宗内的仙尊,但不知为何还没有陨落,但他却并没有接任宗主之位,而是按照前宗主的意愿传给了大弟子陆阳。
陆阳本就是少宗主,如此一来也是名正言顺。
更别提他还挺争气,修为也终于达到了分神,一个分神修为的宗主,虽也有些不够看,但至少资格够了。
外加有流光仙尊在身后指点一切,自然也没人敢不服。
除此之外,修真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四大家族的苏家,被灭门了。
早在不久前苏家就遭逢过天谴,因天谴一事苏家地位骤降,甚至一度被其他三大家族打压,但到底同为四大家族,修真界的人也不会让他们做得太过。xǐυmь.℃òm
但谁知苏家竟被灭了,而且是被魔物所灭。
所有人都猜测魔物是想灭了苏家放出魔神,因此不管是其他三大家族还是修真界里的门派仙宗,都在寻找着苏灼的下落。
但很快又传出消息,苏灼被魔修云尘所掳,一时间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剑尊云尘为所有人所不齿。
人人都认为云尘是为了报复所有人因此才会掳走苏灼,就是想要谋害苏灼后放出魔神,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立刻无数人都在追查着云尘的消息。
但这两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找寻了多日都没有消息。
其中最为着急的是三大家族中人,他们日日夜夜都守在那魔渊的石碑前,生怕苏灼一脉灭绝魔神出世。
不过数日,修真界里面人人自危,一股说不清的紧张焦虑布满了整个修真界。
包括临渊仙宗中,很多长老弟子也越来越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当初有人看到过是苏灼跑过来想要救云尘,然后两人才逃走的,但不知为何流言就变成了云尘为自保,强行扣押苏灼相逼逃出仙宗。
知道的真相的人不敢多言,不知真相的只能人云亦云。
导致仙宗内人心惶惶,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而这一切陆阳都看在眼里,但他也无能为力。
他每隔几日就会去雾峰禀告最近发生的事,堂堂宗主,手上几乎没有一丝权力,他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让流光仙尊用得很衬手的傀儡而已。
但他若不做对方手上的傀儡,那么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随时都可以被下面的人换掉。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做好自己的傀儡工作。
“禀告仙尊,还是没有找到妖兽云尘以及苏家苏灼的踪迹,还要继续找下去吗?”陆阳低下头,很是谨慎不安的问道。
流光仙尊站在悬崖前,今日他一身银灰色衣衫,身前依旧是那道金色的流苏,而他的手上却一直握住那两个小玉扣。
他当然知道没这么容易找到,可他就是心有不甘。
“继续找,就算把整个修真界翻过来也要找到。”
陆阳抬头看了流光仙尊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是,仙尊。”
流光仙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陆阳,“小宗主,你似乎最近带来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的。”
陆阳立刻将腰弯得更低,“禀仙尊,这些时日来修真界内一直不怎么太平,外面的流言一直不断,这让我们有时候很被动,而且三大家族的人也一直盯着我们。”
流光仙尊嗤笑了一声,“无能就是无能。”
他回过头,继续看着身前的云雾,而在他的身后,陆阳脸色更是难看。
“小宗主,你不要忘了你的位置是谁给你的,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给我干出点事情来。”
“是,我明白的。”陆阳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手指都掐进了掌心里。
可他无能为力。
“滚吧。”流光仙尊只觉得心烦。
等到人都走了,流光仙尊才伸出手放在额头上,他另一只手不断摩挲着手中的小玉扣。
为什么现在还没找到苏灼呢?
“小凤凰,你在哪儿呢。”流光仙尊低声自言自语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流光仙尊目光闪烁了一下,“你是被他找到了吗?”
