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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躺在地上,逐渐失去意识的陈霓裳。
自从近二十年前,陈霓裳第一次来到缀锦楼,跪倒在曼珠的面前,希望曼珠可以帮助自己救下江祭臣的时候起,他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终归是同一个阵营里的。
即使他们都是有相互的私心,但是他们短暂的目标却都是一致的。
陈霓裳这些年来,在缀锦楼里,以老鸨的身份,帮曼珠掌控着缀锦楼前前后后,在外面,以神秘的陈夫人身份,以物换物的方式,帮曼珠寻找着合适的三魂七魄。
找到之后,将相关人的信息交到阿宁和荆棘的手中,两人会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引诱与盗取灵魂。
现在,终于还是走上了自相残杀的道路。
荆棘到现在都记得陈夫人当初刚来缀锦楼时候的坚毅,很少有凡人在第一次见到曼珠的时候不惊慌的。
陈夫人是个例外。
荆棘脸上大笑的表情逐渐消失,在陈夫人的瞳孔涣散的最后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荆棘的错觉,他仿佛看到陈夫人看着自己笑了。
或许是解脱,或许是终结,又或许是无能为力的祈求。
陈夫人知道,总有一天,荆棘会来到付凌天的面前,亲手拿走他身上的一魄——吞贼,那个排除异己,为人增加守卫意识的魂魄。
付凌天是再合适不过的。
所以,在最后时刻,她刻意来到付凌天的身边,她不舍,企图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曾经的恋人。
但是,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和荆棘之间的关系。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荆棘对曼珠的感情,为了曼珠,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便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可以与付凌天完成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是不是这样,也算是白头到老?
付凌天紧紧地抱着陈霓裳,逐渐看着她死去,身体开始变得冰冷。
其实,这也是荆棘给付凌天最后的时间,或许,陈夫人最后的笑容,也算是对荆棘的感谢,让他可以等自己死去之后,再对付凌天下手。
付凌天慢慢地将陈夫人放在地上,抬起头。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二十年前的事,他们之间恋爱的过往,当初他因为无法抗拒家中的阻碍而不得不放弃了陈霓裳。
但是,他终生未娶,他以为,这样便是对得起陈霓裳。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陈霓裳的一生,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该做正事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去道别。”
荆棘冷眼望着付凌天,他与陈霓裳之间最后的情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付凌天红着眼睛,笑了。
突然跃身而起,抽出腰间的佩剑,刺向荆棘的心脏。
荆棘眼神一收,一跃而起,黑色的翅膀笼罩在月下之下,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你当真以为自己杀得了我?”荆棘觉得凡人的心思很是可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付凌天一句话都不愿意对荆棘说,再次冲上前去,脚在墙面上走过一个复杂的印记,翻身向上,心中的仇恨让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荆棘唇角一动,下意识地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陈霓裳,虽然已经双目涣散地死去,却好像还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让荆棘放过自己的恋人。
荆棘微微一动,身体反而刻意冲向付凌天手中的剑。
对面的付凌天似乎也没有想到荆棘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心中畅快,咬紧牙关,手上用力。
付凌天手上的剑就这样直直地刺进了荆棘的心脏。
血水顺着荆棘黑色的衣服流淌出来,沾染了他的玄衣,但是,月色下,血色却是看不真切的。
“这样,你可满意了吗?”荆棘用身体去对抗付凌天手中的剑,即使他的双手已经变成了鸟类爪子的形状,但是却没有去攻击付凌天的动作。
见付凌天依然不回答自己的话,他放大了声音,再次问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付凌天大喝一声:“你杀了霓裳,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要杀了她?!”
付凌天一边大喊着,手中的剑便越是用力,即使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杀了对面的荆棘。
但是,他太恨了。
荆棘咧嘴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如果她不恨你的话,为什么要让你亲眼去见证她的死亡?”
