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刚这铺子,说是货栈,实际上并不做啥买卖货品的生意,只是揽活儿拉脚,就小泥鳅一个伙计一挂车。碰到活儿多时,那些个车,车老板子,装卸车的力工,都是临时雇佣。开业之初,小泥鳅曾给董刚介绍了两个车老板子也到铺子里当伙计,董刚以铺子刚刚开业,手头有儿点紧,雇不起为由挡住了。董刚在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忌讳小泥鳅。小泥鳅虽说不比那些个街头混混儿,咋说也是个有着正当营生的人,但那只是表面上。实际上,那也是个啥事儿都敢干,啥活儿都敢接的人!至于揽了那瓷器活儿,自个儿有没有金刚钻儿,那就不好说了!董刚想,自个儿初来乍到,别再让这个小泥鳅给调理了!破点儿财倒是小事儿,最主要的是,可别再让咱死死不了,活活不成!在铺子的经营上,董刚整的路子是,有了活儿,一台车能整的,就一台车整,用的当然就是小泥鳅和小泥鳅的车啦!等到一台车整不过来的时候,就额外雇车,反正不差人家钱就完了!里外一回事儿!那些个老板子也愿意这样!钱,人家掌柜也不少给,说出去还好听--咱可是给人家货栈出车!这二年左右的时间下来,董刚和小泥鳅混得还真行!
这时的董刚,那可真真儿就是屏声敛气,低调儿!从不整啥高腔儿。实际上,这时的董刚要是能消停停儿地活着,那已经就烧高香啦!
董刚是胡子,还是胡子头儿!他当然知道自个儿是咋个回事儿!小泥鳅也知道董刚是胡子,是胡子头儿!但小泥鳅还真真儿就没有那种,那啥,他是胡子,是胡子头儿!想把持要挟人家的意思。董刚呢,心里有点儿忌讳小泥鳅,但也就是平时多长个心眼儿啥的,如此而已!那一应的事儿,不都是人家小泥鳅帮着张罗的嘛!一个锅里搅马勺,时间一长,俩人儿整得还挺和。这个事儿说起来,那可就应了人以群分那句老话儿了!当然这个群,那也并不就是一成不变的!
这一回,小泥鳅偶然遇到了白果,认出了白果,就凭这个事儿,那也看得出这个小泥鳅绝非等闲之辈!实在说来,满打满算,小泥鳅也就见过白果那么一回,那也过了有二十来年了,他居然在那覃庄的街上就能认出白果来!为啥呢?是因为小泥鳅记性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那倒不是!小泥鳅之所以会在覃庄的街上一看见白果就能认出来,主要的是最初他见白果的那一回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致!要说这印象太深刻,还并不就是由一块事儿构成的!头一块事儿似乎跟白果没啥关系!董刚初次见小泥鳅的那个朋友,就是狗剩儿啦!在小泥鳅的印象中,无论是董刚还是董刚带过去的那个人,这俩人儿与狗剩儿见面,也就那么一回,以后是不是又见了,小泥鳅不知道,那么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那可就是不好说的事儿啦!小泥鳅这时还不知道,狗剩儿已经就不在人世了!一见面就给二十块大洋!你可知道那二十块大洋可就够普通乡下人家活个三年五年的啦!为啥董刚一下子会给狗剩儿那么多钱,这让小泥鳅甚为不解,但小泥鳅那是啥人!他知道,平白无故,董刚是不会一下子给一个头一次见面的人二十块大洋的!尽管那天,小泥鳅从他们说出的话中听出,好象董刚是打了狗剩儿东家的主意了!但这个事儿也就哪儿说哪儿了了!此后也并未就听说哪块地儿出了啥劫道强抢之事。这是让小泥鳅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再有就是,他对白果的长样儿印象深刻。白果上中等的个头儿,清瘦,刀条儿脸儿,颜色有些个青灰。是不是因为吃的嚼货不行造成的,那就说不上了。
董刚已然知道小泥鳅说的是个啥人啦!董刚瞅了瞅小泥鳅说道:
“你看你咋净整那些个没用的哪!刚才他们几个回来说你没一块儿回来,咱还以来你干啥不得了的事儿去了哪!整了半天,整出这么个事儿来!你是看错啦!”
“掌柜的!没错!绝对没错!你要是实在不信,那咱现在就领你到那家小旅店去!你看错还是没错!那家小旅店就是你刚过来时住着的那家!”
“哎呀!行行行行!没错没错!还不行吗?你快回去歇着吧!”
董刚说着就站起身来,连推再搡地把小泥鳅往门外赶。
“掌柜的!掌柜的!你看!你这是干啥!啧!”
推走了小泥鳅,董刚复坐下来。心里一时有些个慌慌然!从小泥鳅说的情况看,应该不会有假!那小大夫,那白果,那五掌柜真真儿还活着?董刚想,白果应该还不知道小泥鳅已经看到并认出了他!也就是说,眼下,董刚多多少少还有些个主动权!这话咋说?事儿很简单,这个时候,白果还并不知道他董刚还活着!按说,俩人儿原本就是在伙儿之人,又是在一个伙儿的,同属于一个绺子,俩人儿大难不死,都还活着,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嘛!如果要是这样理解,那可就错啦!原本日本人是想要了他们这伙子人的命的,可老天眷顾,他们的命还在!说是还在,那是日本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命还在,那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他们的命还在,那他们的命是不是还能在,那可就是不好说的事儿了!现在,摆在董刚面前的有两条道儿,一条是,董刚和白果相见。董刚想,那相见之后咋办呢?各走各的道儿?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儿?形同路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就不如不见,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儿,也就是谁死谁活着并不相知,这样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这就是第二条道了啦!
董刚在一忽儿就决定了!这个事儿,还是不见为好!董刚想,既然五掌柜,白果,小大夫能在覃庄最大的,最亮堂的鸿滨楼吃饭,想必那已经就是混得不错!咱这个时候要是找上门去,咱现在这副模样,那不得让人家耻笑!这样想来,倒还是不相见为好!主意已定,董刚就收拾收拾那桌子上的东西,帐本啥的,就准备睡觉歇着了!可也不咋,就在这时,他却发现,那白果的身影儿总在他的眼前晃悠!咝--这个小大夫咋躲过了这一劫哪?那么大的火!这两年多,他都窝在了哪儿?混得竟然能在鸿滨楼吃饭!实际上,这个事儿是小泥鳅没说明白,也是他董刚没听明白!白果只是到鸿滨楼取了药,把要说的话对石垒说过,就从那鸿滨楼里出来了,并不是到鸿滨楼去吃饭!xǐυmь.℃òm
董刚觉得,这个事儿,还是弄准诚较比好!
第二天一大早儿,董刚就到了白果住着的那家小旅店。那个小旅店,他刚逃到覃庄时,住着的就是那家小旅店。因为在那儿住过一段日子,那店的掌柜和伙计,董刚都是认得的。
董刚到那个小旅店去,就是想看一看,那白果是不是还住在店里,那住宿登记本上是咋写的,也就是想知道知道白果眼下是个啥身份,在何处落脚!
不看不要紧,一看,董刚真真儿惊得就是动弹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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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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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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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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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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