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自在街上将我逮回来,便不让我出门了。
我只能跟着啊姐,看着她忙上忙下的给她帮帮忙,多是帮倒忙。
但天气虽冷,那新春气氛确实热闹暖烘烘的,满府的红灯笼,每人都是喜庆的,长安城里张灯结彩,都在恭贺新禧。
要说到唯一令人气愤的,便是我那二哥哥抢了父亲给我的压岁钱,被我满府追着跑。
那场雪停了的时候,新的一年已经开始,街上的都是扫雪的百姓,爹爹说新的这一年新气象很不错,我自是看不懂,但看到长安城又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我便觉得心情很好。
隔壁的昭王府大门紧闭,连城依旧没有消息传来,爹爹说洲河的局势并没有那么坏,并不会有什么事,我又给他写了封信,还折了他院子里的一枝梅同去。
爹爹和大哥每日去军营训练新兵,在为下个月的春来时赴萧关时作准备。
我随着啊姐上了寺庙吃斋念佛十来日,又给爹爹和大哥求了平安符。
回城时连城的消息终于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轩北公主暴毙的消息。
春未来时,我未得及去欢喜连城回来的消息,便被告知大哥与爹爹要提前启程前往萧关。
听闻有轩北公主暴毙的缘由,萧关的轩北军蠢蠢欲动。
我和啊姐追到了城外给大哥和爹爹送了平安符,爹爹坐在马上,微低着身摸着我的头:“我的宝贝女儿啊,爹爹此去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便会归来,你可要乖乖的,好好的听你啊姐和二哥的话,等爹回来便带你南下四处游玩。”
我连连点头:“爹爹我会听话的,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平安的回来。”
父亲昂首道:“你爹爹我神勇无敌,自会凯旋归来。”
是,我的爹爹神勇无敌,我一直知道。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很是不安,大哥将我和啊姐一齐拥入怀:“你们好好的我和父亲便会好,待大哥回来给你们带萧关的特产。”
啊姐红着眼眶应:“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小妹和啊恒的。”
我在大哥的怀里点了点头:“我也会看着二哥的。”
顾之恒在旁瞪眼。
大哥被逗乐,放开我以后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啊,少给你啊姐惹事就行。”
我再三保证。
依依不舍的告别让爹爹和大哥都红了眼眶,最后将我脑袋上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没好气道:“快回去吧,到了会给你们写信回来的。”
城外的冷风格外冷,吹得我和啊姐都在哆嗦,却摇着头。
顾之恒道:“爹,大哥,你们先走吧。”
冬日早晨的官道上,随着晨光顾家军开始远去,黑色的军旗上“顾”在风中飘扬。
父亲和大哥骑着马在前方,高大的身影是挺拔的沉稳的军心。
我朝着那队列前的两人挥手,而后大喊:“爹爹,大哥,平平安安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回来!”
回应我的是父亲和大哥的回头,朝我们挥手……
我们便一直看着那长长的黑甲队伍不见。
未想此后就是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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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和大哥远去萧关第二日我便被顾之恒禁了足,他不允许我出府,非让我跟着啊姐做针绣。
我便晓得,爹爹和大哥一走我便又得惨遭顾之恒揉虐了,他又是个没心的,不允许我出门便算了,还不让别人来找我,简直是可恶至极。
几日后我才见到了连城,听说他同顾之恒在一起来府里,我在啊姐屋里,一探头便瞧见了他,四目相对他一愣,我也一愣。
阿姐也探头出来,瞧见连城欢喜:“阿城,你来了?快进来。”
我方回过神,朝他一笑。
他朝我一点头,才和顾之恒进了屋。
阿姐有一门好手艺,那便是煮糖水,做甜汤,十分了得。
此番啊姐煮了四梅糖水,便招呼了他们过来。
入屋时两人倒落一身落,带了些风雪进来,冷得我在榻上一缩,不满嘟喃:“快将门关上,你们冷着我啊姐的宝贝妹妹了。”
连城瞥了我一眼,转身将门关上了,顾之恒则是瞥了我一眼道:“就你矫情。”
我觉得顾之恒这人是要注定孤身一生的,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懂得怜惜,还望他怜惜她人?痴人说梦。
我瞪了他一眼,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小毯子。
阿姐叫人进来加了暖炉一边道:“过了年小妹就落得了畏寒的毛病,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一到晚上身上都是冰冷的。”
“看大夫了吗?”连城突然问。
我斜眼望他,便撞上他的视线,他那般紧紧的望着我。
算来我同连城已有四五月不见,他瘦了不少,也黑了好些,整个人更冷冽了。
我哼了一声:“你还晓得关心我?我还以为你被洲河那英姿飒爽的小女子拐跑了。”
语落,顾之恒伸手就捏住我的双颊,捏得鼓起,我瞪他,干什么?
“好好说话,阴阳怪气做什么。”
阿姐摇头笑,行了过来拍了下他的手:“你这手冰的,冻着她了。”
“阿姐。”顾之恒收了手:“你莫惯着她,她哪能那么娇贵?”
顾之恒真讨厌。
“二哥你这摆明是在护着连城,你到底谁家二哥?”我龇牙咧嘴道。
斜眼瞥了一眼连城时,发现他在低笑。
我哼哧:“连城你还笑,我可是你未婚妻,你是哪边的?”
他收了笑:“你这边的。”
我心里乐开了花:“倪儿,快给连城上糖水!”
“莫闹了。”阿姐招呼着婢女上了糖水。
那一碗碗糖水晶莹清透,一朵梅花糖水碗里绽放,上面洒了好些碎瓣,入口甜而不腻,而是清新。
屋里飘着淡淡的梅花香,也因一碗糖水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大家吃完时,我还在慢幽幽的咬勺子。
阿姐拿出了两套护膝,道:“这里面加了虎绒,你们一直在外行事,穿戴上保暖些。”
“谢谢啊姐。”
“多谢书姐姐。”
我放下碗,望着两人:“我帮忙了,那里面的边角是我缝的。”
只可惜那两人跟没听见般,只有阿姐摸着我的头道:“小妹做得很好。”
果然只有我的啊姐是最好的。
婢女收拾了碗勺,顾之恒与连城便又告辞走了。
我都没有同连城好好说话,他竟就又要走了,我瞧着他的身影很快出了屋。wWW.ΧìǔΜЬ.CǒΜ
心里失落了好一会,听着门外他跟啊姐道别的说话声。
犹豫了一会我开窗探了身,冷风冻得我直哆嗦,连城就站在院外,他停下脚步看着我微蹙了眉。
我欲言又止,他看了我好一会方提脚行了过来。
他身影高大,挡了风。
他冷淡的眼神落在我脸上,声音低沉:“进去吧,外面冷。”
我微仰着头,好一会才开口语气很低,有些委屈:“连城,我很想你。”
他弯唇露了笑,抬手摸了摸我脑袋,轻声:“我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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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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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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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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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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