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夫那天出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有命案在身,还藏着枪,本应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但那天,他又不能不出手。小大夫这时来到王原这客货栈已有月余,天天好吃好喝,呆得浑身难受不说,看着上上下下忙得不得了,他一个大活人却整天地干呆,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这时岂有不出手之理!其实,他没整明白,王原带着他去到仙客来旅店门前,本意就是想让他出手的!王原知道小大夫本事儿大着呢!出了手既可以在他们这帮子胡子中替小大夫长长威风,还能进一步把小大夫拴住,命运共同体嘛!那让小大夫坐五掌柜的交椅,凭啥呀!怕众人不服,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经过了这一回,小大夫同王原这帮子胡子可就是分不开了,小大夫也就把王原这客货栈当成了自个儿的家了。大约有一年的功夫,小大夫对王原这客货栈的生意那已经是相当的了解和熟悉,已然知道,这客货栈在做买卖的同时,还干一些个抢劫财物的生意,黑道上的生意才是这客货栈的主要营生。知道了又能咋?小大夫感到被啥东西箍住了,有点儿难受。难受又能咋?他现在的状况,他还能咋?小大夫想,这也是命里该着,走到今儿个这步,又能怪谁呢?人这一辈子有时干出点儿啥事儿来,会让别的人不太好理解,实际上都是挤兑到了那儿!小大夫正在落难之时,也是没招儿,再者说,王原这帮子人虽说是胡子,可咋看也不象是坏人,这帮子人只是劫掠财物,却没见他们杀过人,而且这帮子人劫掠财物还都不是弄得被劫掠之人倾家荡产,都还给留条活路,这多多少少还让小大夫心安一些个。小大夫是个生性豪爽的人,他受了人家的恩惠需要回报,自个儿有命案在身需要躲藏,况且这帮子胡子只越货不杀人!眼下也就只能这样儿了。但劫财越货终究不是让人心安理得的事儿,尽管是劫掠有钱人!话说回来,要干劫掠财物的营生,不抢有钱人抢谁呀?穷人既没财又没物的,你抢他能抢着个啥?因此,古往今来,所谓杀富济贫的说法,细琢磨就有点儿可疑,本质上并不是因为有啥正义感而做出的选择,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一来,杀富济贫的说法儿就好象是干了啥不好的事儿而为自个儿找的托词。
其实,单单看王原这帮子胡子已经形成的气候,就能知道这帮子人抱成团儿应该有些个时日了。他们不仅在东北接近关内的这方圆千八百里地儿干事儿,还时不时地把手伸向关内。王原那天帮着那出殡的人家抬杠,其实并不是啥路过碰上的,而是故意所为,本意是想找个有钱的人家儿再干上一票,先行踩踩盘子。那出殡的人家儿本是大清的一个王爷,府邸家居,清堂瓦舍,有钱!正巧碰上那王爷家大少爷死了,出殡抬杠的人手又不够,就伸了把手儿,没想碰上了活死人。原来那大少爷是个革命党,干了革命的事儿,被人发现了,就想出了假死的招法,想逃出城去,没曾想漏了馅儿,假死变成了真死,被那帮子反对革命的人就在出殡的当场击毙。王原一看大事不好,只好放弃了踩盘子的计划。倒也不错,有一失就有一得,踩盘子的事儿未成,却在那革命党人被袭击的当场看到了小大夫的诸多英雄表现,觉得这人可不一般,要是能引其入伙儿那可是上天造化。这样想着,就尾随着小大夫一直到了山海关,到了他们这帮子胡子真正能使上劲的地界儿,这才跟小大夫搭讪,终于把小大夫引到了河山城。王原这帮子胡子因为营生所需,基本上都是年富力强的壮汉,也有一些个是多少会点儿拳脚的,尤其是那几个掌柜,特别是王原对太极拳那是相当娴熟,且很有功力。但凡此种种,要是同小大夫比起来,那还是差得远了。比不上是比不上,但对功夫的高下还是分得清的,这帮子人一看小大夫行走坐卧的身架,可就知道个大概其了。同仙客来旅店郑大虎郑二虎哥俩儿打仗这一回,河山东街客货栈上上下下对小大夫的功夫是赞不绝口。打那以后,对小大夫也是格外地高看一眼,小大夫参与的大大小小的生意可就没法数了,小大夫在那客货栈是如鱼得水,过得煞是得意。实在说来,王原这帮子胡子真还算是仁义,只是打家劫舍,至于那杀人抛尸割舌断耳之事,真就没有干过,一回也没有,最起码,小大夫是没有看到过王原这帮子胡子干过这类事儿。小大夫参与的真正的大生意是荆志义和荆志国被绑了票的那一回,那时,小大夫当这客货栈的五掌柜已有三年多了。xǐυmь.℃òm
就绑票这类事儿说来,王原这帮子胡子还真就是第一次。动手之前,做了相当细密的前期工作。对荆志义和荆志国家进行了充分的调查,对这两家的家产及经济状况做了评估,经过认真的研究和细致的谋划,设计了行动方案。上面说的这些个词儿都是现今要干成啥事儿必须要做的一些个准备时所用的词儿,但大致意思同那时是一样儿的。至于最初为啥瞄上了荆家,就有点儿说不清了,大概还是因为荆家有钱。金钱是万恶之源。咋样才能让荆家把他们的钱财拿出一些个来呢?合计来合计去,觉得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绑票儿。他们知道,荆家的财富大多在荆志义的爹手里,就琢磨着要绑荆志义的票儿。为啥不绑荆志义的爹呢?那是万万不行!为啥?道理很简单。要是绑了荆志义的爹,荆志义的爹在他们手里,谁为他们筹钱哪!况且,一般说来,人是最精贵自个儿的孩子的,有的人,你要他的命行,要他小子姑娘的命不行。胡子大多是些个土包子,要不有的地儿咋管这类人叫土匪呢!虽说是土包子,胡子对人的本性却能设身处地考虑。经过多方打探,他们得到了荆家哥俩儿两家八月十五要到覃庄过节的消息,临时将行动计划改为把荆志义和荆志国一并绑了,不偏不倚。其实他们是害怕那夜里行事儿,两个孩子差不多一般大小,别绑错了。一旦绑错了,多费周折不说,还很有可能得不到多少油水。那要是把荆志国绑了去,荆志国的爹早就破落个蛋的了,哪还有钱,那不是白扯了嘛!这些个当然都是绑票的事儿发生后,荆家沟人的猜测。那一次,尽管费了一些个事儿,但还是相当成功,一下子得了两千大洋,这可不是小数目!最主要的是,被绑了票的荆家并没有找出啥托词和借口作以拖延,也没有干出啥报警之类的事儿来!不管那钱是咋来的,能一下子拿出两千大洋的人家儿,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小大夫事后就想,能一下子拿出两千大洋的人家儿,那得是啥样的人家儿?那田产铺子得有多少?这个想法,他没有说出口来,但却存在了心里。这个想法一直在王原那帮子胡子最终败了,他都没有说出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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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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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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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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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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