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几个人是开着车过来的,开的就是荆志国的那台车。几个人在距这货场也有二三里地之遥的地儿就停了车,把车隐在了一片灌木杂草丛生之地。这停车的地儿也是有讲究的!既不能离货场太远,也不能太近。真要是出了啥事儿,啥意外情况,距离太远势必接济困难。太近,那汽车的马达轰鸣声说不定就会惊扰货场上的人,弄不好就会招惹麻烦!停好了车,万仓跟着这几个人一道儿到了货场,为的是熟悉从车停的地儿到货场的路线,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万仓会尽可能地开着车过来接应。
石垒在车皮底下的车轮后面蹲伏了一会儿,远了近了地撒目,听了听。远处近处并没有啥异常。石垒放了心,遂挪动了两步,蹲在车轮旁,朝来处挥了挥手。
那边儿伏着的那些个人正眼盯盯地看着哪!见这边儿有了动静,趴着的身子全都动了一下子!钱忠把腰一弓,一条腿一踡,就朝前匍匐过去,钻过了铁丝网,爬到了车皮底下,照样儿还是挺了挺,看一看,听一听,不见有啥异常。
石垒钱忠两个人挪到那车皮堵头儿,就着车皮外面地上的微弱反光,摸索着踅摸在河山火车站货场由蓝野他们安放的那个铁槽子,两个人摸索踅摸了一遍,并不见所说的铁槽子。两个人愣怔了一下子。事儿是差不了的!那不在这头儿,肯定就在那头儿!果不其然,两个人爬到了车皮的另一端堵头儿,找着了!两个人在黑暗中再摸索着找到那些个固定铁槽子的粗大镙钉,石垒和钱忠各自从怀里掏出一把大大的扳手,摸黑比对着,张开那扳手的套口,套上那镙钉,一用力,那镙钉就转动了。卸下那铁槽子,两个人把槽子里的几个布袋子掏出来,再次把那铁槽子原样安置上去。
两个人并不说话。这一应的事儿做完,两个人又摸黑儿把那些个镙钉逐个用手摸索着查验了一遍,看并无啥遗漏,这才把那几个布袋子倒到挨近铁丝网一侧的车轮旁。两个人蹲伏着朝外面周遭看了看,然后,两个人相对着点了一下头。钱忠抱起一个袋子朝那铁丝网爬过去。这时,那边儿的韩老六已经就从那隐着的地儿朝车皮这边儿爬过来了!
几只袋子很快就倒完了。石垒拎着枪最后一个离开了那车皮底下,离开时,他瞅了瞅周遭无人,遂悄悄地站起了身,伸手拽了拽那苫车皮的帆布,向车上守着的孙二奎告别,事儿行啦!那当然也有一种致意在里面。
要说河山城北瓷器店丁其那些个人,那可真真儿就是敬忠职守。从河山正街金银饰品店劫来的那些个东西,都是些个金银制品,里面除了一些个金银首饰,还有挺多的金砖之类。初,那些个东西转到丁其他们瓷器店,清点的时候,丁其用做豆腐滤豆浆的豆包布将那些个东西细心地包裹。这样不易损坏不说,在运转的过程中也避免了发出声响。
这大冬天儿的,黑灯瞎火的,几个人扛着几袋子沉甸甸的东西呼哧呼哧一路而去,那让啥人看见了,也不免起疑。但这也是没招儿的事儿,只能是一边儿前行,一边儿加强警戒,如此而已。几个人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路线,尽可能地择荒僻之地,不说落荒而走也差不多。石垒在前开路,几个人鱼贯而快速地向前移动。还好,这一路并未遇到啥意外的事儿,只是有一回,走到一家住户的近处时,那住户可能是洗了衣裳,出来倒水。那住户的门本来是关着的,一下子就打开来,众人一下就伏倒在地,那也是有些个声响的!出来倒水的是个女人,朦胧中好象听到不远处有了啥声响,一边儿把盆里的水泼出去,一边儿朝众人伏倒的这边儿看了看,没有看到啥,遂返身回了屋儿。
众人到得车前,那万仓早等得有些个着急了。先听到远处有了声响,估摸着应该是石垒他们那些个人到了。不敢大意,还是那么盯盯儿地瞅着!看到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儿小心亦亦地朝这边儿晃过来,边走还边撒目。万仓又细细地瞅了瞅,看清了,身影儿熟悉,打头的正是石垒!
