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兰与周围修士惊诧的目光中,她的前齿变得像兽类一样尖锐,从红唇中呲了出来。
白狸妖微眯血红的眼睛,伸出长满软刺的舌头,轻柔的舔过岁悠脸上的腐肉。
岁悠先是感觉到一阵疼痛,随后,伤口处传来了细微的麻痒。
白漓粗粝的舌头舔了舔嘴巴,她的眼神已经不大像人了。
仿佛是人的脸上,被镶嵌了一双野兽的眼睛,她双手按在岁悠的肩膀上,低声道:“你摸摸。”
岁悠伸手摸了摸,那凹陷进去的地方,竟然长出了新的嫩肉。
“等我吃了那条臭虫,再慢慢与你说。”
扔下一句话后,白漓转身向前走,谁知岁悠忽然一扑,从身后搂住了她。
宽大的身躯将她笼罩住,还趁机抓了两把蓬松的大尾巴。
白漓停下脚步,抬起头,没什么情绪的血红眼睛看向他:“嗯?”
常人不敢与其对视的深红双眸,在岁悠的眼中,比世间少有的红宝石还要炫目。
岁悠轻抚白漓银色的长发,温柔的笑着道:“岁某与漓儿同去。”
战场前方,祥云宗宗主虽然打乱了大蛇的阵脚,但同样造成了许多伤亡,大蛇的滔天怒火向他们汹涌的奔腾而来。
“璧琨,起灭邪阵!攻蛇!”
时机已经成熟,天冥真人合掌,对前方正在堆砌火墙的璧琨掌门道。
璧琨掌门闻言,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半圆,十几丈高的火墙瞬间瓦解,大蛇见状猛地俯身向下,就要去取璧琨掌门的首级。
蛇妖还没来得及俯冲,就发觉自己庞大的身躯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有十几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Χiυmъ.cοΜ
蛇妖疑惑的向前望去,发现地上突然钻出了许多泥鳅般的绳状活物,像猫儿寻鱼一样找到蛇尾,顺势如藤蔓一般将蛇尾牢牢的攀住,从里面吸取大蛇的妖力。
大蛇的毒液腐蚀性很高,绳状活物却丝毫没有被溶解。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绳状活物不是没有被腐蚀,而是新生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以为没有被溶解过一般。
而强大的再生速度,都依赖于天冥真人深厚的修为作为支撑。
短时间还好,若是拉长战线,天冥真人会元气大伤。
天冥真人之所以现在才起阵,就是为了弄清楚地下究竟有多少条蛇尾,遍布多大的范围。
璧琨掌门提起宝剑,带领身后一众弟子高喊道:“玄道宗众弟子听令,跟随我去斩杀了这条妖蛇!”
对付蛇妖,最好的方法是从远处斩杀。可她动作太过灵活,就算被限住了行动,也能扭出九转十八弯。
璧琨掌门对着天冥真人的方向遥遥一拜,举剑就要向前冲。还没迈出脚步,就见一缕巨大的白光冲着花斑黑蛇凶猛的扑了上去!
璧琨掌门:“??”
那是只什么?
玄道宗众弟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只不知从哪跳出来的巨大白狸妖,张开满嘴的獠牙,像馋蛇肉了一般扑向蛇妖。
“师兄!”
“掌门!”
听见熟悉的声音,璧琨掌门回头,就看到了自家小师弟岁悠,还有玄道宗的两位小修士。
“悠然,你何时到的?”璧琨习惯称呼岁悠的名号,悠然真人。
“在后方有些时候了,是师父开了灭邪阵?”
看到蛇尾旁边的吸妖虫,岁悠就猜出了个大概。
“正是。”璧琨掌门看向不远处的白漓巨蛇大战,有些迟疑的道:“这是白狸妖?”
也没听说过白漓妖和巨蛇有仇啊。
“是,师兄,我去帮白狸妖,师兄为师父守阵吧!”
岁悠说了一句,提着剑就冲向巨蛇。
璧琨掌门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刚想问问如兰和付息,就见这两个小弟子拔剑就开始砍尾巴。
下手快准狠。
比起方才滑不溜秋的尾巴,现在好砍多了。
璧琨掌门:……
出去修炼一番,胆色都这么大了?
