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老爷和岁夫人可不放心。
即使四小只能徒口撕猛虎,在他们眼中,也还是四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四小只很会看眼色,白漓一凶他们,四小只就躲到岁老爷身后嗷嗷叫。
气得白漓瞬间化成白色巨兽,冲着四小只一通怒吼!然后……岁老爷就吓晕了。
岁老爷晕的正好,白漓更没了顾忌,两爪子就把四小只拍到了柱子上,开始手动教育!
四小只是看明白了,在绝对的武力值,也就是他们的生母面前,一切花招都是纸老虎。
他们太聪明了,小时候不好好教,以后说不定要闯出什么祸事。
但比起白漓小时候,四小只比她好教导多了。
因为他们的生父是人,又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所以从小就有不能吃人的概念。
待四小只长到十六岁,白漓觉得不能拖了,硬生生把四小只赶出了家门,自己闯荡去吧。
四小只再不走,景山就要被他们吃空了!就像白狸娘当初担心白漓会将缥缈山吃光一样……
也许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四小只每年都要回岁府住一段日子。
能从小年,一直住到二月二龙抬头。
白漓觉得四小只不太像外出闯荡,毕竟他们一点苦都没吃上。
年头年尾住爷爷家,年中跟着外公外婆玩……不是,历练。兴许是隔代亲的缘故,白狸娘和银狐爹非常乐意照顾四个小外孙。
四小只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会想着带给爷爷奶奶。
什么会跳舞的人参,能延寿的娃娃果……岁老爷和岁夫人虽然害怕,但想着是孩子们的心意,哆哆嗦嗦的都吃了。
误打误撞,岁老爷和岁夫人多活了许多年,甚至活到了岁悠飞升……
白漓与岁悠做了几百年的夫妻,走遍了名山大川,积累的功德够一个凡人投成十世好胎。
好事做的太多,岁悠时刻担心自己忽然就飞升了。
毕竟他师傅天冥真人就是刚沐浴完就飞升了,差点赤果着去见天帝……导致岁悠每次沐浴都速战速决,如果第一次见未来同僚就赤身果体,未免有点太过尴尬。
他师兄飞升前的一年,一次都没有沐浴过,靠净身咒挺过了一年。
白漓发觉,随着岁悠飞升之日的临近,这位玄道宗现任掌门最近越发魔障。
成亲这么多年,岁悠的爱好一点都没有改变,始终如一。
收集一切与白漓相关的物品,画白漓的肖像,甚至想用法术将白漓的画像印在自己的心口。
被白漓强烈的否决了!
两人拥抱的时候,一睁眼就是自己的画像,还是自己绝对不会露出的“甜美微笑”……白漓光是想象,头发就已经立了起来,爪子开始阵阵发痒了。
岁悠这些年收集到的白漓毛发,已经能装满十多个锦囊……
白漓数次想偷出来烧掉,奇怪的是,岁悠每次都会发现,然后就会做出一脸悲伤又强颜欢笑的表情望向她。
白漓还能怎么办,只能恨自己心太软!
最近,白漓发现,岁悠积攒的十多个锦囊里的头发都没了。
扔是肯定不可能扔的。
就连当初她生产后脱落的胎膜,他都晾干了保存了起来……白漓不小心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干紫菜。
几百年的光阴,岁悠对她诉说过无数次的爱意。
有肉麻的,有腻歪的,还有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白漓已经听腻了,每次岁悠一张口,她就能猜出来他是要说情话还是情话。
“你每天说这些话,不腻吗?”白漓有些好奇的问道。
几百年如一日,这个坚持力一般人可做不到。
岁悠想了想:“岁某找不到其他让漓儿知道我心意的方法了。”
他除了多说,多做,还有什么办法呢?
白漓听完耳朵抖了抖,耳尖微微泛红。
当天晚上,白漓终于知道岁悠拿她的头发去做什么了。
因为岁悠给她展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结。
这种结叫做姻缘结,祈祷两人姻缘和美,百世相随。
岁悠用白漓的头发,毛发,加上自己的头发编了一个大大的结,他拿出姻缘结给白漓看的时候说:“等再攒十袋锦囊,岁某就再编一个。”
白漓指了指他缺了一块头发的头顶道:“再编几个你就好秃了。”
白漓的头发和毛发长得都很快,但岁悠没有。
他们修仙之人几百年,头发也还是那么长。多薅几次,一定会秃头。
岁悠感觉自己要飞升,便先去拜访了岳父岳母,相约飞升后再聚,女婿先一步上去找个差事。
再去看自己的爹娘,感谢今生的养育之恩,来世再相逢。
最后看了眼四小只,让他们就不要再来玄道宗道别了,最后的一段时间,他要和白漓两人度过……琇書蛧
见完该见的人之后,岁悠回到了玄道宗。
白漓就察觉到,他的眼神比原来更火热了,经常大半夜不睡觉盯着她看。
白漓看了眼天色,再瞅瞅他,想着他飞升之后可能很久都见不到,就掀开被子叹道:“要吗?”
岁悠安静的笑着,就像墙壁上雕刻的浮雕,安静平和中带着一丝诡异:“不用。”
白漓应了一声,打算翻身睡觉,就感觉某个真人跟着贴了上来。
白漓:“怎么了?”
