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山时,一帮小子们却把要端这马蜂窝的事儿给忘了,等快要到了山上那牛吃草的地儿,这才想起来。偏巧这天,荆志义一时手头儿无事,也晃晃悠悠地到山上来了。荆志义头脚到了山上,华子随后就到了,俩人好象约好了似的。荆志义听到几个小子说起了蜂窝的事儿,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晚上的!荆志义说。这时的荆志义虽说大了那几个小子和华子有四五岁,可还没有完全脱掉孩子的脾性。胡天胡地地在山上玩了一阵子,觉得无聊,荆志义说,走!咱现在就去端那个马蜂窝。荆志义的话一出,几个小子立马兴奋起来,马上起身下山。这一天,因为山下果园里出了虫害,这帮小子们中唯一的大人齐永库并没有跟他们腻在一块儿。荆志义回头看了看也想跟着去的华子,说,华子,你就别去了!在这儿帮二小子看着牛。也不知是总在一块儿疯还是咋,那荆志义是管齐永和叫二小子的,是不是从来就不曾叫过二小爷?不得而知。华子有点儿不太情愿,但还是眨眨眼,用那黑眼仁盯住荆志义,嗯!答应了一声。
那立在路边的槐树也有年头了,长得又高又粗。一帮小子到得那槐树底下,扬着脖子朝上瞅了半天,这树实在是太高,一般刺槐树哪有这么高的!那马蜂窝黑黢黢的就贴在那最下面的树杈上,鼓鼓囊囊地一大团子。瞅够了,几个小子收回眼神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看荆志义,又看了看荆志国,看荆志义是因为荆志义岁数最大,看荆志国是因为大伙儿都知道荆志国在爬树这事儿上是后起之秀,能耐最大。荆志国还不知道山野之事的厉害,看几个小子眼神游移漂忽,时不时地瞅他,心里有点儿美滋滋儿地,就大大咧咧地说,咱上!
几个小子互相瞅了一眼,谁也没言语,倒是那荆志义不同意了。国子,不行!你还不知道这马蜂的厉害,那可是能蜇死人的!还是让咱来吧!荆志国心想,你可别在这儿吓唬咱了,马蜂蜇人厉害,咱听说过,但能蜇死人,咱还真没听说!没事儿!说着就拉开了架式要上树。几个小子一看都着急起来,不行不行!这么上可不行!荆志国想,不这么上咋上?其实,荆志国也是有他自个儿的打算的,他以为爬到树上,把那马蜂窝捅下来,就迅速下来,迅速跑开,就完事儿了,就凭他的麻利和速度!荆志义又把他拦住了。国子,你上也行,但一定得把你的头脸啥的都用衣服裹住,不能有露肉的地儿,说着,他让小武儿找来了一根长长的粗树条子,试了试,挺硬实,让荆志国拿着,告诉荆志国爬到能够着的地方就用这棍子把那马蜂窝捅下来,千万不能爬到跟前用手去扒拉。捅掉了马蜂窝就赶紧从树上下来,猫在那树下别动,千千万万不能跑,你要一跑,那马蜂就会一起追你,那就坏了。到得这时,荆志国觉得事儿有点儿严重,但也不至于象荆志义说的那么严重!这事儿挺好玩儿的念想还在刺激着他,他还是挺兴奋,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个英雄气!把外衣下襟往上一搂,裹住头脸儿就要上树,荆志义再一次把他拦住了。不行!这根本抗不住蜇!那蜂针一蜇就透!二小子,把你的衣裳给国子。二小子二话没说,就脱下上衣交给荆志国,还没等荆志国接到手里,荆志义一把夺过去,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不行不行!这衣裳都臭了!马蜂一闻到人身上这味儿,就得没命地蜇你!小武儿,把你的衣裳给国子!小武儿也是二话没说就脱下上衣,心想,荆志义还得要闻一闻,就直接交给了荆志义。这回,荆志义闻了一下子,皱了一下子眉头,没说啥就交给了荆志国,又帮着荆志国撂下来自个儿的上衣,系好扣子,用小武儿的上衣裹住头脸儿,拽了拽没裹好的地方,让荆志国只露着两只眼睛。
