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在冰冷的走廊里瑟瑟发抖,苏家人又不肯见他们,他们只觉得煎熬极了。
林老夫人第一个开溜:“我去看看沁心……”
穆沁心也在这家医院,不过在另外的妇产科楼。
林锋和林老爷子也受不了,可又不敢走,只能这样硬生生的捱着……
他们心底抱怨不休,殊不知,这才刚开始而已!
**
粟宝耳边都是机器嘀嘀嘀的声音,有人说话,但很模糊。
不过有个声音倒是很清楚——
【粟宝,小粟宝……喂,小书包!】
【快醒醒,嗯?你再不醒我就……】
那声音嗡嗡的,粟宝感觉好像有一群小蜜蜂在她耳边说话,有亿点点吵。
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粟宝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面。
床边围着一群人,她抿唇,小心的看了一圈。
苏意深最激动,第一个开口:“粟宝,你醒了!我是小舅舅啊……”
苏家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看着粟宝。
小粟宝大脑一片茫然,“小舅舅?”
她漂亮的小脸蛋上扯不出什么表情,看着神色木然,好像一个脆弱的陶瓷娃娃。
这一声小舅舅更像是在重复一个单词。
苏老爷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小粟宝很瘦弱,她躺在病床上,显得病床很大、她小小的一只。
让人心疼得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苏意深放缓了声音,柔声说道:“粟宝,我是你妈妈的小哥,叫苏意深,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你记得吗?”
粟宝睫毛颤了颤,许久终于嗯了一声。
她记起来了……
她打了电话,打给小舅舅。
可他们不理她。
他们不是不要她吗?
“你们……是来接我的吗?”粟宝弱声问道。
病床前几个大男人猛的点头,苏越飞说道:“粟宝,我是三舅舅,我们来接粟宝回家。”
苏老爷子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对,接粟宝回家,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外公跟他没完。”
粟宝转动眼珠子,看了一圈。
回家?
粟宝不确定,带她‘回家’以后,他们还会抛弃她吗?
会不会打她,会不会不给她吃饭?
看小粟宝沉默了,苏家几个男人急得不行。
他们都没有什么带娃经验,一个个的都看向苏一尘和苏瑾墨。
老大苏一尘今年已经40岁,有两个孩子,老二苏子林安38岁,也有两个小孩。
不过苏一尘可不会哄小孩,他迟疑了一下开口:“粟宝在担心什么?”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话一说完就被其他兄弟瞪了一眼。
苏子林咳了一声,本就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急得都快要在原地转起来。
苏意深叹了口气,他俯身靠近病床边,爱怜的摸了摸粟宝的脑袋,温声说道:“粟宝,跟小舅舅说说,粟宝叫什么名字?”
粟宝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粟宝没有名字,粟宝就叫粟宝。”
爸爸说,懒得给她取名,等阿姨生下弟弟后再说吧。
所以她没有名字,粟宝是妈妈取的。
苏意深心脏微疼,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在林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暗暗压下心底的怒意,又问道:“那粟宝告诉小舅舅,粟宝在想什么?”
粟宝终于转回眼神,有些吃力的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小舅舅的男人。
那天,她的世界里被黑暗冰封,眼前这个人却破开黑暗,如一道光劈至。
粟宝扁了扁嘴巴,问道:“小舅舅,回家……粟宝有饭吃吗?”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回家有饭吃吗……
还没反应过来,粟宝又小声问道:“会打我吗?”
短短两句话,差点让老爷子落泪。
小家伙竟是在害怕没饭吃,害怕被打。
所以她在林家的时候,到底是被虐待成了什么样子?!
吃饭吃不饱,冬天穿不暖。
晚上做噩梦醒了没人在身边,夏天汗湿了衣衫也不会有人管。
苏老爷子背过身去,抿唇抿得脸都垮了下来,强忍泪水,眼眶泛红。
苏家几兄弟都愤怒的攥紧拳头,怕吓到粟宝,又一个个的不敢表现出半分。xǐυmь.℃òm
苏意深抓着粟宝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粟宝乖,回家后粟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人会打你。”
“你看,这是大舅舅,这是二舅舅、三舅舅……他们都很厉害。”
“我们都会保护粟宝,再也没有人能伤害粟宝。”
粟宝小手紧紧抓着被子,久久不语。
就在苏家众人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忽然说道:“小舅舅,粟宝没有推人,爸爸和爷爷让粟宝认错,粟宝不认……”
她固执的重复着,小脸上有一些倔强,眼神甚至是灰暗的。
粟宝想,舅舅们真的喜欢她吗?
那要是知道她不肯认错后,还会要她这个不听话的坏小孩吗?
苏意深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跟着红了眼眶,老爷子再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苏一尘冷静的说道:“大舅相信不是你,你不认错是对的。”
苏意深也点头:“错的是他们,粟宝没错,粟宝做得很好。”
粟宝听了这话,突然嘴巴一扁,眼泪就吧嗒流了下来。
就好像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终于不听她的话,全都自己跑了出来。
小粟宝脸上依旧带着倔强,可声音却咽哽:
“可是爸爸不信粟宝。”
“爸爸说是粟宝害死了弟弟。”
“爷爷也说不认错,就不要放粟宝出来。”
小人儿好像终于有了诉说委屈的人,哭着说出了这些话。
毕竟是三岁半的孩子,再怎么倔强,依旧也会觉得委屈。
苏意深忍着愤怒道:“他就不配做你爸爸!”
苏一尘沉声制止:“老八!”
苏意深只好闭嘴了,但心底都是愤怒和不爽,想到林锋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就想把铁床拆了,拿一根钢管出去把他狠揍一顿。
粟宝说了几句话,又哭了一顿,很快就睡着了。
门外,苏意深沉不住气的问:“大哥,就这样便宜林家人吗?”
仅仅是破产怎么够啊!
苏一尘慢条斯理的解开袖口的扣子,慢慢的把袖子挽了起来,淡淡说道:“八对一,够不够。”
八个,揍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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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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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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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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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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