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儿在这个时候,已经就是鬼迷心窍了!他琢磨的那些个事儿对还是不对?也对,也不对!对的是,人害怕到发了懵,身体就会出现一些个意想不到的症状。比如,动作迟缓,腿脚儿干脆就不听自个儿使唤了。严重一些个的,还会出现小便失禁的那么一种状况。这说的是害怕得发了懵时的一应表现。但人害怕是害怕了,但还没有害怕到发了懵,这时身体出现的症状可就不同了!一般说来,人一害怕,就会紧张,一紧张,那注意力就格外集中,平时大大咧咧的人,不太注意细节的人就有可能变得小心翼翼。但有一样儿,就是这注意力一集中,眼睛盯着的可就只有一个事儿了!容易把别的啥事儿耽误了。这样说来,人要是害怕到发了懵,或者虽然害怕,但还没有发懵,那行为表现是不同的。狗剩儿想,前几天,咱一个人儿在荆志义家那院子前后左右地转悠,还跳到了院墙里,也没啥人发现,这回,这荆家沟一团乱糟,咱再进去,就是弄出点儿啥动静,他们那一帮子懵蛋,也不一定就能发现,咱不如趁这乱糟的时候,就进到他那院子里,看哪儿不顺眼,就先刨他一家伙,说不定,就能发现点儿啥!这个时候,是日本人当道,那爷俩儿蠢蛋,就是发现咱了,量他也不敢声张!xǐυmь.℃òm
人们常说,贼胆包天。狗剩儿在这个事儿上,那可真就是应了这句话。
白天里,荆家沟一应能干动活儿的男人,都还是跟这一段儿时间一样,到那没完工的路段儿修路。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还嘴不闲着扯东扯西,免不了要说起昨儿个的事,昨儿个夜里的事!荆志义是这伙子人干活打头的,一听这些个人扯东扯西,立马就来了一嗓子:
“干活儿!哪有那么些个废话!告诉你呀,昨儿个啥也没有发生,咱就知道干活,啥也没看见!”
他这一嗓子还真就管用,没有人再胡诌扒扯了!都埋下头干活。狗剩儿心里不服,哼!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你叫唤个啥!等着!有你好看!
这一大天,日本关东军守备队的卡车呼呼地沿着覃庄到荆家沟东山一线跑了好几趟不说,那些个平时就动不动来一趟的巡逻队好象也增加了密度,往来比平素频了许多。但到了这伙子修路的人跟前,却是瞅也不瞅,停也不停,就从这些个人的身边过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接着就入了夜了。狗剩儿还象往常一样回到家吃了饭,就上炕睡觉。他哪是睡觉,他是在捱时间,只是把站着捱时间变成了躺着捱时间。好不容易捱到了要到半夜还没到半夜的时候,狗剩儿起炕了!这会儿,他的老妈该睡着了,荆家沟的人该睡着了,尤其是荆继富和荆志义那爷俩儿也该睡着了!
狗剩儿在自个儿的腰上缠了一条麻绳,是用细麻细股拧成的,又细又结实又光溜儿的那种,足能有两丈来长,又往腰上别了一把砍柴用的柴刀,拎着一把铁锹,在后门那儿透过门缝朝荆家沟的街上看了看,没啥动静,就走到前门,把门儿打开,悄悄地,回身再把门儿从外面关好,自个儿一个人儿就出了前院儿门,顺着前门外的道儿就往西下去了!
