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烧水洗澡洗头、洗衣服,然后大人孩子个个都换上新衣新裤新鞋,喜气洋洋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秋月家也不例外,一大家子人洗漱过后穿上秋月从县城带回来的新装,个个乐开了怀。晚上吃过晚饭后,一家人都没有出门,围在火炉边听凌英讲故事呢。
“从前有一个人,家里穷得呀那叫一个响丁当啊,那是吃不饱来穿不暖。话说有一年的冬天,天气特别的冷,那北风啊呜呜的从早吹到晚,又从晚吹到早,这人冷呀,他没有棉被也没有棉衣……”
凌英讲故事很有一手,讲得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孩子们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捧着脸,聚精会神的听着。m.χIùmЬ.CǒM
正说着的时候,院子外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凌英停了话头,“刚才那是猫叫吧?莫不是从哪里来了只野猫?哎呀,我那熏的腊肉腊鱼还挂在厅屋外边呢,可别叫那东西给祸害了。”
那年头人都吃不饱更不用说野猫了,秋月听了这话立马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看看!”
“嗯,也好,把它赶走吧,要是——要不就把晚上吃剩的一些饭菜给它吃点。”
“好咧,看看再说。”秋月边答应着,人已经到了院子里,仔仔细细把每个角落都察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可就怪了,她正琢磨呢,就听院墙那再次传来一声轻微的喵声。原来是在院外,秋月笑了笑打开院门,想去瞧个究竟。
哪知刚打开门,就着屋里射出的微弱灯光,就看见一抹黑影瞬间自三米开外窜到了自己面前,秋月下意识的惊叫出声,“啊——”
凌英等人在屋里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呢,听了这声惊叫连忙问道:“怎么啦?”
秋月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嗔了罪魁祸首一眼,大声答道:“没事,是有只猫,刚才吓我一跳,我这就把它赶跑。”
凌英笑着摇头:“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说罢不疑有它,仍旧讲她的故事去了。
秋月气急败坏的把那人拉到僻静的角落里,这里光线照不到,一般很难让人发现。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曾庆洪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秋月没好气的打断他:“闭嘴——”
曾庆洪急了:“怎么还不让人说了?我就是想你嘛!”
秋月:……
简直彻底无语了,这丫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滴?自己不是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吗?
黑暗中,曾庆洪突然叹了口气,“唉——我知道这样会招你烦,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想你,这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了的。我能过了两天才来已经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了,真的!”
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声音里的起伏变化就显得更为敏锐。曾庆洪的声音低沉悦耳,从前总是显得不太正经的曾庆洪,突然以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秋月嘴唇嚅动了几次,绝情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那年头农村人洗澡可没有沐浴乳,秋月家沐浴用的是她自己上山采来的几种滋润皮肤的中草药,捣碎后调成膏状,既能清洁污垢,又能润泽美白肌肤。
曾庆洪一低头就能闻到少女身上散发出的若隐若现的特异香气,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却意外的好闻,让人闻之神清气爽。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嗯,真好闻!
那少女的纤纤玉手还一直留在自己胳膊上,曾庆洪突然很懊恼,早知道不穿衣服多好啊,都怪这该死的天气,这么冷害得他穿得那么厚,不然……
秋月自然不知道曾庆洪的心思,她自己都忘了,她的手还一直维持着紧紧抓着曾庆洪的胳膊的姿势,直到凌英的一声高呼传来,这才惊醒了各怀心事的二人。
“月儿,还在干啥?咋还不进来呢?”
秋月下意识的一惊,这一惊立刻发现了自己的抓在曾庆洪胳膊上的手,吓得连忙松手倒退三步,边退边朝屋里喊:“好咧,就来了。”
曾庆洪皱着眉看着仿佛受到极大惊吓,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女,一股失落的情绪蓦地涌上心头。听到秋月这句话,顿时就急了,长腿一迈想拽住秋月小手,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五指伸出后只觉触感绵软,还……
不待他回过味来,秋月低低的一声惊呼,一巴掌狠狠拍在曾庆洪那只“作恶”的手上,黑暗中俏脸上红霞密布,又惊又怒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你——流氓!”
