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尘土飞扬,蹄声如雷,树荫下正在搭雨棚的李慕仙抬头望了一眼,急急迎向前,未行数十步一骑飞驰至跟前:“厂……”
话没说完,一团黑物直奔眼前,李慕仙抬手抓住,却是常宇的头盔,随即见小太监跃下战马一头扎进树林,头也不回。
眼见其脸色凝重,李慕仙心知小太监一定被扎着手了,侧头看了身后况韧等亲兵,一身血迹斑斑,满脸悲壮,可见厮杀有多激烈,心下骇然不已。
“牛鼻子,去安抚一下吧”。黄得功跳下马,拍了拍李慕仙肩头,李慕仙侧身躲过,淡淡道:“小督主天纵英才岂能会为这点小起落而失魂落魄,用得着咱们操心么?”
黄得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的也特么的在理,得,老子不操那份闲心了去补个觉”说着挥挥手走进树林寻了个树荫躺下呼呼大睡,参战的各营将士也纷纷下马休整。
李慕仙话说的轻松,心中却也不免担忧,小太监毕竟不过十几岁,其年少得志时突遇挫折恐怕对其心神有极大影响,然则此时关键时刻他可不能出了乱子,于是走进树林想着如何安抚一下,却见常宇在河边脱了盔甲正在洗漱,小道士李淳风正乖巧的给他搓背。
“估摸待会要有一场大雨”李慕仙故作轻松状说了一句,常宇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天:“雷声大雨点小,如同鞑子一样,看着挺唬人实则不堪一击”。
“哈哈,厂督这比喻可太恰当不过了”李慕仙顺势拍了个马屁,心道小太监自尊心也太强了吧,瞧其亲兵惨状便知先前吃了苦头,可嘴巴硬的很呢。
常宇听他这么说,似笑非笑盯着李慕仙:“其实也如同本督一样,看着气势汹汹的却没成想着了多尔衮的道,险些被其挖坑给埋了”。
额……李慕仙没想到小太监突然之间又这么坦诚:“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头再找回场子便是,厂督大人万不可因此而有了负担”。
常宇哈哈大笑:“你道本督是因为此番折戟而不欢么?非也”说着轻轻摇头:“如你所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且此时遇挫对本督也是件好事,本督之所以心怀不忿乃因吾太过自负而白白牺牲许多将士性命,实则愧疚难安生自己气,但这跟头却也让本督清醒过来,不要轻视任何对手,哪怕敌人是一只蚂蚁,也要全力以赴”。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将士杀敌马革裹尸乃天经地义,此役能让厂督有所悟亦有所值……”李慕仙没想到小太监心智成熟远处自己所料。
他却哪里知道常宇两世为人,前世作为顶级格斗选手心理素质更是强的一逼,此时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实则是个久经沙场的成年人,这点小挫折对他只有警醒作用,算不得什么打击,更不会造成心理阴影。
雨终于还是落下了,却也如常宇所说那般,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只算毛毛雨,可即便这样却也让营地沸腾不已,士兵们或慌张就地取材搭建雨棚或无所顾忌冲进河里嬉闹,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凉爽。
树荫下,李慕仙搭建的雨棚下,小道士正摆弄一只青蛙看着身边常宇挑杆垂钓,李慕仙则在常宇身材手持一根枯枝在地上划拉;“清军沿河南下,那说明是要直接奔着天津而去,前途必经过香河,按其速度最快明晚可抵达便会于李岩将军照面”说着又在北边一点:“周将军此时应该率部南下,其轻装快马一日可达,金吾卫和腾骧卫已发兵在鞑子西侧四十里并肩南下,厂督,最快明晚咱们则可与鞑子一绝生死了”。
垂钓中的常宇摇摇头:“通州距离香河百里之遥,鞑子一路掠劫行军,一日最快行军不过四十里,到香河需两天也就是你所料的明晚抵达,但若鞑子发一支兵马先行呢,只恐会提前开打”。
李慕仙皱眉道:“鞑子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不好说”常宇微微摇头:“鞑子一路掠劫百姓闻风而逃,若只扫荡村堡所得寥寥,香河油水足,难保鞑子不打攻城主意,但若慢慢悠悠的溜达过去,香河城中百姓闻风逃走,留下一座空城,鞑子要来何用?”
“这么说的话鞑子还极有可能真的先发一支兵马,即便不攻城亦可围城……”李慕仙皱了皱眉头,:“这样李将军一旦暴露了,要提前开打了……”。
“反正都要露脸明干了,本督担忧的不是提前开打而是……”说着叹息一声,李慕仙扭头看了他一眼:“厂督是担忧李将军不敌?”
