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个一大天,先是茨沟的那个人跑过来找白果,说是白果家出事儿了!接着,白果就一直在外面跑,都快到半夜了才回来,说是家里没啥事儿,只是老丈人一家看望上辈子有恩的亲戚去了,走得急,没想告诉白果。后半夜,覃县警察局局长罗永就来了,说是有六个日本关东军巡逻队的大兵失踪了。接下来的一天,白果生拉睡了一大天的觉。夜里,狗剩子就被也不知的啥人开枪打死了,这又忙着葬狗剩子!这一应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不得了的事儿!搁到啥人身上能不上火?
此时的荆继富,不单单是上火的事儿了,他感到有点儿招架不过来了。
“爹!白大哥家肯定是出了事儿了!”
“小声小声!”荆继富瞅了瞅了自个儿家的东厢房。
说这个话的时候,狗剩儿还没出事儿。
荆志义说道:琇書網
“爹,咱听小武儿讲,他从筑路工地跑回来找白大哥的时候,他和白大哥一出咱家的院儿,正看到一伙子关东军巡逻队的大兵从咱家这院门前走过去。那帮子大兵有好几个身上可全是血哪!他们刚好是六个!小武后来进屋来找咱爷俩儿,正好咱爷俩儿那会儿都没在屋。爹,他们那些个巡逻队,都是从覃庄出来,一个劲儿地走到咱荆家沟的。您想,他们可是得经过茨沟的呀!他们这帮子日本大兵刚走到咱这儿,白大哥他老丈人家的那个邻居就跑过来找白大哥了。说是白大哥家出事了!那也不能看到人家锁了门,就急三忙四地跑来找人哪!白大哥家肯定是出事儿了!爹!白大哥家出事儿,能不能跟那帮子日本大兵有瓜葛哪?那些个日本大兵上半晌到了东山,下半晌,他们还得原路返回,那可是还要经过茨沟的呀!失踪的那帮子日本大兵,会不会就是小武儿和白大哥看到的那帮子大兵啊?”
听了荆志义的一番话,荆继富基本是跌坐在了太师椅上。荆继富想,老天!这个事儿说不定还真就是这白果干的哪!可毁了!这样想着,荆继富心里却突然奇怪地生出一丝快意!真就是一条汉子!日本人这帮子犊子!该杀!但这种快意,在他的心里也就存在了那么一忽儿,很快就转为了担忧。
荆继富想,如果这个事儿真就是白果干的,那白果老丈人一家人可能就已经祸事上身了!要不,白果,经过这么一段儿,荆继富认定,平白无故,白果是不会干出这种事儿来的!
日本人的歹毒,那是尽人皆知!那柳条沟人就因为上山去拣点儿柴火,半拉脑袋就被打飞了,那荆继兴家的小宝要不是命大,让白果给遇着了,从那些个日本人手里给救下了,说不定也就没了命啦!日本人这是咋个回事儿?尽祸祸人,就恨咱这中国人没都死绝!
荆继富想到,日本人一下子没了六个大兵,会善罢甘休吗?绝对不会!接下来,会不会大肆屠杀都不好说!日本人那可是任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的!找不着那六个日本大兵,说不定就会拿咱中国人撒气,这样想来,咱们这些个屯子说不定啥时可就要遭怏了!不行,不能再这么蹭下去了!得赶紧想辙!
辙还没等想出来,狗剩儿就没命了!
找国子!还得让白果到奉天去一趟!这些个事儿,电话是说不得的!
白果一个人,后半夜就出了荆家沟了,当然那得是悄悄的啦!日本人已经明令,荆家沟人不许外出!白果既不能在覃庄上火车,也不能在高台上火车,他是走到了高台的下一站谢屯,从谢屯上的火车。谢屯车站距荆志国小时候同他妈一起回荆家沟时上火车的王堡车站只隔一站地。
到了奉天,白果轻车熟路,还是住在上次到奉天时住过的那个小旅店,还是那个老头儿打更。那老头记性好,还记着白果哪!笑呵呵地招呼道;
“小哥,咋?又来啦?”
“啊!老哥一向可好?”
“托您的福,还行!这回打算住几天?”
“一半天!”
“来一回不容易!干啥不多住些个日子?这回可别再大半夜地不回店了啊!”
“不会不会!”白果答应着,心里却有点儿奇怪,这老哥儿记性可真好!
白果同荆志国见面,一共说了四件事。荆家沟保安队配了枪的事儿,日本关东军驻覃县守备队巡逻队六个人失踪的事儿,狗剩儿被不知何人枪杀的事儿,还有就是柳条沟和荆家沟交界处日本人筑桥的事儿。荆志国听到六个日本关东军大兵失踪的事儿时,眉头皱了皱,但并未说啥,倒是听到狗剩儿被枪杀的事儿时,有些个惊愕。
“唉呀!狗剩儿大哥!这是咋个回事?白大哥,你细说说!"
听了白果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的细细叙说,荆志国有些个不解。
“那他是要干啥呀?”
白果摇头。
“啊,白大哥可能不知道,狗剩儿大哥以前是咱大爷家的车把式。”说着,脸上就有些个戚然。“咋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哪!”
白果对自个儿家发生的变故只字未提。
荆志国嘱咐白果:
“白大哥,你回去跟咱大爷和大哥说,这一段儿可一定要小心着点儿!日本人在荆家沟那一带山区修路,肯定是有啥事儿要干,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一段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一定是和日本人想在覃县山区要干的事儿有关。”说到这儿,荆志国瞅了瞅白果,接着说道,“白大哥,咱知道,你是个能人,咱想咱大爷之所以请你到他家帮忙,也是因为这。白大哥,你就得多费心了!”
白果本是低着头听荆志国说话,一听荆志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个惊讶,但也不好说啥,只是抬头看了看荆志国,摇了摇头。
“白大哥,”荆志国接着说道,“大爷让你来的意思咱已经明白了。回去你跟大爷和咱大哥说,就说你把该说的话儿都跟咱说了,咱已经知道了,让他们放心吧!白大哥,你呢,明儿个到奉天的啥大一点儿的商店去转转,再到药店去抓点儿药,回去要是有人问起,也好应付,你来奉天得有个由头儿。”
白果从荆志国家出来的时候,荆志国和陈果送到了门外。陈果看着渐渐走远,消失在胡同口的白果,轻轻说道:
“荆志国,你注没注意到,白大哥这回来,好象比上次来更瘦了,看上去十分疲惫。”
荆志国在路边的灯光下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荆志国心里想,那日本人的巡逻队一下子失踪了六个人,而且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如果这六个人已经不在人世的话,能干得了这个事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个白果!
此时的白果,已经走到了他第一次到荆家国家时,在路上遭袭的那个公园的旁边了。看到了那个公园的那垛矮墙,白果朝公园里已经干枯的树林望过去,那天袭击自个儿的人也不知是个啥人,那回自个儿也是拎着几包中草药的,不知道那个人把那包中草药抢回去做了啥用?
白果有些个不解,咋?荆志国就这样让咱回荆家沟?那咱回去跟老东家和少东家得咋交待呀?
荆志国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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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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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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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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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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