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这时候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涌入长安城。
这是长安城里最热闹的时候。
但是柴太后死了,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城里依旧一片欢乐。
上官连城自宫里出来,便遇上了叶青。
叶青是故意在等他的。
两人行了一旁,叶青神色凝重,开口便道:“皇上这次七月祠会的出行部署令不在我这,在夏昌手中。”
“嗯。”上官连城点了头:“没事,不担心。”
叶青皱了眉头:“如何不担心?夏昌是你的人在这朝堂上无人不知,若是此行出了什么事情,你也逃不了责任!”
夏昌是新上任顶替了黄一龙将军职的青年,他本是上官连城手下军营里的一名副将。
谁也没想到皇上突然提拔了他……
他是故意的也有无意的也好,上官连城似乎都不怎么在意。
“夏昌还是个毛头小子,他怎接得了如此重任?”叶青颇为着急:“明眼人都感觉得到这七月祠会的紧张诡异气氛,皇上能不知吗?他连柴太后都杀了!”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柴太后在宫中多年耳目众多,宫外还有外戚在,同她关系非浅,皇上在这时杀了她,难保那些人不会想鱼死网破的来寻仇!到时皇上出宫了就是最好的行刺机会。”
上官连城听着依旧神色淡然,他徐徐道:“这事皇上不是压下去了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怎么可能压得下去?柴太后的外戚怕是早就知道了。”叶青道:“估摸着这会都准备好怎么行刺了!”
上官连城拍了拍他肩膀:“皇上都不急,你急也没用。”
叶青怒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你急!到时出了什么意外,我怕连累你。”
上官连城闻言笑了笑,他很少笑,更多时候是一脸漠然,此刻一笑倒是让叶青慌了慌。
“最严重也不过是掉脑袋,其他的算不上连累。”
叶青皱着眉:“你这话是何意?”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就怕上官连城要乱来。
叶青突然伸手抓了他的手臂,紧紧抓住,神色严肃:“上官连城,你若是也要掺一脚,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本王能掺什么脚?”上官连城问得轻飘飘:“叶大人,你想多了。”
他抬手拂开了叶青的手,垂眸间又叹了口气道:“你记得公私分明就好。”
叶青:……
他就怀疑这小子有猫腻,他胆大包天得很,若说要惹事定是能惹出个大祸事来。
他警惕的扫了一圈没看到有其他人,方压低了声音,沉着:“我知道你想为顾家翻案,但是判顾家死刑的是先皇……先皇死了很多年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的话落,上官连城便挑了挑眉望他,一看眼里会弁如星,眼底却是一汪冷漠。
他淡淡:“叶青,我欠顾家一个交代。”
叶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知道上官连城在顾家这一件事十分执着,也知道他已经布局多年只为今朝。
“有些事不会因为人死了就忘记了。”上官连城声音低沉:“顾家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里有我敬重的,挚爱的,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不管是顾伯庸还是顾稚初,他都忘不了。
叶青知他定不听不进去,但是如今局势如此紧张……边塞外的北原军蠢蠢欲动,朝堂上但凡有点作为的死的死,退的退,如今若还提顾家一事,不是添乱吗?
“且缓缓也不行吗?”叶青担忧道:“再寻个合适的机会……”
上官连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下着他,俊俏的五官掩了一片漠色。
叶青无奈了。
他颇是沮丧:“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
内城有一座秋水高楼,每年七月祠会时才会开设,皇帝与各官臣环城归来时便会在此登高饮酒,与高楼下的百姓同庆,意万民同乐。
世人又以琼楼玉宇称之,那日楼外四面高台有仙子般的舞女莺歌燕舞,那歌喉同珠贯彻。
楼内有酒池,当夜可闻酒香传千里。
多少人奔着这入夜后的秋水楼而来……
这两日有楼内小厮开始进出为即将到来的七月祠会做准备,惹来不少往来的百姓驻足探望。
人群中有身姿窈窕的蒙面女子徐徐走来,她站在门外望了望那秋水楼,好一会提脚踏进了秋水楼。
而不远处的小墙边,有着黑衣的男子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入了秋水楼。
——
昭王府:
月色如水的夜下,上官连城闭着眼神色宁静,执剑别于后背。
半空中徐徐飘下的树叶,只觉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静,便瞧见他脚下一挪,身后长剑如芒,一道剑气环过他的周身,人与剑相融,银辉与光华相映,再一站定时,那树叶落地已是整整齐齐的碎叶。
他睁了眼,眸子清风凛冽。
不知是风还是剑气扬他衣袂飘飘,长剑在他手中一转,剑影迷眼,只听得嘶嘶破风,偶银光一闪而过凌厉剑气寒人心扉。
骤然那剑风一转,惊虹掣电间那长剑横劈落地,顿时尘土飞扬,他有宣泄之意,剑光含气凌人,出剑的每个瞬间都有些不管不顾的疯狂。琇書網
到最后,剑“乓”的一声,似受不了强大力量的承重,剑尖抵上墙面时,断成了两截。
剑法随剑者,他的剑法疏狂中带着深深的压抑,丢剑时只一身冷寞和颓废。
月光洒他一身光华,也遮不住他的寒气。
白辞端着盆水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他家王爷如此不要命的耍剑,他怕他等下自伤了自己。
看他停下,白辞连端着水上前让他洗脸和洗手。
上官连城压下心里的沉闷,接过白辞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是微凉的,凉意让他晃了晃神,拉回了许些精神。
“王爷。”
一身黑衣如墨的重也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
上官连城抬首望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洗手。
重也道:“兰姬进了秋水楼。”
上官连城擦手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那盆水上,几根碎发自肩上滑落了下来,发尾落入了水盆中。
重也只看到他那发间若隐若现的长睫毛下的清眸。
白辞瞧见了连将那水盆拿开,上官连城方将那毛巾扔回盆里,回首看重也:“去大理寺把江雪带出来,让她想办法进秋水楼。”
重也点了头,又一迟疑问:“王爷,江雪能牵制住兰姬吗?”
上官连城摇了摇头。
“那让江雪去做什么……”白辞不解问。
“帮她。”
帮她?帮兰姬?白辞细想不出个所以然。
白辞不解,上官连城也没多解释,又道:“重也,跟本王一起见兰姬。”
“是。”重也应。
白辞端着个水盆子望着两人的身影,他觉得他被他家王爷抛弃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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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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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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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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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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