“或许是吧”常宇咬咬嘴唇:“不敌可退,可忧的是一旦退了则为鞑子开了门,围堵之局则变成了单一的追击,鞑子的机动性则不受限……本督先前还是太过托大,不应让周总兵北上,而是南下合兵李岩并肩拦敌”。
“若是如此倒也棘手”李慕仙皱了皱眉:“此时再调援兵前去已是不及”。
“不是不及,金吾卫和腾骧卫或可来得及,只是到了地头已是疲惫如同鸡肋难堪大用,本督又何必把各部人马都搞的筋疲力尽,最后连追敌的力气都没了……”
“厂督也不用太过担忧,毕竟这些都是咱们猜测,或许鞑子没这般聪明,毕竟多尔衮吃了几次苦头后,轻易不敢分散兵力孤军前往,再者即便他发了一支兵马前去围困香河,兵力也不会多,李将军或可一战取胜”李慕仙故作轻松安抚道。
常宇苦笑:“但愿如此!只是若非如吾等所愿的话,则有的忙活的了”。
李慕仙点点头,四下看了:“今晚拔营?”
常宇撇了他一眼:“你想的美,傍晚若雨不大,立即拔营,要紧咬多尔衮主力,这样他才不敢分兵,也算为李岩减轻点负担”。
意识到战略有瑕疵的绝非常宇一人,远在百里之外三河境内的周遇吉心理也开始犯嘀咕,小太监刚刚走了一步废棋,在清军离开京城东进通州时,他不应该往北避让,而是应极速南下和李岩合兵一处,因为清军最终是要南下的,而如今自己北上避开,清军不出意外南下自己还得调转马头追去,简直就是瞎几把折腾。
当然从当时形式来看,常宇让其在三河伏兵只是防止清军深入东进逼其南下合围,但随后的确走了一步废棋,让周遇吉的兵马白白折腾一番。
话说周遇吉的兵马隐于三河北部山坳,仅出动小股精兵伏击踏入境内掠劫的清军小股人马,杀敌百余,本以为必会遭到清军大股兵马反扑。
哪知当周遇吉准备亮刀和清军打招呼时,却发现人家根本就没鸟他,是的,斥候来报并未又大股清军前来,而且境内清军开始南撤!
操,挨了个闷棍不声不吭的就走了?这不是清军的风格啊!
周遇吉意外之下也猜到清军应是改变了战略,采取以守为攻闷声发大财以掠劫为主,于是下令大军急追那些清军。
然而他追的快,清军去的更快,当其大军抵达三河县城外时,伺候来报境内清军已南下二十余里入香河境内。
麾下诸将皆嚷嚷继续急追,却被周遇吉制止,而是命斥候打探通州清军动向,同时下令麾下原地休整待命。
至晌午时,斥候来报,清军烧了通州城大军沿运河南下……于此同时南下追踪的斥候也反馈消息,清军开始出动大股兵马截杀明军斥候。
追了半日,皆是两军外围探马搏杀未见有规模的冲突,此时清军一反常态让周遇吉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和麾下诸将商议后,便令部将牛勇率三千兵马先行,然后亲率主力缓缓而行。xiumb.com
果然很快消息传来,三千明军快马急追,清军立刻反击,两军在三河南二十余里厮杀一阵各自退兵!
清军并未追击!
牛勇再次追击,清军回马一枪两军再次厮杀,随后明军撤回,清军亦鸣金收兵在数里外严阵以待。
这是划地为界了,周遇吉一等久经沙场的老将,瞬间就明白清军的用意,你老实的跟着看我掠劫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若踏过界……嘿嘿,后果自负。
想的倒是美啊,周遇吉冷笑不已,此时他已经大概摸清清军的阵仗,主力约两万兵马沿着运河西岸南下,另外则是原本通州东部负责掠劫的数千近万兵马直接南下去往香河,两路兵马中间隔着运河,相距二三十里左右。
至于清军的划地为界,不主动攻击的战略方针周遇吉同样也了然于心。
接下来怎么办?跟着清军一点点挪还是直接吃掉东边这一路鞑子,诸将展开了激烈的争辩,唯周遇吉沉默不语。
其实周遇吉心中亦挣扎不已,首先他半月前奉命轻装急行赶往三河伏兵所携粮草不足,眼下都开始舔缸底了,最多撑到明晚间就要完全断粮饿肚子了加上难得清军此时兵力分散,在运河东侧仅有兵力不满万还要押送所掠物资,所以他很想打一场。
然而能否干的过清军周遇吉心理没有把握,甚至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若是赢了还好,败了绝对会影响大局乱小太监的棋路造成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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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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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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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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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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