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子大致知道了小许失踪前的情况。
锦阳这地儿整片儿都在海边儿上,赶上个台风啥的,那雨都大得吓人。小许失踪的那天夜里,正赶上下大雨。雨正大的时候,小许忽然起身说要撒尿。老王正睡得个稀里糊涂,干了一天的活儿,那么大的雨也没耽误他睡觉!有个情况老王是记得的。小许出去时,那些个狼狗并没有叫,可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老王却仿佛听到那些个狼狗的叫声,而且叫得还挺凶。老王当时还想,这小子,下这么大的雨,撒完尿就赶紧回来得了,咋还把那些个狗搅和得嗷嗷直叫!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场子里的头号种马刚被人砍死没几天,一下子就精神了!赶紧起身,一下子打开那简易房的房门,那大雨哗地一下子就泼到屋子里来了。老王望着下着大雨的屋外,哪还敢走到屋外去,就站在那简易房的门口朝外面看,那外面大雨象瓢泼水一样,哪里还有小许!这半夜三更,满天的雨,小许能去哪儿呢?想起那头号种马被人砍死的惨象,老王害怕起来,把那简易房的门关严,从里面拴住,就那样蜷着身子,窝在炕上一动也不敢动,一直捱到天亮。到了天亮,小许也没回来。老王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吃宽心丸儿,没事儿,这小子一定是趁着雨天又去打麻将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也知道,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儿是在骗自己个儿。小许是有这个毛病,爱赌钱,打起麻将来没白天没黑夜的,仗着老王好说话,隔三差五地就一整整半夜。但有一样儿,小许每回在班上去打麻将时,都是打招呼的,跟老王说一声。可这回顶着大雨出去的不说,还没打招呼,有点儿不同寻常。老王甚至还想,这小子,这也不想往好上整了!这么大的雨也没耽误他玩!没招儿,自己个儿喂了马,收拾妥当,跟白班的饲养员交了班,就回到了村里。他本想到小许家跟小许的老妈说一声,但一想,不妥。那小许要是回头知道了,不得说俺是到他家里去告他的状啊!把咱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那俺扯不扯!他回了家。等第二天早上,轮到老王和小许值白班。白班是四个人,老王和另外两个饲养员都到了,可就是不见小许,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老王想,这小子,这是咋啦?你要是有啥事儿,倒是说一声儿啊,这也不吱个声!一想不行!跟那两个饲养员说了一声就回了村,直接去了小许家。小许的老妈一听,开始还没在意,说,没在家呀,昨天就没回来,这个犊子,是不是又上哪儿玩去了!看来,这小子整夜不回家也是常事儿,连他老妈都习惯了!小许的老妈还挺过意不去,说,他王大哥,你可得多担待点!老王这时可就着起急来,说,婶儿,不是,前儿个夜里,小许就不在班上了!小许的老妈一听这话,立马就杵在了那儿。老王扔下了小许的老妈,直接就去找了大黑子。也就不大的功夫,小许的老妈也到了。大黑子硬撑着,粗声大气地说,咋?这小子两天没着影啦?这他妈也不是个事儿了!赶紧给俺找!找着他了俺也不用他了,叫他妈滚蛋!
小许一死,这大黑子先是把牙咬得是咯嘣山响!恨不能立马就去跟那小日本子拼个你死我活!可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心里就有些个害怕了。这前几天,刚把俺的头号种马分了尸,这又杀了俺的人,再这么整下去,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俺了!他让汪亮把汪春喊回了家,商量对策。汪春在东北军部队上,家里这边又是死马又是死人的,他还一点儿也不知道。大黑子给儿子下了死命令,必须回家一趟。他跟汪亮交待说,你就说,你大爷要死啦!汪亮的大爷就是大黑子,也就是汪春的爹啦!汪春第二天就回了家。
汪春回到家,听大黑子把这前前后后的事儿一说,琢磨,这事儿明明白白就是日本人干的,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但象俺爹这些个乡下人恐怕还不明白,这只是个开始。再这样耗下去,那日本人说不定会整出啥事儿来,会不会直接对俺爹下手都不好说。但也还是有点儿不太明白,日本人要是看好了这养殖场,直接拿去不就得了,干啥还要费这劲!那日本人说得明白,是要他爹扩大饲养,估计是那日本人自己个儿养不好这些个蒙古马,还想用爹和养殖场里的那些个人。要是硬把爹和那些个人弄去给他养马,就怕这些个中国人不好好给他养,糊弄他,而且目前并没有真正同中国开战,这里还有个国际影响问题。那他要扩大蒙古马的养殖规模,当然就是想要更多的马了,那他要那么多的马干啥呢?吃肉?开垦?打仗?这样想下来,做战马的可能性就要更大一些个。日本本土出产的马做战马不是更好吗?那大洋马又高又大,干啥还要这蒙古马做战马呢?事实是,日本由于是个岛国,资源匮乏,那本土出产的马是满足不了他们应对未来战争的需要的,况且蒙古马又是世界知名马种。汪春想到这里,心里一下子就豁亮了。他想,眼下,要想不答应那日本人,肯定是不行的,不如先答应了他,而后再做他图。何必跟他在那儿死磕呢?日本人对俺这个国家,那可是早就盯盯地看着哪!看俺是回事儿,早就存了心,只是现在要想一下子拿过去还有点儿火候未到,这才想法子在慢慢地片俺!汪春心里想的片,这个词儿也是东北这旮哒的土话,片就是割,用刀一片儿一片儿地割的意思。明知道是日本人干的,但你并没有真凭实据,眼下,这关东州是日本人的租借地,司法这套事儿都是日本人那一套,都是日本人说了算,你要打官司那不是扯淡嘛!俺爹毕竟就是个老百姓,在这些个事儿上,你个老百姓还能咋?倒不如顺水推舟。日本人就是抢,这个时候,也还是得装一装。说点儿实在话,日本人就是硬要,你不也得给嘛!汪春想到这儿,就又想,日本人砍马杀人的事儿做下来,实际上就是硬要了!只是还没有明抢!ωωω.χΙυΜЬ.Cǒm
汪春平静地对大黑子说,爹,你养殖场里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个儿不小心摔到崖下去的。你咋--大黑子想说,你咋能这么说呢!但他细看了一下子儿子说这话时的眼神儿,就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点了点头。汪春说,人家虽然是自己个儿不小心摔死的,但却是在当班儿的时候摔死的,你得赔人家点儿钱!大黑子已经明白了儿子的用意,接着就又是点头。汪春又说,你要是同意和那日本人做生意,可以去找那个日本人谈判,但不要马上就松口,要尽可能地拖着他,你自己个儿把握着,觉得再也没有往前蹭的缝儿了,再松口儿,但最终一定要同意这码子生意。大黑子想,儿子说的在理儿,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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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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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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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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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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