这所房子本是荆志国家的。荆志国家的房子先后着了两场大火,大火把荆志国家的房子烧趴了架,也把荆志国一家烧趴了架,一家人虽然盖了这所房子,那也就是凑合着有个住着的地儿就是了!荆志国的爹不服输,举家迁到了柳城,想在柳城东山再起,这倒成全了狗剩儿一家儿!狗剩儿就和他老妈一边替荆志国家看着房子,一边儿就住着了。那两场大火,把荆志国家任啥都烧了,唯独没把荆志国的爹爱听的那花轱辘车轮子走上去当当响的那一溜儿倒扣着的大缸烧没了,那溜儿大缸还扣在那院儿门口往外几丈远的地儿。只是这时已经少了两口,一口被狗剩儿刨出来做了酸菜缸,一口做了咸菜缸。当时,狗剩儿搬到荆志国家这房子里来的时候,荆志义可是跟他说好了的,咱叔一家不定啥时就兴回来,这房子你住可是住着,房子里面外头的东西任啥不能动,这是一,再有,人家要是啥时回来,你就得立时给人家倒房子!这一点,狗剩儿那是认的,只是,狗剩儿觉得,好象荆继忠一家能回这荆家沟的可能性不大。在他的心目中,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们一家子就那么挺胸叠肚,象个啥英雄似地搬走了,那荆继忠要是个爷们,还能低头弯腰地回来吗?狗剩儿只想着这么一句话,他却忘记了还有一句话,叫做叶落归根!反正,在狗剩儿的心目中,这荆继忠一家是不能再回来了!
狗剩儿并没有直接到荆志义家的院子外面,他绕了挺大一个圈儿,在荆志义家的周边转悠了一大会儿,这才向荆志义家的北墙靠过去。狗剩儿蹲在墙根儿看了看,听了听,没啥动静,放了心,从那地儿上站起来,又转到东墙,又蹲下来听了听,还是安静如初!这回狗剩儿是彻底放了心。他直起腰来,先用那铁锹头儿把铁锹挂在墙头儿上,接着就一猫腰,伸手攀上了荆志义家的院墙。墙下面的院子里,可就是那根让他起疑的烟囱了!狗剩儿象个鬼似地进到了荆志义家的院子里。到了院子里,他又候了一会儿,院子里黑黢黢地一片,啥动静也没有。狗剩儿哈下腰,抡起了他手里的铁锹开挖,小心亦亦地,悄悄地,可千万别整出啥动静来!可要不整出动静儿委实有些个难!虽说房山近处,冻土层并不是很厚,且因为挨着山墙和烟囱,并未冻实,可这房子建得讲究,紧挨着房山的是一溜儿足有二尺宽三尺长半尺厚的花岗石!费了事儿不说,那终归是有要有些个声响的!
狗剩儿赶了那么些个年的大车,走南闯北,那见识也是有一些个的,最主要的是这狗剩儿的感觉不比常人,那是相当地敏锐!狗剩儿就觉得,荆志义家的这旮旯的地儿,这烟囱,好象有点儿不大对!还真就让他给蒙着了!
这个事儿,得说是荆继富和荆志义爷俩儿有点儿弄巧成拙了。这爷俩儿在琢磨那些个钱财置于何处时,是想把那装着钱财的将军罐儿埋在一个既能从里面拿出来,也能够从外面掏出去的那么个地儿,也是以防不测。那要是从外边把墙刨开,到了屋子里再把钱财拿出去,那就不叫从外面掏出去了,那就等于是从屋子里面拿出去的了!这爷俩儿想来想去,这地儿得选择一个靠近山墙的地儿,在炕洞里面的地下挖坑,把那将军罐就窝在里头,这样里外都就活了!当时,这爷俩儿也担心别再有个啥人从外面轻意就能把那罐子掏出去,因此才想出了把原在房顶儿的烟囱挪到地面上来的主意,炕洞地下掏出的土都填到从炕洞往外抻出来连接烟囱的那个墙垛子里,堵在山墙外面。他们爷俩儿想,这样一来,就是真有啥人想从外边儿掏出那罐子,有这么一个大墙垛子堵在那儿,那也就相当于多了一道屏障。按理说,这爷俩儿想得也不算错,但这个事儿却让狗剩儿给胡诌扒扯地猜着了!
狗剩儿本想,这个时候的荆家沟,啥人可是都睡着了!可他忽略了一个人,谁?就是住在荆志义家东厢房的长工白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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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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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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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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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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