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时在宫中你伤愈之后每天急着想办法离开皇宫么?”身侧春祥盯着常宇若有所思的说道。
常宇嗯了一声,扭头看了他一眼。
“而此时,你大权在握,早不是当时低贱小太监,但却也卷入了洪流之中”春祥长叹一口气。
常宇闭上双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剑尚未铸成,出门已是江湖!江湖之中身不由己啊,春祥!”
“是真的身不由己,还是真的不想走,你若想走,此时谁还能拦你”春祥轻声道。
“有多大能力便要承担多少责任,初时我还是一个低贱小太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便是和你逃出宫保的咱俩性命”
常宇微叹:“然造化弄人,此时我有权有势,然而却要做个懦夫逃走,任天下百姓煎熬在水火之中么,甘愿一辈子苟且而活,任由贼子祸国殃民,任由鞑子肆虐我大明江山么?”
“我知你忠君爱国,亦知你终将轰轰烈烈,但我怕你不得善终啊!”春祥大吼一声,眼中崩泪:“你飞黄腾达的太快,招人眼红,你行事乖张得罪那么多人,招人嫉恨,你做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背了太多锅,终将……”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常宇走近春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心中感动,他一夜爆红,飞黄腾达,得罪了那么多人,也有更多的人对他溜须拍马,但真正还能保持初心的只有春祥,这个淳朴的善良的小太监,从未因为背靠他这座大山趾气高扬,反而一直如履薄冰。
他没有什么文才也没什么武力,但确是最关心常宇的人!
“苍天待我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必担心,押饷进京,好好养伤,待我功成之后,你我兄弟大醉一场!”
常宇安慰道。
“一定要我回京么?”春祥苦着脸:“你若……”
“我若战死,你立刻出城往南走,越远越好!”常宇一脸慎重,但随即又大笑:“不过我死不了的,所以你在京城等我回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为何一定要我回去,我也没到重伤卧床的地步啊……”
“春祥,我让你回京养伤只是其一,但不是最终根本,你刚也说了,我得罪的人太多,想我死的也太多了,宫中是我的根本,需要一个人坐镇懂么!”
春祥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纠结,重重点了点头:“那你最快几时能回,还有你说实话,太原守得住么?”
常宇目光穿过窗外,只落到城南那连绵火光上:“其实太原是否守得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次闯贼是被我枭首还是腰斩!”
“最好大卸八块!”春祥破涕为笑!
“好,我就如你所愿”常宇大笑,拍了拍他肩膀:“早点出发吧!”
“你保重!”春祥擦了下泪目,对着常宇微微一笑,转身下了楼。
城南贼军大营烽火延绵数里,在黑夜中望去,气势更是惊人,城上诸人眉头深皱,脸色沉重,气氛极其压抑。
而此时城北拱极门大开,数十辆大车缓缓驶出,近千士兵紧随其后护卫。
出了城门,春祥回头看了一眼黑夜中巍峨城墙,咬了咬牙,伸手抹了下眼睛,大喝一声:“急行,天亮之前过雁门关”
以往,只有朝廷往地方火线上送饷银,从未有过如此反哺行为,但此时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原因很简单,朝廷太穷了,花钱的地方却太多。
春祥率领这支押饷军队仅上千人马,勉勉强强刚算达标,因为此时太原真的抽不出多余人手。
即便是这上千人马到了雁门关也必须折返,剩下的路程均有所过之地的驻兵护送。他持有常宇的手令,以东厂之名调动地方部队沿途护送合情合理也合法。
夜已落幕,天色大黑,寒风呼啸而过,萧杀一片,城外贼军大营篝火正旺,官兵暗探在壕沟内不时探望,偶尔和贼军探子打了个照面,隔空叫骂,但双方均未动手。
城下杨振威部已经入城休整,由王永魁的人马调防,在城下四周布下严密的巡逻哨,主力依旧驻扎大南门前。
“贼军午后一战并未讨到好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当时不平之夜……”
大南门城楼里,王继谟脸色凝重,轻声叹道,身边诸人皆以为是。
“贼探四出,绕城而过,诸君以为贼子是否会调兵围城,或放弃南门主攻其他门?”蔡懋德抬头一扫众人问道。
午后敌我两次交锋之后,贼军的探马继续绕城,不过此时天色已黑,周遇吉下令不在拦截,因为已没实在意义,而且人手少拦不住,大军出城又正中其下怀,不若任其想看就看吧。
“南门防御工事最好,贼军仅想靠近护城河到达城下都要付出惨痛代价,但西门和北门除了护城河几无工事阻拦,所以我认为,贼军放弃进攻南门而改其他的可能极大”监司毛文炳道。
“所以,咱们尽可能要把贼军截留在南门,想过其他门也行,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副总兵应时盛说着看了周遇吉一眼。
“只恐其双管齐下又或声东击西,各门佯攻,虚虚实实不只其真,却能让我等来回调动兵力奔波弄得疲惫不堪”。
周遇吉也是深皱眉头,心理却想常宇最是机灵喜欢给闯贼把脉,而且号的还挺准,且听听他的看法,只是这家伙也是奇怪,闯贼百里之外的时候,但凡议事,他几乎都到场,反之现在兵临城下了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露脸了。
“总而言之,不能让贼子轻易围城,不过眼下还是应付过今晚再说吧,这将是第一个不眠之夜”蔡懋德深叹一口气。
夜深人不静,城北晋王府的高墙外,常宇身不卸甲,右手跨刀,昂首阔步沿着墙外大街走着,身后跟着十余护卫。
其一便是新加入的心腹屠元。
屠元此时就在常宇身后,惊异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的身影,一个时辰前此人受伤脱力,但仅隔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自己翻身上马,而此时竟能大步流星,哪里像是腿部受伤的模样,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谷可成那一槊之威,真以为常宇是装的。
他哪里知道常宇身体异于常人,有着非凡的自愈功能,伤口愈合神速,只要不是那种被爆头的重击,想死真的难!
常宇刚从锦衣卫的秘密小院听取秦兴,蒋全等人的潜伏报告,出来时已过酉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多钟。
又行百余米,前方是一衙门,侧头一看是布政司署,正好斜对着晋王府的西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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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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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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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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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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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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