璧琨掌门也不迟疑,连忙跑去大后方帮天冥真人固元气。
源源不断的输出,对任何修士大能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好其他宗门的大能们也知道这个道理,纷纷在天冥真人身边坐下护阵。就像打算玩丢手绢的小娃娃,围着天冥真人坐了一圈。
待璧琨掌门到达的时候,都挤不进去了……
另一边,岁悠提着剑就想去帮白漓杀蛇。
岁悠没见识过妖力充盈的白漓在盛怒状态下的战斗状态,也就无法想象美丽的白漓发怒起来有多么凶猛。
暴躁白漓,手动撕蛇。
白漓一爪子下去,巨蛇就被掏掉了一大块皮肉。
“你这只狐不狐狸不狸的白毛畜生!”大蛇痛的直打哆嗦,忍不住破口大骂。
白漓充耳不闻,张开巨口就将它尾巴咬断了,咔嚓咔嚓,连着骨头都吞进了肚。血红色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瞧着巨蛇的身段,似乎在打量下口吃哪儿的肉。
作为妖物,白漓有一定的抗毒性,这点腐蚀毒液,对常人来说是硫酸,对她来说就是刺激性稍微有点强的液体。
就是伤了也无事,再生就好,不比天冥真人阵法中的吸妖虫速度慢。
岁悠站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发现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之前他还担心白漓看到巨蛇被杀,同为妖类,心中会有些不舒服,哪成想,她打杀得最起劲……
白漓对付巨蛇,原本可以算是平分秋色,打起来也是一道菜名,龙虎斗。
可现在大蛇被封住了行动,基本上就成了白漓的单方面屠杀。
周围的一众修士们,刚开始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替白漓鼓劲的,毕竟方才他们吃了这条巨蛇许多苦头。
可待白漓拍碎了大蛇的头骨,将它剥皮抽筋,活生生的抽了蛇胆时,众修士们又开始发憷了。
害怕这只白狸妖吃得开心了,一会收不住闸,想要吃人。
白漓吃的差不多了,舌头一舔,叼着巨型蛇胆,甩给了一旁的岁悠道:“吃了,这个好。”
那么大的一个蛇胆,都快有岁悠等身高了。
白漓给他的东西,他怎么也得弄进肚子里。
“师叔,这东西,能吃吗?”随后赶过来的如兰,看着青紫色的蛇胆,一脸敬而远之。
“付息,如兰,师叔母一向关爱你们,来,一人舀一碗。”岁悠一副长辈模样,从锦囊里掏出一个大海碗,直接就舀了满满一碗。
如兰:“……”
师叔,白姑娘知道你给她改称呼了吗?
看着青黑色的蛇胆,如兰一边摇头一边往付息的身后躲。
付息看了看蛇胆,老实的接过。
“师兄,还是别喝了。”如兰瞧着蛇胆,小脸皱巴成了一团,嘴里不住的呕酸水。
付息:“蛇胆是好东西,以毒攻毒,去除身体里的晦气。”
付息一仰脖,将一海碗的蛇胆一饮而尽,在如兰佩服的目光下,付息再一次抬头,将喝了的蛇胆都喷了出来。
彻彻底底的天女散花。
如兰抹了一把头上的蛇胆汁,咬牙切齿道:“师兄!!”
付息一脸木然道:“师妹,对不住,实在是难以下咽。”
如兰:“那你吐地上啊!”
岁悠看到付息的反应后,在蛇胆上方打了个结,放到了一旁,笑着道:“师叔打算回去慢慢享用。”
白漓给的东西,扔是不可能扔的,岁悠想着,回去后怎么能让它更好吃一点……起码能入口的程度才好。
如兰与付息望着小师叔一言难尽,并没有发现,付息身上被毒液擦过的细小伤痕正在慢慢的长出新肉。
叱咤风云的巨型蛇妖,被白漓收拾的奄奄一息。
“白,白狸,你放我……”
还没等蛇妖说完最后一句话,白漓张开巨口,将它整个碎掉的脑袋都吞进了肚子里。
白狸妖胸前的白毛上沾着的都是蛇妖的碎肉,吻部两侧,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流淌。
如兰望着白漓豪迈的吃相,咽了口唾液道:“师叔,白姑娘不会吃坏肚子吧。”
毕竟那么大的一条毒蛇,白漓将它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还舔了舔爪子。
岁悠满面笑容的望着白漓舔爪子的动作,说道:“刚好,师叔给你师叔母留了蛇胆解毒。”
进食时间结束,白漓甩了甩尾巴,一转眼就变回了银发红眸的美丽女子。
就是女子的嘴边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白漓用身上的白毛幻化成了一套白色的衣裳,呆呆的望着岁悠的方向,抬步走了过来。
所经之处,两旁的修士们都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他们对白漓是又惊又惧,毕竟那么厉害的蛇妖,她说吃就吃了,不但吃,还打包了蛇胆当晚饭……
“师叔。”
如兰有些迟疑的唤道。
白姑娘说到底,是个食人的妖怪。
私底下的事情无人追究,但在台面上,一个修士是万万不可与食人妖邪有勾结的。
岁悠忽然笑了,他敞开双臂,用不小的声音道:“漓儿,岁某在这。”
这蛇妖毒性太大,白漓觉得自己就像吃了十只毒蜘蛛,脑子反应有些迟钝。
听见岁悠唤她,白漓加快了步伐,微张嘴:“嗷。”
岁悠眸光闪动,望着向他跑来的白漓,对如兰轻声道:“为了她,就算不能再入宗门,岁悠也无悔。”
众目睽睽之下,玄道宗天冥真人的关门弟子,百年难得一遇的逸才,快步跑向了那只白狸妖。
他身后仿佛有条无形的尾巴,在疯狂的甩动。
就在两人相距不到半尺的距离时,一段锁链从白漓的后方快速的甩了过来。
岁悠的笑脸瞬间僵住。
他倏然变了脸色,瞪大眼睛喊道:“漓儿,躲开,你身后有缚妖索!”