曾庆洪懵了,自己只是害怕她就要走,才想要拉住她的,她怎么那么大反应?气息都急促了几分,声音更是从所未闻的气恼,似乎隐隐还有几分羞意?黑暗中他似乎都能想象到她气得胸脯急剧起伏的模样……
呃,等等,胸脯——顿时曾庆洪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虽然霸道,爱打架,没事收个保护费什么的,可他真没有轻薄过姑娘家呀!
秋月骂自己是流氓?黑暗中曾庆洪一向厚如城墙的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可是偏偏脑子里还不断忆起那挺拔的地方,那绵软的触觉……曾庆洪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口干舌燥,呼吸也急促起来。
静谥的夜晚,少年粗重的呼吸掩都掩不住,清晰的回落在二人之间,秋月:……
曾庆洪俊脸充血,头一次涌上种名为羞涩和尴尬的情绪来,这该死的呼吸,怎么也跑出来捣乱?
我曾庆洪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丢人的事了?他努力的摒住呼吸,心想这样应该听不到声儿了吧?
秋月脸上火烧火燎的,原本想和他再说两句叫他回去之类的话,这时也再说不出口,蓦的转身,掩着面奔回了院子。
直到“吱呀——”关院门的声音传来,曾庆洪才如梦方醒,一直憋着气的少年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吐了口气,呼——可憋死我啦!
跑回院里的秋月,似乎还能听到自己急剧的“怦怦”的心跳声,那个混蛋竟然敢——这么一想脸上热度不减反增,她烦躁的使劲甩头。
屋里传来母亲的低语:“这丫头在外面干啥呢,青山你出去看看去——”
秋月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扬声道:“来了!”边说边走了进去。
凌英抬头瞧了闺女一眼,惊讶道:“咋脸这么红?莫不是发热了?”
秋月面色一僵,使劲用手搓了搓脸,僵笑道:“哪有,就是在外面冻的,一会儿就好。”
站在墙角的曾庆洪听着秋月进屋的声音,又把这母女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正着。
原来秋月害羞了还脸红了?这样的认知让他瞬间心情大好,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蓦的蹦了出来……
他嘴角缓缓上翘,一双桃花眼微眯,眼角上扬,眸中流光溢彩,若是有人看到,定会惊叹一声“魅惑”。
曾庆洪似乎想通了某些关节,或者自认为想通了,于是一身轻松,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只是秋月一家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凌英讲的故事太有吸引力,竟是连阳阳这么小的孩子都听得津津有味,毫无睡意。
李青山看看时间不早了,威严地命令道:“别讲了,睡觉去。”
正听到关键之处的几个孩子哪里肯就范,阳阳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就连稍大些的秋玉也垂下眼无声的抗议,凌英笑道:“才九点多呢,今晚不就是要守夜吗?让孩子们晚点再睡吧。”
李青山把眼一瞪,他一向是家里的“一把手”说一不二的,现在老婆孩子一个个的都敢反抗自己了?他黑脸一沉,眉头紧紧拧住,看着就像那黑脸张飞似的,吓人的紧。
秋玉几个委委屈屈的低着头,不敢顶撞,可心里着急不愿意,什么人嘛,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松快一回,老是这么固执,他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一时间三个孩子怨念重重,空气中的气压都低迷了起来。
秋月瞅着弟妹那三张可怜兮兮又失望又委屈的小脸,笑道:“爸,就再玩会儿嘛,小孩子偶尔睡得晚点不碍事的。再说了您和妈两个人守夜多没劲呀?”
如今大闺女俨然就是个小大人,行事说话都是妥妥当当的,李青山听了这话,细一寻思——秋玉等三小摒气凝神地看着呢,见父亲犹豫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终于李青山冷着脸似很不高兴的说:“下不为例!”
三小立刻就笑了,屋子里欢快的气氛重现,李青山别别扭扭的也跟着笑了。他从前总喜欢给一切事物都定下规矩,并且绝不允许任何人违反他的规矩,可是——这么偶尔违规一次,似乎也还不赖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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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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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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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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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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