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彩门是与相声快板一起,被列在飘门之中的,表演的时候旁边都要放置桌椅,或放道具,或作为遮掩转折之处,总有用处。
无名氏领了杜和的情,高深莫测的在一旁坐等,其实袖子里的双手早已飞速的运动起来,以期达到最快的速度,叫这小子吃一惊才好。
佣人们很快就布置好了场地,一张长桌,覆以蓝布,一张长凳,四下空空如也,无名氏袖口一动,三颗骰子就从袖口飞出,在长桌上滴溜溜转了起来。
见到骰子,鬼手六子脸皮子一抽,想到了自己被杜和虐的体无完肤的黑暗岁月,给无名氏送去了自己的同情。
杜和却来了点兴致。
如同无名氏说的一样,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见功底,桌子上覆盖着布匹,本就滞涩,骰子在布面上还能转动不停,本身就说明了无名氏深厚的功夫底子,其水平至少要比鬼手六子厚的多。
好歹他的那些个长辈们还算是瞧得起他,给他找了个能提的起兴致的对手,杜和也好久没有碰骰子了,看着无名氏拿来三个茶杯,眼中的兴味之色变浓了些。
看无名氏耍的兴起,干脆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在桌前三尺,双腿一搭,微笑着看着无名氏,眼神没什么含义,却叫沈抱真看的一惊。
“侬晓得吧,阿拉大哥在撒额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的。”沈抱真叫杜和的这个表情吓的方言都蹦了出来,洛豪笙倒是好一些,眼珠错了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洛豪笙有点明白为什么林亭之会招揽杜和了,如果知道当初斧头帮也招揽过杜和的话,可能会更早清楚。xǐυmь.℃òm
他想起来那个雨夜,被泼天的血色掩埋的杜和孤独的坐在那间和室里,守着两具破碎的尸体,那个时候他以为杜和身上的气质是被血染出来的,现在看看,却不然。
杜和这小子身上有锐气,还是很锋利的那种,这种气质,只要是稍加磨砺,就会变成杀气,斧头帮那位王先生身上就有这种气质,叫人远观即止,不敢稍加亲近。
王先生弄死过多大的人物,洛豪笙在南城监狱的厚档案里早已拜读过,假使有朝一日杜和能够拿起刀子,放下魔术,那么他也许就是上海滩的下一个杀星。
周围的人都有这么明显的感受,直面杜和的无名氏君,简直就要疯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砸个场子,怎么会变成绝地求生,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感觉,如果自己表演的不好,他有可能会死。
无名氏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随即三只杯子快如闪电的动了起来,桌面上的骰子一闪而逝。
“三只骰子,三只杯子,你只要猜对每个杯子里有几颗骰子,就可以了。”
杯子眼花缭乱的在空中翻滚着,骰子摇晃的声音从这边变成那边,即使是耳力出众的沈抱真也说不准究竟哪个杯子里有几颗骰子。
“咔”的一声脆响,三只杯子齐齐落在桌面上,声音归于寂静,无名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自己的手法很是满意。
人在压力下会变得更加的出色,在莫名的压力下,无名氏这一次的魔术表演无可指摘,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请吧。”无名氏矜持的笑着,挑衅的看着杜和。
杜和指了指第一个杯子,“三。”
“三点?”
无名氏皱了皱眉。
杜和摇了摇头,“三颗,点数应当是六点。”
无名氏憋着自己想笑的冲动,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那剩下的两个就是无骰子了。”
杜和再次摇了摇头。
“都是三颗,六点。”
“杜少爷,你如果不想认真,何必闹得那么严肃,我明明只放了三颗骰子,您连听都没听。”
无名氏一脸‘惋惜’的晃着脑袋。
沈抱真依旧笑呵呵的,只不过手臂不知不觉的又按在了腰间,洛豪笙拍向沈抱真靠了半步,沈抱真又默默地松开了手。
杜和轻巧的笑着说:“先生误会了,认真自然是认真的,难得遇到真心同我相比的魔术师,我自然要拿出全部本领了,至于杯子里的骰子,我想,是你没有认真听吧。”
“你什么意思?”无名氏明明掌控着一切,可是听到杜和这样说,依旧觉得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可是他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有纰漏,基于多年来对自己的自信,无名氏勉强打起精神来。
“小子莫要胡诌,技巧不敌无妨,可人品不能丢的。”
杜和笑呵呵的听着这位念过半百的手艺人的教训,赞同的抚掌,“您说的没错,技巧不敌无妨,可人品不能丢的,不知道您做到了没有?”
不等无名氏反驳,杜和长身而起,掸了掸衣衫,一手背后,一手隔空划过那三个杯子,忽然充满了挑衅的说:“不然,阁下猜猜看,这三个杯子里,都有几颗骰子?”
“若要我说,就算你输了。”无名氏抚须大笑,笃定杜和是在虚张声势,胸有成竹的道:“从左到右,三只杯子分别是二、一和无!”
杜和虚引,“便请揭谜底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杜和盯着无名氏的眼睛,“出来跑江湖的,挑场子赢了有面子,若是您砸了挂,可也得认。”
“那是自然!”
无名氏也叫杜和说的来了火气,当场大喝一声,手如行云流水般将三只杯子掀开,下一刻,随着失控的惊呼声,三只茶杯摔碎在青砖地面上。
蓝布桌面上,九只骰子分作三堆,分别是一二三点,可不就是六点……但问题是,无名氏只放进去过三只骰子,那么剩下的六只骰子?
沈抱真响亮的叫了一声好,洛豪笙眼睛一亮,喝起了彩。
鬼手六子就没那么优雅,又叫又跳的,闹的像是他赢的这一场一样,不过大家都高兴,也没人理会他。
热闹之中,无名氏难以置信的望向杜和,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骰子,末了苦涩的笑道,“三仙归洞,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最正宗的鹅幻幻术。”
无名氏的心头像是要苦水泛滥,像是喝了一大碗黄连汤。
沈抱真好奇的揽过鬼手六子,低声问道:“鹅幻幻术是什么来头?”
鬼手六子喟叹一声,无限神往的说:“鹅幻幻术,历来都是彩门中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奇术,内容涵盖彩门戏法的各个方面,都是最正宗最高超的技法,学上一招半式,就足以衣食无忧……”
“哦,如同武林秘籍一般嘛。晓得,晓得。”
可恼他一个野路子,同杜和比拼,就如同乡下小寺的童子去挑战青羊宫的宫主,正正应了那句:蚍蜉撼大树,可怜不自量。
那位雇主误他啊!
杜和拍了拍无名氏的肩膀,“你应该庆幸,今天你是来前院找我,如果你找上我姆妈,我就不是好茶好水的招待阁下了。”
“你想怎么样?”无名氏垂头丧气的问。
杜和摇了摇头,“你不过就是个螳螂,我不想怎么样,但是那只黄雀会把你怎么样,谁说的准呢?”
“阁下觉得,今日你从我杜府好手好脚的走出去,你的东家会怎么想,怎么对你?”
杜和看着无名氏,如同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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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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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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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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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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