白漓的反应慢了半分,她刚要转过身,一道凌厉的缚妖索以强劲的速度,狠狠的穿过了她的脊椎骨!
从脊椎传来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白漓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嚎叫。
下一秒,另一条缚妖索从左侧趁势甩了出来,再次穿过白漓上方的脊椎。
两条锁链同时发力,绷直拉紧,穿过白漓的脊椎骨,将她吊在了半空中的山壁上。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白漓的嘶吼在岁悠的耳腔中不断震荡。
岁悠不顾一切的奔向白漓,却被身后的修士们拦了下来。
“悠然真人,还请三思!”
“莫去,她是妖物啊!”
……
“你们放手!”岁悠瞪红了双眼,想去掏锦囊中的宝剑。
他现在就像一只濒临崩溃的野兽,在绝望的边缘游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将白漓救下来。
“你这修士,切莫要让妖怪蒙蔽了双眼!你可知道,她是食了四十余人心脏的白狸妖!”一个身穿黑衣的修士走到岁悠的眼前,略带鄙视的说道。
方才就是他趁着白漓不备,甩出了那截缚妖索。
岁悠双目赤红,泪光闪烁,他咬牙道:“若不是她,你岂能站在这里说话!说不定早就被蛇妖融成了一滩血水!”
黑衣修士觉得没脸,拉长面容道:“本修士能得救,都得依靠你师父天冥真人,与这妖畜有何干?”
这时,被穿了脊椎骨,吊在半空中的白漓忽然放声大笑。
她的笑声嘶哑尖锐,就像森林里鬼魅的妖兽。
“你们这群修士,得了便宜还卖乖。过河拆桥,不分善恶,这世上最大的恶,就是你们!”
白漓高声尖啸,声音传遍方圆几里。
鸟儿们纷纷展开翅膀,在空中来回盘旋,发出同样尖锐的鸣叫声。
黑衣修士何曾被这么骂过,怒喝道:“孽畜,还不乖乖闭嘴!”
白漓血红的双眸滑过岁悠,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被缚妖索穿了两重脊椎骨,没那么容易解开。
这些修士若是一同进攻,她未必是对手。
为今之计,她得先将岁悠推开,撇清与他的关系。
待她逃出升天,再找他说清楚便是,她想岁悠应懂她的意思。
她缓缓睁开眼,嘴角勾出妖物般的邪笑,尖锐的爪牙在空中虚虚的一抓,轻笑着对岁悠道:“真人,我本欲食你心头肉,可你这肉,似乎不合我口味,便作罢吧。”
白漓的分手戏码演得如此情真意切,让如兰差点看红了眼。
按照这个套路,岁悠接下来该表演出被妖物欺骗感情后的失落癫狂……
可惜,岁悠偏偏不按白漓的剧本走。
就见岁悠快速的掏出宝剑,猛地一个用力,甩开拦住他的修士们。
岁悠一个箭步蹿上前,将前方站着的黑衣修士一脚踹翻!半点没留情!
随后一跃跳上山壁,冲到了白漓的高度,将她挡在了身后。
“你个傻子!”白漓低声暗道。
岁悠帅气的甩了一个剑花,站得高,望得远。他看到了师傅,师兄,玄道宗的众人,以及各宗门有头有脸修士们。
岁悠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岁某说过,白姑娘去哪,岁某就在哪。”
黑衣修士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指着岁悠道:“你要为了这个妖怪,叛变宗门不成?”
岁悠长剑翻立,瑟瑟站于风中,他笑着高声道:“今日只要岁某不死,谁也不许动她。”
光看他执剑的动作与宽阔的背影,怎一个帅气了得。
白漓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岁悠用极小的声音道:“漓儿,你帮帮我,我打不过这些老骨头。”
白漓:“……”把她的感动还给她。
岁悠继续小声道:“待会儿我将你身后的缚妖索拔了,你看看,咱俩能不能逃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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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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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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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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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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