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了,唤她:“嫣嫣。”
张嫣嫣抬首,一张清丽的脸上有些素白,未琢粉,一看江单她便眼眶慢慢泛红,极是可怜。
“怎么了?”江单疑惑问:“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在宛县吗?怎么回长安了?”
闻言,张嫣嫣咬着下唇,突然起身丢掉包袱,冲过去一把扑进江单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柔软的身子撞入怀里,江单身子一僵:“嫣嫣…你……。”
他手脚颇为无措,不知放哪里。
“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江单甚是无奈,扒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拉开,奈何她抱得很紧,怎么也拉不开。
张嫣嫣哭声极是悲恸,听得江单甚是心疼。
方今啊湛路过,瞧见那一幕,对着江单十分愤怒的道一了句:“禽兽不如!”
江单:……
他才快快离去。
“江大人…我奶奶去世了。”张嫣嫣哽咽着,声泪俱下。xǐυmь.℃òm
江单回过神,闻言楞了一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温声:“节哀顺变。”
他的安抚,张嫣嫣哭得更难过了,听得江单头皮发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一会,张嫣嫣突然才放开他,清秀脸上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双颊上又带了一抹莫名红晕:“江大人…嫣嫣不是故意……”
这是后知后觉害起羞来了。
江单点了头:“没关系,我理解。”
人之动情,难免情不自禁,看着张嫣嫣微垂了眸,那小女儿家的娇羞毫不遮掩。
江单心里觉得好笑,他问:“你奶奶的后事办好了吗?”
张嫣嫣点了点头,脸上带上伤痛,她回去陪伴她老人家不过一个来月,她就去世了。
江单安慰她:“你也不要太难过的,你奶奶定不愿看见你伤心难过。”
“我知道,方才只是…才忍不住的。”张嫣嫣的声音越发的小。
江单瞧她垂着脑袋,心里叹息,问:“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张嫣嫣咬着唇,望着他,声音微轻:“奶奶去世了,嫣嫣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就是孤身一人了,我已无处可去,才来寻大人的。”
这天大地大,已无她容身之处了。
江单闻言蹙了眉,心中略生不祥,果然,那张嫣嫣猛地就跪下了,眼眶盈泪:“大人昔日给嫣嫣赎身,嫣嫣便是大人的人了,若是连大人都不要嫣嫣了,那嫣嫣真的不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哭腔。
“你先起来。”江单将她一把拉了起来:“你别哭。”
张嫣嫣那眼里充满期盼的望着他,江单微沉了声:“嫣嫣,上次替你赎身是放你自由的,你而今独身一人了无牵挂,可去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委婉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张嫣嫣那泪珠蓦地的就落了下来,声音微哑:“大人是嫌弃嫣嫣吗?嫣嫣只是想报答大人,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有大人不要赶嫣嫣走。”
江单感到头疼,这便是他方才担忧的事。
“我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张嫣嫣身子晃了晃,如受了大重击,江单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住在大理寺,大理寺皆是男儿身,你一个女儿身跟着我,却是不方便。”
张嫣嫣摇着头哭泣:“你说谎,你便是嫌弃我,”说着又似自言自语:“连大人都不要嫣嫣,那嫣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她便要向那一旁的石像冲去,江单见势不妙,一把闪身过去将她拉住。
怒斥:“张嫣嫣!你做什么!”
“大人别拦着我,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张嫣嫣挣扎着要脱开江单的禁锢,声泪俱下:“放开我,你放开我。”
江单心生怒气,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他瞥了一眼旁上的小水池,突然就将那在哭闹中的张嫣嫣一把抱起,然后扑通一声的扔进小水池里。
哭声一下安静了,张嫣嫣自小水池里扑腾了几下,那水很浅不过到她大腿处,她很快便站了起来,一身狼狈,许是吃了几口水一直在不停的咳嗽。
江单冷着脸,严声:“大理寺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若不是瞧她可怜,他之前还对她好声好气的,这还得寸进尺了?以死相逼来了,真以为他是好菩萨?
张嫣嫣止了咳,全身是水在瑟瑟发抖,咬着嘴唇胆怯的望着江单。
“你若要作践自己,随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便出去外面随便寻个地,不要在这里给我们添麻烦。”江单冷眼。
张嫣嫣脸色惨白的望着江单,似不敢相信般,那冷意瞬间爬满了全身上下,她抖着唇:“大人……”
她的头发,睫毛上的水珠在滴落,好不狼狈。
“还想寻死吗?想以这样的方式去见你的父亲和你的姐姐?你姐姐用那般的方式保护了你,你若以这样的方式死去,那当初你便该替你姐姐死去才对。”
张嫣嫣痛苦的闭上眼,那眼泪在无声的落下,到那掩面而泣,她的肩膀不停的耸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单便在池边上那样的看着她,生命何其可贵,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是该唾弃的。
子居抓着一个百姓着装的人路过时,极是呆愣,没忍住吼了一句:“大人…你怎如此禽兽!”
江单:……
子居瞧见他黑脸,连脚底抹油要跑。
江单已瞬身到了他跟前挡住子居的去路,子居心底一慌:“大人,我定不说出去的。”
江单脸又黑了几度,他瞥了撇子居抓着的人。
“这人是做什么?”
子居看他不计较,连答应:“这是方才县衙的人送来的,说是他们人在镜子湖边打尾时抓到的,这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偷看,他们就将人抓了送大理寺来了。”
那人生得倒是一幅老实人样,他一见江单便大呼:“这位大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冤枉啊。”
江单一把拽过他,轻笑:“冤枉不冤枉自要调查后方知。”
说着他又指着那小水池里的张嫣嫣对子居道:“记得上次张嫣嫣住的房间吧?把她带去。”
子居一皱眉,扭捏:“可是大人……”
“这人我带走。”江单提了提手旁上垂首的人,朝子居挑眉:“你有意见吗?”
子居撇了撇嘴。
“属下不敢。”
江单才满意的点了头,提着人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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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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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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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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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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