岁悠略带腼腆道:“漓儿有此意,我不好拒绝。”
白漓:“……”
战斗结束,岁悠压着白漓不肯动。
白漓推了推他:“又重又热,让开。”
岁悠慢慢抬起头,面孔隐匿在阴影中,目光灼灼的盯着白漓。
白漓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倚岁悠的个性,飞升之前一定会哼哼唧唧的肉麻一番,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岁悠没有像以往一样表达爱意,而是有些悲伤的看着她道:“漓儿,我飞升之后,若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白漓心想,来了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白漓伸出胳膊,拽了拽他的耳朵,道:“这我无法保证。飞升要看个人机缘,这你比我懂。若我无法飞升,你就保佑我来世还能转世为活物,你再来找我。到时你就是神仙了,一定有办法能够让我想起来。”
岁悠握住她的手,轻轻啃咬她的手掌道:“漓儿永远想的比我要透彻。”
白漓一向果断,不会拘泥于没有办法的事情上。
白漓没说话,她什么也做不了,能与他做了这几百年的夫妻,她已经十分满足。
岁悠常说,遇见漓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白漓又何尝不是。
寂静的深夜,窗外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轻响。
“我一想到,若是只有我一人飞升,从此再也见不到漓儿……”岁悠缓缓低下头,用力的咬住白漓的手掌边缘。
岁悠从来没弄痛过白漓,但他今天下口有点狠,估计手掌心要留印子了。
“不如杀了漓儿,带着你的骨灰一同走。”
从此世间再无白漓,他也没了牵挂,带着她的骨灰飞升就好。待她转世,再把她拐来身旁,让她找回记忆。
黑夜总是会放大内心深处的想象,岁悠松开口,捧着白漓的脸蛋轻吻。他无数次吻过这个脸庞,深情又专注。
白漓先让他亲过瘾,然后伸出手臂环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你害怕了?”
岁悠咬着她的鼻梁,舔舐她的唇角,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侧脸,鼻音浓重道:“漓儿,你说如何是好?不然为夫就造些杀业,没了飞升的机缘,能陪你过这一世也好,少说还能再活几百年。”
白漓在夜间也能视物,她能清楚的看到这个男人的不安,游移,焦虑,和对她深深的执着。
“呆子,你杀了我,不也是造了杀业?倒时你飞升不了不说,我也没了……再者,你能杀得了我吗?”
杀了白漓,先不说白狸娘和银狐爹,四小只就饶不了他。
他也是情绪集中到了一起,想昏头了。
岁悠低低的笑了,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白漓的身上,紧紧的搂着她,带着点歇斯底里的毁灭欲。
“放心,你都用你我的毛发编了姻缘结,不说百世,两世,三世的姻缘我们肯定会有的。”白漓在他的耳畔说道:“岁悠,你等我,我晚些去找你。”
岁悠一个翻身,将白漓翻到了上方,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隐忍的笑道:“真的?”
白漓低头,咬住他的脸颊,保准他明天脸上留一个圆圆的齿印。
她满意的打量了一下,笑道:“一言九鼎,我何曾食言。”
岁悠笑了,白漓却忽然变脸道:“你脑袋里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想杀了我?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她打岁悠,那是绰绰有余。
岁悠飞升的不是很突然,那天他正给白漓画肖像画,他已经挑选出了最喜欢的一箱……是的,一箱,打算带去仙界,饱尝相思之苦的时候用。
白漓耐着性子陪他画,外面的天空突然飘来了许多朵乌云,接着电闪雷鸣,一道光束从天而降,穿过房顶,包裹住了岁悠。
岁悠连忙想去拿自己那一箱的画,可能光束也见不得他痴汉的模样,直接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岁悠只能拿起这幅新画的白漓吃桃图,两眼泪汪汪的与白漓道别。
白漓从横塌上跳了下来,抓紧时间道:“我会去找你的!”
如此感人肺腑的时刻,岁悠早就准备好了想对白漓说的话,谁知光条突然加速,他像烧鸡一般被吊了上去,只来得及说一句:“漓儿,你飞升的时候,记得把那一箱画带来!”
白漓:“……”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这倒也像岁悠的风格。
白漓冲着他摆手,看着他越来越小,鼻头不禁有些泛酸。
而同一时刻,岁悠的凡胎一到仙界,领路的天兵还什么都没有说,就见这个大活人原地消失了。
新来的天兵吓了一跳,连忙去问老天兵。
老天兵看了眼名单,笑着道:“是天地山君。”
新天兵:“天地山君是?”
老天兵:“你才刚来,我慢慢跟你说。”
……
天地山君最后一世的岁悠,原本应是一个闲散富贵人,活到九十岁寿终正寝。
可由于他前几世的走偏,直接就将岁命多延长了几百年……
天地山君的神魂迟迟不归,月老只能来帮他照看这些天界的活物。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可把月老累坏了。
听见身后有动静,月老回过头,就看到沉睡的天地山君终于清醒了过来,高大的身躯从床上懒洋洋的爬起。
“山君啊!你可醒了!”
山君姻缘一成,月老就可以回自己的仙宫了!
一束束彩色光线滑入天地山君的颅顶,百世的回忆,如走马灯般一同滑了进去。
“山君啊,你这次去的有点久啊,老夫看你红线已成,不知……”
还没等月老说完,就见向来慢悠悠的天地山君忽得从床上蹦了起来,撒腿往外跑。
月老急忙问道:“您去哪儿啊!”
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走了!
回忆早已飘进天地山君的脑海中,就听他大声回道:“我去接我娘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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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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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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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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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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