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应事儿干完,白果把那庙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到刚才与那些个日本大兵搏斗的地儿查看了一遍。一切完好如初,并无破绽,这才再次来到茨沟西南的那槐树林,重又跪下,朝着那葬着他的亲人的地儿磕头!站起身来的白果,又把那块地儿前后左右地看了一遍,他已经把这地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天黑下来了。
白果到了那新修好的路边儿,把包袱里面的苞米面大饼子拿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然后,脱下那套在身上的夜行衣,折好放在包袱里,把腰上插着的枪抽出来,原样放回到包袱里,把那包袱包好,斜系在身上,迈开大步,向荆家沟的方向走了下去!
荆继富一家和荆志义的那几个把兄弟都在荆继富家的屋子里坐着哪!白果一大天没回来,也不知去了哪儿,一帮子人听了小武儿说过的事儿经过,又听了荆志义,小武儿和齐永和说了到茨沟去找白果的经过,都觉得这个事儿有些个蹊跷。荆志义仨人儿说,白果的家是找到了,就在茨沟的屯子边儿上,可是并没有找到白果,他家房子的门是锁着的。就近问了邻居,也都是一概不知,说是白果的家人好象到啥亲戚家串门去了,究竟去了哪里,那就不知道了!
众人坐在那儿空想,白果一家一定是遇到了啥事儿,要不,那茨沟人也不会急叨叨地过来找白果回去。白果一回去却没了影儿,不知去了哪儿!这找又没地儿可找,只能坐着干着急!一伙子人头晌儿就没吃饭,下晌简单糊弄了一口,就齐齐地坐那儿干等,没招儿!
这时,荆志义忽地就站了起来,他听到了院儿门响。急忙走了出去一看,竟是白果!这当间儿,众人全都把身子直了起来,眼睛看着门口。人没看着,却听到了荆志义和白果说话的声音。众人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下了!全都站起来,走到了屋门口。一天不见,这白果好象一下子瘦了许多,一脸的疲惫,脸的一侧还有明显的一道黑印子。
“唉呀!白大侄儿!可把你盼回来了!咋?没啥事儿吧!”
“啊!没事儿!”白果瞅了瞅一屋子的人,知道,这是都在等着自个儿哪!一时就有些个动容。
“让老东家和各位兄弟担心了!唉呀,咱那个老丈人和丈母娘要到关内的一个亲戚家去串门儿,说是那个啥亲戚对他们一家的上一辈子有恩,这个时候听说病重,不过去看看不好,早上听说的,抬腿就要走。咱那家邻居跟咱那老丈人家都是多少年的乡邻了,早上刚过,也不啥事儿到咱那老丈人家去,一看,这咋锁了门儿了哪?从没有过这种时候,也不知发生了啥事儿,就着急起来,争三忙四地过来找咱!咱这一着急,就一气儿跑了回去,那邻居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都去了哪儿,说是清早还远远地看着咱那老丈人在自家的院子外面忙着啥哪!咱一听,这也走不太远,要是出远门儿,得到覃庄坐火车,咱生拉地追到覃庄,到了火车站!这一家子人还真就都在火车站哪!咱一问才知道,他们本不打算告诉咱的,说是三五天就回来,反正这几天咱也不一定能回家。你说咱那老丈人这一家子想的那个事儿,真是两路!”末了,白果还埋怨了一句。
众人一听,都纷纷说道:
“没事就好!唉呀,还没吃饭吧?咱这些个人也没吃哪!都等着你哪!”
众人这样说着,也别都杵着啦!就都伸手准备吃饭的相应物事。无话。
吃过了饭,众人散去。白果把荆志义拽出了屋子,说道:
“少东家,咱还得出去一趟。”
“出去?咋?有啥事儿吗?”
“没啥事儿,咱得到狗剩儿家去一趟,他找咱有点儿事儿。”
“噢,用不用咱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狗剩儿早上跟咱说的,可能也没啥大事儿。当时说好了,咱要是不去,不好!”
“行。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到得狗剩儿家,狗剩儿正自个儿一个人仄歪在炕上抽烟,也不开门放放烟儿,冷不丁进到屋子里,那烟味儿都呛鼻子。
“来啦!白大哥!咱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快上炕坐着!”
