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几日的路程,就可以到中州皇城了,你,还想跟我继续去吗?”
暂时借住在一户农家之中的温青竹,用筷子将碗里的一小块米饭离扒拉进了嘴里。
她们是离开小圣山之后第二天下午,发现的这个小村庄,暂时借住。
温青竹和陆亭舟衣服都换了。
此刻的温青竹虽然身着简单的素色农家衣裙,头发用帕子轻轻包了起来,但不仅没有让她变得庸俗,反而更多了让人眼前一亮的干净素丽之色,令人不能亵渎。
“公主,还要去中州么?”
陆亭舟也扒起碗里的饭粒,简单几口吃完之后,道:
“陆某只是安城的一介鱼龙卫,受命保护你,若是你想去,陆某当然得随行同往。”
他当然不能够跟这位明说,自己前往中州的目的,便是为了进入皇宫大内之中。
只不过。
他没想到在温青竹经历了小圣山圣恩寺的这一场变化之后,竟然还想到那位以她为棋子的人身边去,当真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成?
嗒~
温青竹轻轻将筷子放在了碗口上,用手帕擦了擦嘴巴,出声道:
“我有些事情,一定要去中州问明白才行,这也是我从家乡不远万里,要去中州的唯一一个原因。”
起初,她只是想知道还在世的这个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并不在乎对方是天子,还是平民百姓。
她只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还在世,继而,她想要了解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当年是怎样认识,经历过什么,并想要知道她母亲为何要远走南州,隐世埋名。
然而在经历过了小圣山圣恩寺之事后。
她隐隐约约在心里曾偶尔幻想过的一个“父亲”形象,已然破碎,剩下的便只是对自己母亲当年过往的好奇。
“多谢你,我只需要去到中州,问清楚一些事情就好了。”
温青竹凝视着陆亭舟的面庞,道:
“至于你,你并不需要把我当作公主,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会留在那座皇宫之中,不过我会在离开中州之前,尽我所能,满足你的一些愿望,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她言下之意,显然是指的功名利禄,官爵俸禄之类。
的确。
就算她不留在皇宫之中,凭借着她的身份,也能够轻易为任何一个人求得一官半职,何况陆亭舟本就实力不俗。
“那就多谢公主了。”
陆亭舟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
温青竹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眸光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但随即就消失了。
“那我们就即日启程吧。”
等到两个人吃过饭之后,从农家出来,告别了善良的农家夫妇。
此时,他们面前已经是两匹马了。
“如果要继续前往中州,我建议,不要再去城池官府驻留了。”
“嗯,我们只需进中州便可,不必惊扰沿途州城了。”
温青竹明白陆亭舟的意思。
如果他们所猜测的是真的,朝廷真的要对中州少禅寺这一武林六大圣地之一的佛门圣地下手,那么……
此前在圣恩寺的一战,已经足够给那人以兴师动众的理由了。
公主在少禅寺分庭之下的圣恩寺遇劫,持国方丈等人身死,而公主下落不明,这是多好的问罪于佛门的理由。
但若他们再次出现在州城等地方。
那结果不言而喻,十有八九会面临再次的囚禁。
大雍王朝要对武林圣地下手这种大事,温青竹自己自问在其中改变不了什么,她的目的只是想去问问她的那位父亲,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而已……
然而。
陆亭舟却不是如此想的。
“假使大雍真的现在已经对少室山下手了,那王朝对战圣地的这种混战,我岂能不去捞好处?”
他的游魂状态可是无声无色,无形无体的。
最适合浑水摸鱼了。
正好他现在本尊已经突破到了开窍级数,实力比卫天南的这个身体更胜十几倍,再加上卫天南的身体也快要用到头了,此去若能再捞到更厉害的高手身体,只凭这一点,便是大赚特赚了。
这边陆亭舟的本尊和温青竹继续往中州方向,乔装出发。
第二分神则往少室山而去。
少室山在中州的大封城之外,这里是中州洛城地界,两地相距离不到两百里,那圣恩寺离着少室山,就更近了!
几乎跟陆亭舟和温青竹的猜测完全相符。
等到那日他们从圣恩寺里杀出来之后,当天傍晚,圣恩寺的持国方丈和几位首座长老的尸体还没火化,圣恩寺就已经到了十几个身穿斗牛服的高手!