众人到得近前,把那几个布袋子安顿好,上了车,那车就开起来了!车并没有向北朝奉天方向开过去,而是折路向东,接着向北,他们要绕过奉天城,到达奉天城东北方向的龙石台镇。
按照中共满洲省委的指示,那些个东西是不能进奉天的。省委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指示,应该是审时度势,充分考虑了时下中国东北的情势。奉天是东北重镇,在日本人的管制之下,风雨如磐,稍有不慎,或有意外发生,那给抗日斗争所能带来的损失可就是无法估量的了!
龙石台镇东北边缘的一条街上有一户人家儿,两口儿带着个孩子,夫妇俩儿也就四十多岁年纪,那孩子是个小小子儿,也就十岁出头儿。家有五间瓦房,就在那街边儿上,往西走上一条街,就是一条较比宽大的砂石路了。那砂石路是通往北边儿的吉林省四平县的必经之路。
这时,那五间瓦房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照得门前红彤彤的一片,也把那房门前挂着的一块牌子照得通亮。白漆牌子上面用黑漆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大字,龙石大车店。不用说,一看这牌子就知道这是个啥地儿了!这是一家小客栈,一家小旅馆,也可说是一家路边店。龙石大车店前边儿没院儿,房后却有着一个挺大的院子。来住店的那些个人赶着的大车牲口啥的,得从后院儿的边门儿进去。那五间瓦房里里外外一片清爽,格外干净,虽是冬日,让人一进屋就有一种舒坦的感觉。五间房子南头两间是客房,中间一间是灶间儿,也就是伙房啦!北头挨着灶间的是掌柜夫妇和孩子住着的地儿,里边的一间是专为女宾准备的。南屋两间没有间隔墙,也就是穿堂屋儿,北屋两间因为有一间是为女宾准备的,是隔断的。南屋地当间儿靠门一侧砌有一个地炉,地炉连着一道火墙,火墙烟道到了房山处拐脖儿进了火炕下的烟道。北屋两间各有一个地炉和一道火墙。有了这么一道火墙,那屋子里可就是暖融融的了。看那五间瓦房,应该是那店主祖上传下来的产业。
店主姓林,名硕,正值好岁数,身体健硕,正应了他的名字。
下晌儿,有两挂儿大车进了龙石大车店。
此时,住进了客房里的那些个客人吃过了晚饭,可能也是赶了一天的道儿,有些个累了,但还并没有睡下,只是倚着那炕上自带着的被窝卷儿眯缝着,还有两个坐在那炕沿儿上,一边儿抽着烟袋,一边儿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闲篇儿。
一会儿,林硕推开屋门,朝客房里的那几个人瞅了瞅,说道:
“老板子!还缺啥不?”
老板子是中国东北人对赶大车的人一种尊敬的称呼。赶大车的人被称为车老板儿,当面的称呼就叫老板子。
屋子里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道:
“不缺了不缺了!唉呀!这就挺好挺好的啦!”
“那就好!早点儿歇着吧!”
“掌柜的,明儿个可得记着早早喊咱哪!”
说这些个话,那基本就是打牙儿!也就是人家说话了,你这边儿也别焖着!那些个车把式,车老板子那也睡不稳当觉,那夜里还得给拉车的牲口喂料弄景儿的。
“那差不了!放心吧!”
林硕答应着,关上门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店门前的街上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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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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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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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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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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