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梅花开得正烈,地上许些落地红梅,而布局幽雅简明的屋子里的男子微垂首在沏茶。
不过垂眼低眉,却是湛然若神之姿,眉间清贵之矣。
稳健的落步声缓缓而来,随从打扮的男子自那屋外走了进来。
行礼:“王爷。”
垂首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瓷杯,拿过一旁的巾布擦了擦手,开口问道:“何事?”
“关雎阁派人传话,说午间寻得那上次偷玉笛的女子踪迹了,若是寻回玉笛会第一时间送来,请爷再等一夜半天。”
扔下那擦拭手的巾布,被唤王爷的男子抬眸,双目似朗日月,灼灼有辉光。
这长安城里的能唤王爷的人不少,可这般无双好看的男子便只有那瑾瑜郡王,上官连城。
“有说是何人吗?”
“未曾提起。”
一旁的火盆烧得滋啦滋啦,上官连城伸手在那火盆上取暖,边声音懒懒:“倒是有趣,竟能在关雎阁眼下逃那么久。”
“是很奇怪,那关雎阁号称知晓天下秘事,藏世间宝物,拥有那顶尖的势力,竟连一个女子的踪迹都未查得出来,虽然连属下派人也查不出踪迹,但能躲得过关雎阁的必定不是那平凡人。”语气有些惊叹,又带许懊恼。
“白辞。”上官连城望他,轻笑:“怎么?难得遇到个对手,不高兴?你不是自叹无敌太久,太寂寞?”
应声的灰衣随从唤白辞,他尬笑一声:“倒也不是,只是有些郁闷,说来还是御下无能。”
“这世间之大,奇人异士之多,寻不得一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着,上官连城瞥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书看起,看着想起什么,抬首瞧白辞又往一旁的茶桌一昂首。
白辞点头,连行了过来,在一旁跪坐下,洗茶具,沏起茶来。
一边的水在咕噜咕噜的滚,白辞提过,突然想起道:“爷,方才大王爷派人来传话,说今晚的宫宴一定要去。”
上官连城头也未抬,那烛光照得他侧着的脸微暖,淡言道:“叫人去回话,便说我卧床不起。”
白辞嘴角一抽,早间进宫给太后请了安便捏造身子不舒服告了退,这会卧床不起的理由也不是那么无理,毕竟还是连贯的。
白辞又道:“凌晨时,隔壁那叶二小姐送了五味七宝粥……”
话未完。
上官连城便蹙眉:“退回去便是。”
“大王妃收下了。”白辞垂首道,默了又添了句道:“分给了她院子里的女婢们吃了,都说有点难吃。”Χiυmъ.cοΜ
上官连城摇头,他那王妃嫂子定是没有准备那五味七宝粥,拿那叶雪枝的来应付的。
水入杯里,茶叶一腾,满室茶香,白辞将瓷茶杯端放在上官连城跟前,一撤手,厉眸一抬。
有人!
这个念头一起,便听得一阵声响,连着上官连城一怔,只见那青色身影一个利索的翻窗而起。
一落地便抬手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纱,连着那头上的玉簪一拨,一头乌发散落。
一边脱掉外衫一边转过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定住,室里很安静,唯那水在咕噜咕噜的滚,半空的面纱缓缓飘落在地上。
那脱衫的动作保持未动,那边的两人望着她也怔住。
那女子上下转眸,似发现了不对劲后,不掩惊恐,惊慌失措的猛眨眼睛。
最后将视线落在上官连城身上,吞了吞口水,尬笑一声。
上官连城只是漠漠的瞧她。
白辞回过神起身,做出警惕的动作:“什么人?竟敢夜闯昭王府!”
女子将视线移到白辞身上,神色未变,眼神倒是有些心虚的,边将外衫绑了回去,边干干道:“我…我…进错房间了,我住隔壁…住隔壁。”
“隔壁?”白辞一讶,回首望上官连城,只瞧得上官连城那双瑞凤眸子微眯,神色淡淡。
白辞又问道:“你是叶府的人?”
“不是,噢,不,我是…是叶府的人。”女子显然有些惊慌,一再眸子转了一圈,倒退了一步。
白辞冷着一双厉眸:“姑娘,你不如先想好措词?”
“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女子舔着唇,那冷风子窗外吹入乱了她散着的乌发,显得她掩不住的慌张:“误会…误会……”
上官连城似不再理会,放下手中的书,拿过桌上的茶,茶已凉,入口微涩。
白辞冷笑:“我倒是不知叶府的女眷竟有如此好的身手,还大半夜的遮得如此厚实翻墙入屋。”
闻言,女子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那眼里是恼怒还有那说不清的异样。
沙哑着声音:“就隔了一墙,天黑我眼神不好入错房间不行吗?做甚么这么咄咄逼人!”
白辞被她瞪得一愣,不知为何,那眼神有些熟悉感。
“绑了送叶府。”
说话的是上官连城,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连头也不抬,颇是云淡风清。
女子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将视线移到白辞身上,冷哼:“男子大丈夫,竟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二公子可是好风度。”
语一落,上官连城便抬眸冷冷的瞧她,让她如置冰霜,白辞神色有些讶异。
只是始终那女子的视线都不与上官连城对上,眼神闪烁。
女子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很是苍白,她皱着眉又道:“闯入你屋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不是故意,我与…与你道歉。”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语气有些别扭:“你…便不要与我计较,显得你过于小气。”
说得还甚是理直气壮。
“绑了。”上官连城声音平平道。
女子错愕的看着上官连城,眸子比那明月还亮:“上官连城!你莫欺人太甚!”她又是气愤又是着急:“你真当我怕你!”
上官连城手中的瓷杯一顿,望着她眸子深邃似夜里的海,白辞被她的无理惊的一愣,他还未见过敢对上官连城如此无理的人。
也许曾经有,但也是在那过去。
“白辞。”
语落时,白辞脚下一点,就朝她疾速飞了过去。
那女子皱眉,倒退一步,旋身时外衫就飞了出去,轻飘飘的外衫如一道利风而来。
白辞侧身躲开,再回看时,那处已是空荡荡。
他疾步冲向外面,飞身上屋顶,只有那寒风呼呼吹,没有半个人影。
回屋里,上官连城手上正拿一银链簪子,白辞垂首:“属下追丢了,请王爷责罚。”
上官连城将簪子放到桌子上,道:“你不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吗?”
白辞抬首,望着上官连城,好一会才惊讶道:“是她!”
“去查查。”
“是。”
有风穿堂而进,带进了几瓣梅花红,上官连城垂首拿起连滚着吹到那腿脚边的梅花瓣。
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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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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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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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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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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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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