若是陆亭舟当时还在这里,就能够清楚判断出这些人的功力。
在京城以外,如秦州、安城的这些地方,开一窍的高手,就可以穿七品的紫衣鱼龙。
再往上则是象征着四、五品官衔勋爵的斗牛卫。
能穿的上这身衣服的,每一个人都要比安城的陈敬德厉害百倍,至少都是二窍高手,甚至还有三窍级数的高手。
而这些人到了圣恩寺之后,只简单做了两件事。
一,将圣恩寺里的所有僧人,全都屠杀了干净。
二,在圣恩寺之中留下了一个跟温青竹身形差不多的女子尸体。
继而。
第二天的大雍朝堂之上,便有人将这“遗珠公主在圣恩寺遇害”的事情禀报给了上书房。
当时就是满朝皆惊。
甚至于有一些官员都不知道这个“遗珠公主”是个从哪里冒出来的。
直到接下来,那位官员将温青竹秘密回归皇宫,其母是二十年前跟陛下有一段情缘的武林第一美人温妙音的事情说出……
立时,朝堂上一片喧哗。
当明白了温青竹这位遗珠公主的身份来历之后,再听闻这等不幸之事,当即朝堂上全都是鼎沸一般的汹汹气焰:
“大逆不道!”
“公主何等尊贵之身份,竟然遇害于一荒野僻寺,洛城官员,难辞其咎!”
“圣恩寺蒙受皇恩,为一小寺,必然不可能有胆量加害皇室贵胄,背后定有主谋……”
在满朝官员,这大地之上的一位位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文武诸公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下,立即就有人提出了目标。
“少禅寺乃天下佛门之宗,圣恩寺距少禅寺不过百里,彼此更有从属关系,此事必然与少禅寺难逃干系。”
当即。
满朝文武之中,一个身穿蟒袍,身躯雄伟,看起来年过半百,却好似支撑社稷之擎天玉柱般的老大人淡淡开口:
“公主遇害,佛门其罪不容,恳请陛下发兵,踏平少禅寺,灭佛!”
当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出现之后,满朝都静了下来。
他虽然声音不大,但没有任何一个官员胆敢在这位开口之后,再继续说话。
因为这位便是当今大雍王朝唯一一个身穿蟒袍,号称柱国大臣,又兼太子太傅、统御三法司衙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神候”元化及。
是以,当满朝文武大臣听到了武神候的这句话之后,纷纷静默。
其实有几个聪明绝顶的大臣,也都看出了这场朝堂之上的辩论,背后的真情极不简单,但他们哪敢表现出来半分。
只听,就在武神候元化及开口之后。
“吾女青竹,遇害于佛门,此事朕若简单视之,对不起当年寄心于朕的温妙音……。”
龙椅之上的那位如龙身躯,口中道出了一个字后,淡漠开口:
“那就由元爱卿亲率中州禁军、大理寺三千鱼龙卫、五百斗牛卫、刑部十大神捕、都察院八十一名练气士,共十万大军,兵发少禅寺!”
当雍皇的圣旨落于朝堂之刻。
满朝文武,全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压迫感。
马踏江湖的禁军、监察天下的大理寺卫,还有刑部的十大神捕,以及督察员的练气士……
这些不管是任何一个部门,都足以让江湖上任何一个圣地胆颤。
便是大半年前削藩北郡王府的时候,大雍朝廷都没有出动过这样级数的兵力。
那次也只是镇守于边疆的三十万边军,合并三千鱼龙卫,便平定了拥有三万精兵北郡王李元婴……
结果,这才不到一年之久,朝廷居然又要对六大圣地之中的一座下手。
此刻的朝堂上,只有亲自参与过平定北郡王府的几个大部,才最清楚平定北郡王府之后的收获是什么……
数以百亿计的金银财物,还不算。
最珍贵的是北郡王府上的武库秘籍,以及各种北郡王府上三百年下来继承积攒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宝物层出不穷……
可以说灭了北郡王府之后,王朝的收获,不亚于打了一场灭国之战后的资源掠夺。
………………
当大雍王朝的大军从中州广阳皇宫之中开出来的时刻,正是陆亭舟和温青竹从那个小村庄里继续启程向着中州而来的时候。
而当陆亭舟二人骑着马走出了洛城。
这一同时。
大封城之外八十里的中岳雄山少室山上,身穿黄衣、红衣、灰衣的不同僧人,多达数万,已经在少室山上跑动了起来。
当!
