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二哥哥,何为美人?
他道:“漾眸,靡颜,玉骨。”
我不解。
他望着我:“汝。”
我只能静静的瞪着他。
他又皱了皱眉:“奈何汝不可能。”
我从未怀疑过他这般戏弄我的幼稚,我也未曾上当过。
——
喜欢连城的第二个月,已是满城皆知,全长安城没人不知道顾家小四喜欢昭王府的二公子。
众人皆知此女彪悍,敢问哪家闺阁小姐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一男子,以她之言宣告结两家之好,此强盗行为吓退了好些心悦连城的姑娘们。
毕竟那顾家小四惹不得,那顾家几位祖宗十分护短不说,就那顾家小妹便是其逆鳞,碰之则炸,就连那平日里温柔的顾家大小姐顾锦书也是护那顾家小四护得紧,容不得他人说一句差话。
我喜欢连城,在我十五岁那年。
在那个寒冬的梅花树下,他的身影就那么闯进我的脑海里,淡眸微抬间心尖便颤得厉害。
那瞬间的心动来势汹汹,来得莽撞,来得我不知所措。
我百思不得其解对连城突然产生的不清不楚的感情。
连着好几日,我偷偷趴在墙上瞅他,心底下是无人知晓的惊心动魄。
我是个大胆的女子。
来春我曾问他,愿不愿意做我夫君,他受了不小的惊吓。
回去后我便后悔了,男子都喜欢含蓄娇羞的女子,而我太过直接了,他定是不喜欢了,我因此郁郁寡欢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一日我在外遇上了他,在那条幽长的小巷里,他迎面走来,在心里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我佯装着很平静,似没瞧见般,想淡定的自他旁边擦肩而过,但不凑巧的,这小巷子太窄了,迎面而来,擦肩不过,只会四目相视。
他只是瞧着我,也没说话。
我同他道:“这是我回家常拐的近道,并非是我要堵你,你可别误会。”
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如此我便不知同他说什么了,他神色是冷淡的,我总瞧着他是不耐烦。
若非我找话同他说,他从来是不主动同我说话的,只是安静的神色疏离的望着我。
语落后他便微微先是侧了身,让我先行过去。
我自他侧身而过,行了两步便停下了,倒是他的脚步声已起,逐渐远去。
我心里恼极,不喜欢便不喜欢何须如此陌生待人。
我转了身,朝他背影怒喊:“上官连城,有本事你明日就娶亲,成了别人的夫君,不然我便一直缠着你!”
他的身影一顿,顿了好一会才走。
我自是没瞧见他的神色,但想定是微微的蹙眉,看上去是烦恼的,却不会是不悦。
因着我哥哥爹爹的关系,他总是要待我多一分容忍。
那一分容忍便使我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
连城的院子与我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他在院子时我便明目张胆的跃过墙,而后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跟前,笑得眉眼弯弯。
“连城,你一人看书可觉得枯燥?我来陪陪你。”
他总在屋外看书,偶尔也下棋,我总是为自己的到来寻着各种理由。
“连城,连城。”
“连城……”我如一只烦人叫个不停的小鸟在他身边绕。
一开始我出现时他还会瞥我一眼,偶尔皱眉:“你一个闺阁女子总出现在一个成年男子的房里,有失体统。”
我应:“是呀,如此我的名声受损,连城你需得负责。”
他便不说话了。
后来他已经无动于衷,他坐在屋下看书,我便悄悄坐在他身旁,偷偷盯着他,瞧他好看的侧脸,他那五官轮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
他性子淡薄,凡事冷漠,好在是生了一副好皮相,那些冷漠淡薄便成了他的气质魅力。
所以我总猜不着他怎么想,我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问他:“连城,你觉得明岚郡主如何?”
他将微垂的头抬起,眼神中颇是不解而后才道:“很好。”
我又问:“那韦家姐姐又如何?”
他蹙眉想了想问:“那是何人?”
“那宁公主呢?你觉得她又如何?”
“很好。”他又答。
我又问:“那我呢?连城你觉得我怎样?”
他望了我好一会,落下没感情的二字:“很好。”
真是没感情又疏离的男人,如此我深知自己在他心中也没什么不同。
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没脸没皮。
那年轩北公主远来景兴,异国公主前来谁都知道为了什么,听闻公主生得貌美,端庄又高贵,射得一手好箭。
也听闻她在宫宴上对上官连城一见倾心……
我吃味,怒气冲冲问他:“那轩北公主长得很漂亮吗?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停下手中的笔,抬眸望我,许久颇是为难的蹙起了眉。
他总喜欢皱眉,眉间堆积着数不清的为难和烦恼。
我伸出一指点在他的眉间,他一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皱眉了,像个老头子似的。”我又同他道:“就算那轩北公主比我好看你也不许喜欢她。”
他说:“我不喜欢她。”
我满心欣喜,控制不住的露了嘴角的笑,我想那份欢喜就算捂住脸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
连城同我哥哥们一般,每天总有许多的事,有时总会好几天都见不着人。
很多时候他总跟顾之恒在一起,以前我一眼瞧见的总是顾之恒,后来变成连城,我总能隔着远远的距离瞧见他,朝他挥手。
顾之恒好几次同我道:“你矜持一点,哪家女子像你这般?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我思虑着有理,便跟着啊姐学做了几日大家闺秀。
我穿起了那束手束脚漂亮衣裙,挽了高发插满了珠钗,小步慢移,缓步生莲。
顾之恒那一日瞧见我,惊呼:“哪来的妖孽附了吾家妹妹的身。”
我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两指捏着块手帕捂嘴轻笑。
柔声:“二哥哥,你别闹。”
顾之恒“砰”的一个平地摔。
我:“……”
顾之恒不懂,他是个傻子,我如此认为。
只是连城那几日瞧着我的眼神也是一言难尽,欲言又止。ωωω.χΙυΜЬ.Cǒm
就连上官齐来顾府寻我也是如同撞鬼了般。
而后苦口婆心的同我道:“上官连城是天子骄子,你再怎么给自己折腾,人家喜欢的都是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有才有华的,你看看你自己,画龙成蛇。”
我没好气的朝他怒吼:“滚!”
上官齐越发欠揍道:“你自己听听,哪个大家闺秀会说粗俗之语?你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我恼怒:“我装你大爷,上官齐你信不信我现在废了你了?”
他跳出几步远,嘿嘿笑:“顾稚初你恼羞成怒了,被老子说中了吧。”
若非这衣袖难抬手得很,我定将桌子的杯子全往上官齐脑袋上招呼。
“你也莫急,听得老子一句劝,别一天到晚跟在上官连城屁股后面,他有得是佳人相陪。”他又道:“就那轩北公主的女子品性才是他喜欢的,哎,你别瞪我,我可是实话实说,我亲眼瞧见了他陪那轩北公主游湖去了,才子配佳人,天生一对啊。”
我问:“你何时瞧见的?”
上官齐:“就我来的时候瞧见的。”
我将手帕蹂躏得不成样子,心里在暗骂上官连城,昨日我让他和我去游湖,他道:“我有事,你寻别人作陪吧。”
原来他的有事是陪那轩北公主去游湖。
我恼怒一拍桌:“上官齐,我们去游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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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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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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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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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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