想到此,流光仙尊低下头看着手心的小玉扣,这小玉扣原本是三个,他们是一人一个的,后来他把小玉扣挂在床幔之上,他喜欢听着撞击时小玉扣发出的声响。
后来哥哥死后,他将这小玉扣缠绕在哥哥戴过的流苏上,然后一直挂在胸前。
他从未忘记过以前的一切,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哥哥。
“哥哥,你以为我会奢求你的原谅吗?不,我要的,只是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呵。”流光仙尊握紧了小玉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再抬起头时,脸上一片的冰寒。
事实上苏灼跟云尘这边也并不安稳。
他们知道修真界所有人都在找他们,但两人都身负重伤,因此只能一直在寒苦之地盘旋,因为只有这里才最安全,也人最少。
云尘堕入魔修后实力倒也没涨多少,毕竟他已经是处于临界点了。
但他的伤有些重,于是在看到苏灼的伤后好得差不多后,这才不得不闭关疗伤去了。
而苏灼则一直在修无情道。
他从祖墓之中取出的红衣上面就是无情道的下半部,但跟他想象之中不同。
上半部的无情道告诉他要断情绝爱,但下半部的无情道却是在告诉他,道是无情却有情,随心而往,随欲而行。
无情道并非真正的无情,那将只会成为一个冷血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罢了。
真正的无情道是顺应本心。
不得不说,这跟苏灼之前修炼的无情道有点背道而驰,但他想起之前祖墓发生的一切,却还是选择了继续修炼。
出乎意料的不过短短三月,他就从分神突破到了合体修为。
也有可能是命势夺回来的原因,苏灼总感觉自己的修炼速度比起以前快了很多,而且很多大道一点就通,让他在修炼一事上少走了很多弯路。
但同时苏灼却开始为另一件事而感到焦虑,那就是第三枚雀血翎羽他要如何使用呢?
目前他唯一能知道的是只有流光仙宗用过雀血翎羽,但对方一定不会把方法告诉他,而苏家,苏家已经不存在了。
还有,流光仙尊肯定还在找他们,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想要打败流光仙尊几乎不可能,除非他也达到半神修为才行。
而且修真界最近的风向的确有些不对,总让苏灼感到了一种说不清的风雨欲来的气息。
但无论如何,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打败流光仙尊,无论是为了云尘还是为了他自己。
而终于在第六个月,云尘出关了。
这时苏灼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合体中期,云尘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苏灼,他以原身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苏灼的身影,然后立刻化作人形冲了过去。
苏灼站在一棵冰树之下,那树上满是白雪,没什么枝叶了,孤零零的生长在雪山上。
云尘过来就将苏灼抱入了怀里,低下头不断在苏灼脖子里嗅着他的味道。
“清鹤。”他喊道。
在闭关的时候,云尘对外界是全然没有任何感知的,他很担忧清鹤会不会被人找到,又会不会被人所欺负,为此他日夜不停的修炼,终于花了半年的时候出关了。
苏灼虽情绪有些波动,但被云尘抱着压在冰树上身上落了一大片雪花的时候,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师尊,不可。”他低声说道,然后伸出手放在云尘身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云尘低下头,似乎带着一两分委屈,他的瞳孔依旧黝黑的吓人,因为他是魔修,但却依旧让苏灼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清鹤,清鹤。”云尘不断的喊道。
苏灼移开脸,“不可。”
云尘去戳苏灼,像只被抛弃的大狗,他嗅着苏灼脖间的味道,身上却有些滚烫。
“清鹤,你要疼我,你疼疼我好不好?”他握住苏灼的手,带着他去探寻滚烫的起源。
苏灼却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抽回手,他的脑海里面总是会浮现出上一世那些红帐里面的画面。
那些不堪让他恶心的画面总是一次又一次逼迫他清醒过来。
他侧身推开云尘,脸色有些苍白,“师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你答应过我的。”云尘却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开始倔强起来。
之前苏灼的确说过,待临渊仙宗的事情结束后,就愿意的。
在云尘看来,临渊仙宗的事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苏灼小手指动了一下,“师尊,流光仙尊还活着。”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流光仙尊,是他揭穿了云尘的身份,也是他将云尘重伤,甚至是逼对方入魔。
也是他,上一世欺辱兄长,残杀血脉,让苏家一蹶不振。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流光仙尊。
云尘神色突然就暗淡了下去,虽然看上去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的确变得没什么光亮。
他抱着苏灼,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
苏灼想了一会儿,“此事过后,我们举行大典,可好?”