当!
当!
……
一声又一声震荡方圆百里之广的钟声,连云层之中的水汽都荡开了,一连八十一响。
这是自从少禅寺由一千年前的罗什祖师开山见寺,传下佛门经典之后,历经一千年岁月,第三次响起的八十一道钟声。
佛门讲究九九归一,八十一就是为极数,意味着事情已经到了穷极的地步,对于寺庙而言,则意味着生死存亡的时刻。
一千年前的佛门罗什祖师坐化的时候,当时的少禅寺立根不稳,遭到天下围攻,那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五百年前的吕祖登门造访。
现在,是第三次!
除了这三次之外,少禅寺历史上即便经历过各种时代的朝廷分和,武林变迁,也遇到过不止一位皇帝,要兴灭佛之举,但从来都没有连续敲响过八十一声钟。Χiυmъ.cοΜ
但这次,八十一声钟声响彻八方六合,意味着少禅寺即将面临与“祖师坐化”和“吕祖到访”一样的生死时刻!
……
当!
陆亭舟的第二分神,就在少禅寺的三十里外,他听着八十一声钟声之中的烽火狼烟之气,竟然隔着无比遥远的空间,令他如临沙场上。
“这钟似乎是一件大宝物啊!”
他心道。
陆亭舟不知道的是,此钟的确大有来历。
相传三千五百年前,大地还在远古时期,远古共主大辕王与西夷部落的战神刑,在萍水展开了铭记史册的“萍水之战”。
当时,为震军威,大辕王号令手下武师斩杀西北铜龟、东南铁牛,制鼓,制钟!
史记,铜钟铁鼓制成之日,大辕王以拳击之,声震海内中原,咸使闻之。
大辕王凭着铜钟铁鼓,暮晨击之,大军之势不可阻挡,最后大破西夷,一统天下,才有了今日的中原文明!
后来,大辕王时代结束,钟鼓两样中原圣物遗失,直至一千年前少禅寺祖师罗什从海外而来,竟带回了失落已久的“辕王铜钟”,挂在了少室山顶,并由此开宗立派,建立了佛门圣地。
……
只见,此刻的少室山之下,数以计万的灰衣僧兵,在山下结阵,严阵以待的看着前方的大雍禁军。
却就在万军雷动声中。
“阿弥陀佛!”
从少室山上传出了不亚于那铜钟之音的一声恢弘大喝:
“不想竟是武神候大驾亲临少室山,老僧只想问清楚,大雍兵压我少室山,究竟师出何名?”
这一老僧的声音出现之后,少室山上上下下静如佛国净土。
“武神候?是元化及!”
陆亭舟的分身早就飘荡了过来,听声音心道:
“说话的人这等浑厚的功力,只怕就是追不上那被号称为神级高手的五大传说,也是当今天下的绝顶存在,有这般功力的,应该就是少禅寺的当代主持悟菩提了。”
自佛门祖师罗什之后,历代少禅寺僧人,都以悟为名。
果然。
在这老僧的声音震达数十里,直冲黑压压的大雍禁军之后,从其中传出了武神候元化及的笑声:
“悟菩提,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佛门首恶,纵容佛门圣恩寺僧人导致陛下爱女遗珠公主丧生,此罪大于天,天下僧人,皆难逃一劫!”
“遗珠公主……”
悟菩提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悠悠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欲加之罪。”
大军之中,武神候元化及跨坐在一头如同麒麟般的俊兽上面,淡淡道:
“但你少禅寺真正的罪,远远比本候开口所说的大千万倍。”
悟菩提扯开苍迈的嗓音笑了:
“武林圣地,自封一域,在当今雍皇这样的皇帝眼里,确实是罪……”
说罢。
他站在万余名僧人之前,主动双手合十:
“既然如此,就让老僧看看武神候如何踏平我千年不朽的佛门祖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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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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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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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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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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