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一挥手,示意不用,让他们都下去。
当值的太监还要在说什么,只见景仁脸色阴沉,吓得赶紧溜了。
殿门关上的一刻,景仁将桌子上的奏折全掀翻到地上。
之后,一拳打在桌子上,额上青筋暴起。
随后,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
思绪飘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他不过六岁,景轩四岁。
景轩长得白净可爱,十分讨人喜欢。
景轩也是十分喜欢他这个哥哥。
两人经常一起玩耍,十分要好。
所以景仁经常到花贵妃的宫中去找景轩。
每次花贵妃见到景仁,总是温柔的笑着与他说话,然后吩咐宫女给他拿好吃的点心。
那时,景仁觉得花贵妃,不仅人长得美,心地也好,谁见了都会喜欢。
所以景仁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妃不喜欢花贵妃,还总是私下里称呼她是狐狸精。
景仁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称呼,自然也不敢在花贵妃跟前提起。
景仁往花贵妃宫里跑的次数多了之后,皇后自然就知道了这事。
于是罚他跪了好几个时辰,让他不得再与景轩玩耍,也不许去花贵妃的宫里。
开始时,他不听,私下里还是悄悄地往花贵妃宫里跑,与景轩一起玩耍。
后来,这事被身边的嬷嬷再次告到母后那里。
母后怒不可遏,不仅罚跪,还不许他吃饭。
直到他饿的受不了了,向母后讨饶,并发誓再也不去花贵妃宫里找景轩玩耍。
母后这才消气,允许他吃饭。
自那以后,他便和景轩疏远了。
有一次,景轩在花园中玩耍,见到下学路过的他,大喊:“哥哥!哥哥!”
他全然不理会,扭头就跑。
景轩在后面追着喊他,“哥哥,哥哥,等等我,等等我·····”结果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磕破了鼻子,流了许多血,疼的大哭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心下不忍,想去扶他,可是想到母后生气的后果,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自那之后,景轩再也不哭着闹着找他玩了,见了他也不再叫哥哥。
他俩自此形同陌路。
或许生在帝王之家,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享有真正的亲情。
母后对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母后手中的一个筹码而已。
自己的功课若不是众位皇子中的第一名,要受罚。
若是别的皇子表现得好,受到先生夸赞,也要受罚。
景仁是皇子,若是板子打在身上,必定留下伤痕,到时无法和众人交待。
于是,皇后便罚景仁不准吃饭。
开始的时候,景仁还偷偷掉过眼泪,可是,后来他知道流眼泪是没用的,只有更加发奋。
自此以后,在所有的皇子中,他功课一直都是第一名,也是得到先生夸赞最多的以为皇子。
这才在母后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和对自己的关爱。
原来要得到母后的关心,必须要事事都争第一才行。
后来,他事事都争第一,也确实是众位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位。
连父皇都对他赞许有加。
可是他不开心,也不快乐,他甚至很痛苦。
但是没有人关心这些,包括他的母后。
他甚至十分羡慕景轩。
因为花贵妃对景轩从来不做任何要求,凡事尽力即可,结果顺其自然。
花贵妃对景轩从来没有苛责大骂,与景轩说话时,语气总是温温柔柔的,看着景轩时的眼神也充满了慈爱。
天下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像母后一样严厉,也有温柔慈爱的母亲呀!
他觉得,这才是一个母亲真正的样子。
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母后的儿子,而是花贵妃的儿子。
可是,他无法选择。
景仁看着自己湿透的靴子,被烫伤的双脚,这才有了知觉,那痛由双脚蔓延到全身,最后钻到心里,彷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来人!传御医!”
他一声大喊,门外的太监立刻涌进来。
这些太监本来就在殿外候着,先是听到里面一阵东西倒地破碎的声音,随后又是可怕的安静。
众人虽心中担心,可是没有景仁的命令,绝对不敢随意进入殿中。
他们知道这大皇子,看似温和,实则脾气阴晴不定,心思委实难以捉摸。
之前有个太监,不过是在大皇子深夜批改奏折的时候,劝了一句,“夜深了,还请大皇子早些休息。”
大皇子便暴怒,说他妄加揣测圣意,立刻着人将他拖出去活活打死。
自此以后,大皇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众人绝对不敢违背大皇子的命令,也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
所以,给大皇子当差,那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否则,稍有些差池,脑袋不保。
这不,刚听到殿里的声音。
为首的太监立马差一个小太监速去请太医,自己则火速进入殿中,跪下回话,“回大皇子,奴才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大皇子稍后片刻,太医马上就到了。”
景仁“嗯”了一声,随即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本皇子去休息一下,太医来了,直接让他进来。”
说罢,景仁就朝东侧的一间屋子走去。
赶紧有小太监上前把帘子打开。
东侧的那间屋子里摆着一张软榻,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是专门供皇上休息的。
这会景仁就躺在专供皇上躺的软榻上,眼睛中布满红血丝,看着空中的某一个地方发呆。
太医进来的时候,景仁已经换过干净的衣服,脚下的靴子也换了下来,双脚也用干净的手绢擦拭过,只不过仍是红肿不堪。
太医抬起景仁的脚,看了看,随后又将手搭在景仁的脉上。
诊治片刻后,太医说道:“大皇子的脚伤为烫伤,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伤到了皮肉,需得好好调养,臣给开些药,大皇子按时服用,尽量减少挪动,脚伤不久便会痊愈。另外,大皇子最近思虑太甚,身体多有亏损,还望大皇子多加休息,保重身体。”
景仁道:“新年到来之前能好么?”
太医答道:“若是精心调养,少挪动,应该差不多。”wWW.ΧìǔΜЬ.CǒΜ
景仁摆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医拱手告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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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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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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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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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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