“不了不了!兄弟,有啥话,你就快说吧,这也不早了!”
狗剩儿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看了看白果,说道:
“白大哥,也没啥大事儿,嗯,就是想让大哥帮咱看看荆志义家那房子烟囱是咋个回事儿!”
“兄弟,别怪大哥嘴直!这个事儿,你要是不跟咱说实话,咱没法儿帮你!你说,咱一个人家的长工,回过头来再整出啥不好的事儿来,那咱还是人嘛!”
狗剩儿听白果说出了这话,有些个意外,意识到这个事儿不会象他最初想象的那么顺手,可事儿已经说到这儿了,如果缩回去,以后恐怕就更不好往外说了。狗剩儿想,事儿反正也是这么个事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狗剩儿说道:
“白大哥,事儿不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没啥大事儿!这个事儿呢,咱所以想到了白大哥,是咱信得着白大哥!就是这个事儿将来不能遂了咱狗剩儿的愿,白大哥也不会害咱的!”
白果听狗剩儿说出了这话,知道这个事儿一定不会是啥好事了!就顺口说道:
“狗剩儿兄弟,这个你放心!不管啥事儿,咱哥儿俩毕竟朋友一场!大哥就是不能帮你,也绝不会害你!”
狗剩儿一听这话,胆子壮了起来,瞅了瞅白果,说道:
“白大哥,话说到了这地界儿,老弟也就跟大哥实话实说了!你知道,荆志义家原来那可是咱这覃县地面儿上有号的财主,他家那铺子,那地,那可老了去了!可就在日本人来之前的两三年间,他家就败了,败得不剩啥了!这咋可能呢?咱想,荆志义家那一老一少,鬼精鬼精的,是不是把那地和铺子都变卖了,兑成大洋了呢?这可不是没有那种可能!那要真就是兑成了大洋,那能藏在哪儿?那不还是得藏在他们自个儿家的房子里!这个事儿,咱琢磨了老长时间了--”
狗剩儿说到这儿就不往下说了,他忽然就觉得,自个儿说得有点儿太露骨。可是已经说到这儿了,你不接着往下说,那你这个事儿到底是办还是不办?还是得接着说!狗剩儿把心横了一横。
“这人吧,有了啥好东西,他是不会放心交给别人,或放在别处,只相信自个儿家!只相信自个儿家的人!咱琢磨,他这钱财很可能就藏在他家房子里面的啥地儿!要说,这个事儿,人家的钱财,咱不应该琢磨,可他家那钱财是好来的吗?要不是他,咱爹的命能说没就没吗?坑蒙拐骗,他们那爷俩儿啥事儿不干哪--”
“那你是想让咱干啥?”白果打断了狗剩儿的话头儿。
“咱怀疑,那新改道儿的烟囱里面有猫腻儿!”
“不会。谁家有钱财就是想藏在个啥地儿,不藏在屋儿里还藏在外面!你这个想法儿有点儿逗乐!”
“不是不是!咱不是说他家的钱财,他家的大洋--假如他家真有大洋的话,那他当然不会把大洋藏在屋子外面,但他却有可能把藏钱财地儿的土--挖出来的土,填在了烟道里!咱说这个话,只是想说,那荆志义家很有可能真就有一大堆的大洋啥的藏在了他家的啥地儿!”
白果愣在那儿。狗剩儿说的这玩艺儿,尽管有点儿象是西游,但细琢磨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事成于密败于泄。为了提防泄密,那就要想招子啦!那最好的招子还是要合乎常理!m.χIùmЬ.CǒM
白果这边儿一琢磨,那边儿狗剩儿可是看得清楚楚儿的!
“白大哥--”
“啊!兄弟,你说的这个事儿,咱觉得基本没那可能!但兄弟你说了,咱倒也可以帮你踅摸踅摸!只是,这个事儿可不是着急的事儿,你得让咱匀匀空儿!有了机会,咱会帮你的!”
“多谢大哥!”狗剩儿从炕上下来,站到了炕沿儿前,冲着白果一抱拳。
“别别!兄弟,千万别!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其实,狗剩儿是弄错了!白果说出的那些个话实际上只是一些个搪塞的话,狗剩儿以为是白果答应了。这对一些个话的理解上的对与错,那引出来的结果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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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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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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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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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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