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猛犬的叫声从院落方向传过来。
荆志国的心猛地一抖。
荆志国警觉地定定地看着那远处的院落,并聚力倾听那猛犬的叫声。那犬吠粗豪,震人心魄,把这田园风光的一应静谧都震碎了,由不得人不心生恐惧。荆志国知道,这猛犬绝不是一般百姓人家养的狗,很有可能是一只关东军使用的军犬。
荆志国静静地站着。远处的吠叫声不再传过来,大地恢复了静寂。良久,荆志国转过身,朝停着的车走过去。
猛犬吠叫声让荆志国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按说,荆志国长期在军队和警界供职,几声犬吠那还能吓着他不成?那咋可能呢?荆志国惴惴不安的感觉来自于人的心理所特有的对某种危险的警示系统。人是奇特的生灵,自打从某种生物转变形成为人的时候起,经过若干万年或者更长时间的进化演变,不但肉体的各个系统得到了极大的完善,现代人已经具有预知事物发展趋势,接受外界危险警示等心理系统。这个时候的荆志国忽然觉得,有一些个东西开始在他的内心出现,并开始往汪春的案子上集聚。www.xiumb.com
荆志国没有再趋车向前,他觉得,今儿个可以先到这儿了。他要照来路返回,到东甸县去看一看汪春车的残骸。
到了东甸县城,荆志国直奔县警察局。到得门口,两个穿着制服,背着长枪的警察拦住了他,看了他的证件。两个警察一看来了一辆轿车,从车上下来的人是个气度不凡的大个子,穿着一身灰色便装,手里还拎着个同关东军使用的子弹盒和皮带相同颜色的皮包,本有点儿委顿懈怠的精神头儿就有些个变化,待看了荆志国的证件,立马那精神头儿就足了。俩人儿一齐给荆志国敬了个礼,其中的一个说,长官请稍候,反身回了院子。只一会儿功夫,就从那院子里出来一个穿着制服,中等身材,也有五十来岁的人。
“哟!荆大科长来了,咋不事先告诉咱局里一声,咱去接您!”
那人没有给荆志国敬礼,但却习惯性地把帽子摘下来在手里团弄着,大概是为了表示恭敬。戴着帽子还好,一摘下帽子,整个一锃明瓦亮的光头。荆志国认识这个人,此前见过,他就是这东甸县警察局的局长,名字叫做任东。任东干警察这个活儿那可是年头儿不少了。啥事儿一干长了,就熟悉了,按东北这旮哒的话说,就滑腾了!说过了这句话,任东就仄过身子想把荆志国朝院子里让。
“任局长,咱就不进去了。咱想看看汪春县长的车。”荆志国说道。
其实,那站岗的警察一进去通报,这任东就知道荆志国肯定就是为汪春的案子来的。这两天来,任东还正在纳闷儿,县长死了,这咋也没见上面对这县长的死是当个案子破呢,还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凭他多年的经验,这个事儿迟早是要有个说法儿的,不会就这样拉倒了。现场是他们县警察局出的,他也亲自到了场,但也不知咋的驻县的关东军守备队也派了一队人马,把个现场把守得溜严。他在出现场的同时,那可是向省警察厅做了报告的,这个事儿,他们县警察局做得可是任啥疏漏也没有。这事儿简单,汪春自个儿活腻歪了,开车摔到山沟里去了,那怪得了谁!
一听荆志国说不进院儿了,任东有点儿意外!
“噢!科长,您总也不到咱这儿来,这都晌午了,也不差这一会儿。这汪县长的车就在咱这院里,咱先吃口饭。到咱这儿来了,总不能连口饭都不吃吧!”
荆志国瞅了瞅任东,心里动了一下子。要弄清这汪春的事儿,还有很多事儿得他们县里来办哪!
“别!任局长,咱先看车,回头再吃饭,你看行不?”
“行!行!”任东一听荆志国答应吃饭了,高兴起来,连连答应。
荆志国随着任东来到了后院。那汪春的车就在后院靠墙放着。
那还啥车!就是一个破铁架子!七扭八歪,支离破碎,在经过一系列现场处理程序后被关东军守备队用卡车拖拽到了这县警察局的院子里。关东军交待,这是车祸的物证,交由县警察局保管!
荆志国对从这车的残骸上是不是还能发现点儿啥并没抱太大希望。有一点倒是明确的,那就是他想看一看这车燃烧得是否彻底,如果不是很彻底,发现点儿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还有一个就是希望能多一点儿直观印象的积累,这或许会对思考和判断有些个帮助。
汪春的车在摔下虎头崖的翻滚过程中被碰撞摔砸得不成样子,车上能燃烧的器件物件都已经烧没了,只剩下车骨车轮车毂车门这些个废钢废铁。荆志国细细查看,围着那残骸来回地转圈儿,就差把眼睛贴在那残骸上,有点儿象猎人在反复审视捕获的猎物,也有点儿象啥宝物的鉴定专家在细细琢磨刚刚到手的宝物。前轴断裂,车骨有的地方经过摔砸严重扭曲挤压到了一起,右侧后车门的钢板几乎被撕扯下来,右侧前车门还挂在门框上,上面还有两处沾着泥沙,这泥沙应该就是那虎头沟底的泥沙了,看样子这车在摔下虎头沟沟底时,应该是这右侧挨到了沟底,受到沟底砂石挤压,那车门钢板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凹,个别的地方已经撕裂。爆炸燃烧时,因为这一面贴着沟底泥沙,只是变得黑黢黢的。荆志国在心里不停地琢磨,眼睛不停地在那车门框上来回巡视。
突然,他的眼睛停住了,就在那右前车门与门框接合部上端的尖锐折角上,贴着一块啥东西,已经烧黑了,上面有一小绺象人的头发一类的纤维物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估计是车在燃烧过程中,因为这右面一侧贴地,这块东西得以残存,没有被烧成灰烬。荆志国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荆志国从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把镊子,小心地把那块黑东西撬下来,放在一个牛皮纸袋子里,又一骨脑儿地把这一应东西都装进了他的皮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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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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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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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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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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