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了夏季,天气变得闷热起来。
即便是早上八点多,空气里也感觉不到一丝凉爽。
桂叔一大早就出门了,没多久就急匆匆地赶回来。
由于走得着急,额头上已经冒汗了。
他走进客厅,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径直走到何正林身边,俯身向何正林耳语一番。
何正林放下手里的报纸,睁大眼睛注视着桂叔,忽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何正林问道。
“昨天中午。”
何正林收住笑容,看看报纸又问道:
“这事,报纸上怎么也没报道?”
“这个.......可能是跑马场怕影响生意吧!”
何正林笑了笑,没说话。
桂叔站在一旁,也笑了笑,然后小声说道:
“老爷,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们。”
“哼!”
何正林鼻子里哼了一下,冷笑道:
“老天要是有眼,干嘛不把日本人全都劈死?”
桂叔一怔,忙问:
“老爷,您的意思是,魏永福这件事不是意外?”
何正林想了想,问道:
“你查到了什么?”
“哦,现在76号和日本人包括魏永福本人,都说这是一场意外,那匹马他们也检查了,没什么问题。”
何正林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让人琢磨的笑容。
他原本已经对魏永福动了杀机,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这小子现在竟然遇到了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他马上想到了“林阳”,自言自语道:
“难道,那匹马姓共不成?”
“啊?老爷,您是说.......”桂叔张大嘴巴,说道:
“老爷,林先生这段时间很老实,他不可能去跑马场那种地方的,再说,我们的人也暗中跟踪魏永福,没发现什么疑点,这就是一场意外。”
“算了,不说了,反正这场意外来得正是时候。”
何正林笑笑,他闯荡上海滩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遇见过。
此时,他心里隐隐约约感到魏永福出了意外,或许另有隐情。
如果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个高人。
想到这,他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喝了口茶便说道:
“桂叔,我们的事你要抓紧。”
“是,老爷!”
桂叔说完就出去了。
“林阳”一直没有离开上海,这成了何正林的一块心病。
只是,那日铃木浩在码头仓库开箱验货,让何正林对“林阳”的怨气,减小了不少。
再加上他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全家就会离开上海去香港,所以也就没有再催促“林阳”离开上海。
这几天,他心情不是很好,派出去的两艘货轮,一条沉于大海,另一艘急需修补。
这对他来说是一大笔损失。
可是日本人对他的损失只字未提,当然,日本人没找他的麻烦已经是万幸了,他也不指望日本人能赔偿他的损失。
只是现在,他想偷偷去香港,如果再投资买货轮,那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是,现在要是不投资买货轮,又怕日本人怀疑他有转移资产的嫌疑,所以,他很是烦恼。
好在,今天听到了让人高兴的事情,他的心情好多了。
桂叔走后,何正林笑了笑又拿起报纸看起来。
今天是星期天,苏灿精心打扮一番,手里拿着小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爹,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何正林看了一眼女儿的打扮,放下报纸,沉着脸问道:
“你这是要出去吗?”
“嘿嘿嘿........爹,欧阳峻约我去喝咖啡,我想出去转转。”
苏灿笑嘻嘻地坐在何正林身旁,讨好般地为何正林揉揉肩膀,说道:
“爹,您刚才笑什么?”
“哼!”何正林在苏灿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故意沉着脸说道:
“你呀,就知道糊弄你爹,你以为,为我揉揉肩膀,我就同意你出去了?”
“爹.......您刚才可是挺高兴的。”
何正林叹口气“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公司这次损失了两艘货轮,你爹我正愁下一步怎么办呢........”
何正林不想把自己的烦恼,和去香港的事告诉“若云”,所以他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爹,谢谢您!”
一句动情的“谢谢”,不足以表达苏灿对何正林的感激之情。
苏灿有好多话想告诉何正林,但是又不能多说。琇書網
今天,她去见欧阳峻,就是想和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现在,向何正林表明身份。
何正林在假盘尼西林这件事上,功不可没,争取他抗日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苏灿不由自主地把头,靠在何正林的肩膀上,小声嘟囔道:
“我爹是大英雄,这点事难不倒我爹!”
说完,她发现自己好像用错词了,但是话已出口,想收回就难了。
“哈哈哈......”
何正林侧着脸注视着苏灿,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样夸他,一时心情激动起来。
笑过之后,他自嘲地说道:
“若云,你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呢?爹算什么英雄?上海滩谁不知道爹是一个大汉奸?”
“爹.......反正我觉得我爹最了不起.......”
父女两个对视一笑,苏灿连忙岔开话题,说道:
“爹,您就让我出去嘛,让阿三送我去咖啡厅,我喝完咖啡保证准时回家。”
何正林想了想,反正要不了多久,全家就会去香港,“若云”去了香港,可就再也见不到欧阳峻了,不如就让他们再见见吧。
于是感叹一声:
“好吧,那就叫阿三送你去吧,这个欧阳峻这次要是,再敢放你的鸽子,小心我打断他的腿。”
“谢谢爹!”
“每次都是谢谢爹!能不能换个别的!”何正林故意沉着脸说道。
苏灿噘着嘴,立刻明白了何正林的意思。
人老了竟然越发孩子气了。
何正林对上次苏灿只亲了他一口之事,始终是念念不忘。
总想着,女儿哪一天会冷不丁的又亲他一口,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他就在等待这个惊喜的到来。
这件事让苏灿很是为难,她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何正林,心里盘算着怎么办?
“还不快去!早去早回!”
何正林故意阴着脸说道。
苏灿暗自发笑,没想到何正林还真会装。
她想起身就走,可是,如果自己就这让走了,何正林一定会很失望,怎么办呢?
苏灿想了想,站起来,拿着包,佯装就要出门。
忽然,她转过身,把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茶杯上。
她慢慢走过来说道:
“爹,茶已经凉了,我给您沏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何正林原以为苏灿转身回来,会像上次一样亲他一口。
没想到女儿只是要为他沏茶,他失望地身体前挺一下,一只手护住茶杯,目光看着门口,略显生气地说道:
“这些事,让阿香去做就好,你快走吧!”
与此同时,苏灿弯腰趁机在何正林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调皮地说道:
“爹,您该刮胡子了。”
何正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苏灿已经跑了出去。
“你慢点跑!”
何正林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脸,笑了.......
苏灿一出门,就噘着嘴,委屈地心里嘟囔道:若云,你爹真会难为我,下次再这样,我可不替你亲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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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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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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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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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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