云尘突然抬头看着苏灼,他似乎很努力的在分辨苏灼的神色,生怕自己错过一丝的不对劲。
“你愿意跟我结为道侣?”云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灼点了一下头。
“可我是妖兽。”
“我也不算是人。”
“我是魔修,清鹤,我堕魔了。”
“四大家族中人,一生都无法成仙。”
云尘看着苏灼,然后将自己的嘴唇贴过来,他亲了亲苏灼的嘴唇,“清鹤,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交/尾呢?”
苏灼莫名移开了目光,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不愿意欺骗云尘。
云尘也不再追问,或许对他而言,能走到今天已属不易,他不会去逼迫苏灼任何事情的。
永远不会。
而第二日他们就启程回了苏家,苏灼已经知晓了苏家被灭了,但他还是想要回去看一眼,也想要去看看祖墓里面还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
按理来说苏家到底是四大家族之一,其他三大家族都不会让其他势力占据苏家,而且流光仙尊应该也不会让苏家沦为他人所用。
但很奇怪的是,直到他们回到苏家时,发现这四周竟没有一个人。
整个苏家就已经沦为了废墟,里面满是残垣断壁,几乎没有可用的东西,也没有可住人的地方,杂草随意生长着,试图将这一切都掩盖住。
苏灼入眼看去,神色一时间十分复杂。
他分明记得以前的苏家,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苏家尊贵奢华,高阁楼台,就连地面都放着明珠照路。
往日种种,如同过眼云烟,最终什么都没留下。
“清鹤。”云尘看向苏灼。
他在苏家居住过一段时间,也是未曾想到苏家会变成这幅摸样。
苏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苏家的确有着自己儿时许多的欢乐时光,但太短暂了,从他离开苏家后,似乎就没再拥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了。
剩下的,只有无数的凌乱。
那些埋在记忆里面五光十色的泡沫,终究会被冲下沙滩,最终什么都不会留下。
苏灼朝着祖墓那边过去,随即皱紧了眉头。
苏家的祖墓位置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大坑,仿佛被什么人硬生生将整个祖墓都给挖走了一般,又或者被人带走了里面的东西,然后将整个祖墓都给炸了一般。
苏灼不知道这到底是那些魔物做的还是流光仙尊做的,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做得这么绝。
就连祖墓,都没能留下。
“清鹤?”云尘伸出手放在苏灼的肩膀上。
苏灼看向云沉,“师尊,我想杀了流光仙尊。”
云尘附和,“我会为你杀了他。”
“我们做得到吗?”云尘的实力勉强能跟流光仙尊打个平手,但修真界的其他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因为他们也想杀了云尘,因为云尘是妖兽,是魔修。
云尘也想到了这点,他只是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云尘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没错,总会有办法的。”
苏灼跟云尘立刻警惕着朝着旁边看去,却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都有些不可思议。
“沈笑天?你还活着?”
沈笑天上前走了两步,似有些好笑,“苏师兄,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是这个世界的沈笑天,而非上一世的沈笑天。
苏灼目光有些冷意,“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沈笑天举起手,“苏师兄,我可没做过什么伤害过你的事,你仔细想想,可不要把另一个人的恩怨算在我的头上。”
在另一个世界里抢了苏灼的师尊,抢了苏灼的命势,还害死苏灼的人不是他,是那个外来者,那个外来者还抢了他的身份。
所以这一切是另一个沈笑天的错,不是他的。
苏灼回想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沈笑天舔了舔嘴皮,目光之中跃跃欲试,“苏师兄,我可以帮你们杀了流光仙尊的,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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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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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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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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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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