看荆志义领着几个小子跑到远处深草里躲避妥当,一切准备就绪,荆志国把那根树棍往腰间草绳子上一插,摆好了姿势,双手搂住树干,腰一弓,只一下子就上到了一米多高,几下子就到了那蜂窝下方,让藏在远处草丛中的几个小子大饱眼福。荆志国到了这时方才看清,那马蜂窝着实大,宽上也有一尺,长上得二尺有余,一些个马蜂围着那蜂窝嗡嗡飞着来回巡视,一些个马蜂在那蜂巢上上上下下地爬着查看,还有一些个匆匆忙忙地飞走了,也不知到哪些儿干啥去了!还有一些个才回来的,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干啥去了!荆志国哪还顾得了这许多!荆志国记住了荆志义的话,左手搂住树干,右手把那树棍子从腰间草绳子上拔出,伸向了那马蜂窝,只一扒拉,那马蜂窝就从那树杈上唿地一声掉下来了,砸在地上滚动了一下子!说来也是怪事儿,正好贴在了地面的树根上。荆志国上树的功夫了得,那下树的功夫同样让人惊叹!一看大事已成,刷的一下子就从那大半截树干上滑下来,动作着实麻利神速。由于下得太快,一只脚正踩在那蜂窝上!那窝马蜂本就乱作了一团,正在寻找破坏它们家园的敌手,被荆志国一脚踩下去,成蜂死伤无数,那正在孵化的蜂蛹几近成了浆糊。死伤的成蜂不说,那活着还能动的立刻嗡嗡叫着开始反攻,铺天盖地,把个荆志国团团围住,得哪蜇哪!荆志国就觉得后背和肩膀有无数的尖针插进来,钻心的疼痛!也不知咋整的,那疯了一样的马蜂竟然钻进了荆志国用来裹头的小武儿的衣服里,顺着袖子摸着了荆志国腮帮子和耳朵,挺起腹部把那充满毒液的尾针恶狠狠地猛刺下去!那真叫一个惨!荆志国这时早就把荆志义的嘱咐抛到了脑后,猛地站起身,从头上拽下了小武儿的衣服,一边跑一边头上头下,身前身后地拍打。那蜂群好象听到了啥命令一样没命地追赶,直把荆志国的全身蜇得是一无是处,几乎就要躺倒在草地上。xiumb.com
远处草丛中的几个小子一看大事不好,唿啦一下子站起来,荆志义率先冲了出去!好在那天荆志义没有象往常一样只穿一件背心,而是穿了一件长袖上衣,脱下上衣,几步就冲到了跑过来的荆志国身边,抡起上衣发狂一样的拍打。齐家二小子和小武儿紧随其后,也红了眼。那小武儿是个有心数的孩子,上衣给了荆志国裹头,藏身时就顺手拔下了身边几棵粗大的蒿草,这时正派上用场。那简直就是一场人蜂大战!最后,几只活着的马蜂一看实在拼不过,还是逃命去吧!那高高的槐树底下和荆志国跑过来的路上,马蜂尸横遍地,一片狼籍。
战斗终于结束。荆志国不用说了,荆志义和齐家二小子,小武儿,个个浑身是伤。荆志国伤得最重,身上几乎没有好的地方,红肿的大包连片,只是还不够均匀,远远看上去足足能粗上一圈儿,那脸肿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挤到了一块儿。还好,还都能走动。齐家二小子牛也放不了了,救命要紧,想必山上那华子还不知道山下这几个小子受此劫难,一个人还在静静地帮着放牛呢!几个人相互搀扶着下得山来,直奔荆家沟荆志义家而去。去荆志义家是最好的选择,全荆家沟,要说谁家最有可能有药的话,那当然就得是他家了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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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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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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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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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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