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坎贝德几秒前的温和还保持在其嘴角的微笑上,可这副微笑的表情在这会儿看来却是异常见鬼的冰冷和无情,而这种见鬼的感觉就显然像是转眼间翻了一页书,曾经的熟人上一秒还笑着嘴脸和你寒暄问暖,下一秒居然就要拿出一套听起来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来抓捕自己?
况且他说自己和希娅做了什么来着?
叛……国??
“请,请等一等,总管大人,我不是很理解您刚才所说的话,您说……”从斯坎贝德的口中得到这样突兀的答案,希娅呆滞地眨了眨眼,当即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于是赶紧出声想要问清状况。
斯坎贝德骑在马上,听着狼耳少女有点惊慌失措的声音,不慌不忙地放下刚才举起来示意侍卫们包围二人的右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落回缰绳前的半空中并拢伸直一下,挂着白胡须和绅士笑意的嘴巴镇定开合:“叛国罪,希娅牧师,请信任你美丽的耳朵。”
“可,可是——”
听见自己昔日熟识的总管大人竟然还是这么说,希娅感到难以置信,条件反射地试图再出言争辩,然而忽然看到乌尔斯斜抬起左臂拦住自己激动之下差点上前一步的身体,后者黑发下的两颗茶褐色眼珠再随侧脸瞥过来看看自己,接着张开左手的五指握了握拳,转回目光盯住对方替自己问道:
“总管大人,在被捕之前,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允许。”
斯坎贝德点一下头,平静地再抬起右手,掌心向下做出虚按的动作,示意在场的侍卫们别急。
乌尔斯保持右臂举过肩抬起的姿势,手握住背后的熔铁巨剑,不贸然解下自己武器,也不打算马上松开,在亲眼见证到斯坎贝德的态度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可能使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请问摄政公大人代皇帝陛下断定我们触犯叛国罪的证据是什么?”
“据彼尔狄高子爵大人被赎回后的证词交待,乌尔斯骑士你曾在远征军中担任斥候,却经常不顾大军的行程独自一人深入雪原,最终把军队引至拜伦塔斯的埋伏圈,导致全军覆没,统帅被虏,疑为通敌叛国之举。”
……哈?
“对不起,斯坎贝德总管大人,尽管我现在的语气或许存在冒犯,但我实在无法接受乌尔斯骑士受到这样的污蔑,且从未见过有像彼尔狄高子爵这般厚——”
希娅愤愤不平地握紧双拳,听完斯坎贝德的解释,脑海里一想起彼尔狄高子爵的嘴脸便终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算是平常温顺有礼的她也在此刻不悦地竖起头顶银发上的两朵狼耳,耳朵表面像雪一样洁白的绒毛甚至隐隐有点炸开的迹象。
显而易见的,她有点生气了——如果不是身旁的年轻人还注意着用手拦在她身前再制止她这一次,由此差点从嘴里脱口蹦出一串平日里绝对很难说出口的粗鄙之语。
“乌尔斯?”银发狼耳的牧师少女停下没说完的话,转头看着还斜抬起手拦住自己的年轻人,琥珀色的双眸深处闪烁着不甘和不解。
“……”乌尔斯眼角的余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和半抬起来的左手一同示意她不要急躁,接着转回视线继续面对北地伯爵麾下的那位宫廷总管大人,沉默两秒……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脑袋里稍稍有点想通了。
关于为什么,拓加斯对于自己一行人的归来报以一种既喜悦又提防的态度?为什么,城中街道上的部分路人会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为什么,鲍尔松在酒馆里看到宫廷侍卫们进来想要带走自己时,会向自己问出那句在当时的自己耳里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句:“莫非,传言是真的?”
传言……
呵,原来如此啊。
该说是倒霉还是见鬼,难怪事情会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演变成现在的状况来着……
“彼尔狄高,我*你**!”
大概想通许多东西后,乌尔斯重新睁开茶褐色的双眼,暗呲着牙齿在心里带着自己上辈子特有的风俗习惯狠狠问候了一下那位帝国摄政公爵之子的家族先祖,算是尽最大的克制把火气宣泄掉一些,以维持住眼下必需的冷静以面对此刻宣言将要逮捕自己和希娅的斯坎贝德。
接着,他收回刚刚斜抬起来拦住希娅的左手,抬到自己的脑侧伸出食指轻点两下眼角,指指身旁的狼耳少女,再目视前方骑在马上的老总管质问:“可是我的罪行和希娅有什么关系,总管大人?就算彼尔狄高没有精神错乱,希娅随军出征期间也并没有与我一起执行过军队斥候的侦察任务,弗罗迈尔凭什么借陛下的皇威也判她有罪?”
“请注意你的言辞,乌尔斯骑士,以奴隶骑士的身份直呼摄政公爵之名,并公然质疑帝国子爵的精神状态乃是不敬。”斯坎贝德轻摇摇头,抓在缰绳上的右手再度抽出来用食指指住乌尔斯作为警告,并随即将指尖的方向移至年轻人身旁的少女解释,“至于希娅牧师,她是你的同伙,嫌疑巨大,仅此一点足以作为证据。”
“是吗……”乌尔斯抽抽嘴角,心里顿时明白看样子再多说什么也是白搭,于是耸了耸肩叹一口气,“那么总管大人,我最后还有一点请求。”
“说。”
“这家酒馆里与我接触过的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跟我的罪行没有任何关系,请您不要派人干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嗯。只要他们确是无辜,我自然不会。”斯坎贝德随着乌尔斯的提示骑在马背上侧移目光,多打量一眼建在街道边上那家名叫暖屋醉鬼的街头酒馆,尔后息气轻笑着表示答应。
双耳得到北地宫廷总管的亲口回应,乌尔斯看着很快又将注意力从边上的酒馆转回到自己和希娅这边来的对方,与他又互不避让地对视了几秒,随后仿佛是自己这一边选择了妥协,从自己背后肩侧的位置松开了握住熔铁巨剑剑柄的右手。ωωω.χΙυΜЬ.Cǒm
希娅看着乌尔斯的举动,自然马上明白了他的选择,心里虽有不解和不服,但接下来感触到年轻人的左手忽然又一次伸到自己身边——
不过这一次,年轻人的左手并不再是为了制止她什么,而仅仅只是依靠手指的触觉找到她的手,大一号的大手接着温柔而有力地握住她小一号的小手,手的温度辅以眼神,用这种很简单的方式“告诉”她说别怕。
别害怕,没事的……
有我在呢。
乌尔斯握住希娅的手,瞥目过去的眼神看到少女眼中的诧异,嘴角像是为了安慰和说服后者而又自信地笑笑。
斯坎贝德仰仰脖子,双瞳的焦点暂且从二人身上挪开,随意地望望空中似鹅羽般飘落的飞雪和夕阳沉下前为天幕浸染的晚霞,头顶和脑侧两边受岁月洗褪掉金黄的白发与拂面而过的一阵冷风互动着撩抖几下,霍尔姆人正统血脉赋予的两颗蓝色眼珠在眶里眨眨,觉得时间和交涉过程都差不多了,随后挥挥手冲周围的侍卫们下令。
“带走。”
侍卫们得令,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手持各自的戟将包围的小圈快速缩紧,从各个角度走近他们眼中看样子已打算束手就擒的两名犯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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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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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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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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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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