付凌天手中的动作顿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他甚至幻想过,陈霓裳这次主动来到自己的身边,是不是说明以后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
是他错了。
这次回来,陈霓裳虽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却从来没有说起过关于自己要留在付凌天的身边这样的话。
终究,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吧。
付凌天抬头,手中的剑用力抽出来,血水在月光下四散开来。
他稳稳地落下来,双脚站在地面上,仰头看着依然悬浮在半空中的荆棘。
“不需要你来刺激我的感情,我跟她之间的事,从来都不是旁人可以左右。”付凌天说着话,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剑。
“气撒完了?”荆棘轻声问道,语气中全是不在意和轻视。
付凌天不说话,低身将陈霓裳抱在怀中,推开背后卧室的大门,安安静静的,将陈霓裳的尸体放在自己的床上,并精心地帮陈霓裳改好了被子。
付凌天眼眶发红,这一世,只有在陈霓裳的事情上,他才会红了眼。
他这些年对江祭臣的照顾,也是因为陈霓裳,陈霓裳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只是,他们两个相互都知道,彼此之间,就算是没有了任何阻碍,也是不可能的了。
付凌天将陈霓裳收拾停当,抬脚走出房间。
荆棘没有跟进去,他是理解付凌天现在的感受的。
付凌天走出门,仰头看着荆棘,目露凶光:“我并不想对你束手就擒。”
荆棘笑笑:“很好,最后的守护,很符合你身上那一魄的气质。”
夜色下,付凌天对荆棘步步杀招,荆棘也不再对付凌天想让......
藏花阁门口。
司杨廷重重地拍打着大门,门口悬挂着的招牌依旧,只是里面的人早就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简单的人。
藏花阁二楼的灯亮着,司杨廷觉得,江祭臣应该是在的,可是,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哥!开门,你在里面吗?”司杨廷大喊着。
空荡荡的街景让他觉得有些慌张。
那天分离之后,他总是心神不宁,他从不相信,江祭臣真的消失不见,现在沙华的身体里,即使只有江祭臣的一魂一魄,但那也是江祭臣的一部分,更何况,那身体本就是江祭臣的身体。
所以,即使现在住在那具身体里的人是沙华,他也还是抱有希望。
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司杨廷抿着嘴,其实已经察觉出有些问题的,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在告诉自己,有希望,否则,久不住人的藏花阁里,怎么会点着灯。
这里,是江祭臣最后的保护壳,在这里的江祭臣,才是他的本真。
二楼的灯突然被人吹灭,借着月光,能看到屋内有一人影闪过,看上去,似乎就是江祭臣的身影。
司杨廷心中充满了希望,他唇角上扬:“哥.......”
像以前一样,司杨廷飞身一跃,便跳向藏花阁二楼的窗户。
以前,他曾经悄悄躲在二楼的黑暗里,等着江祭臣回来,便试图从背后攻击他,但是每一次,江祭臣都能赢了司杨廷。
而这次,是司杨廷后面出现,二楼的灯却是江祭臣吹灭的。m.χIùmЬ.CǒM
心中诡异。
但是司杨廷必须要去看看,就算是陷阱,他也不想放弃。
司杨廷跳上二楼的窗户,月光很亮,打在屋内。
没有声音,没有脚步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除了月光所照耀的那一点空间以外,其他的地方,全都是黑暗一片,视线所到之处,什么都看不见。
司杨廷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哥,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就好像这个屋里刚刚吹灭了灯火的人也是不存在的一样。
司杨廷从窗台上跳下来,空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但是,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周围,好像全都是人。
密密麻麻的,躲在阴暗的角落。
“有人在吗?”司杨廷一边挪动着步子,一边向更黑暗处走去。
很快,楼梯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就像是有东西触碰到木质扶手的声音。
司杨廷猛地抬起头:“哥?!是你吗?”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黑暗中,一群人走了出来,在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摇摇晃晃,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丧尸。
司杨廷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手中的佩剑,向窗户的旁边靠近过去。
但下一秒,他身后的窗户突然自动关闭,整个空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但是此刻的司杨廷却什么都看不清,他能感觉到,周围充斥着尸臭味,是他一直都讨厌的味道。
他的头上在冒汗,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慌了,他想要逃跑,但是双脚却被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困住,隔着厚重的裤子,能感觉到有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脚向下流淌。
以前,如果他遇见这样的事,江祭臣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保护着他。
但是现在,江祭臣没有出现,沙华也没有出现。
经过短暂的黑暗视觉缓冲,司杨廷渐渐适应了黑暗,隐隐地,他能看到楼梯上,一个人正慢慢地向上走来,看不清面容。
将他团团围住的那些充斥着尸臭味的人,他也能看得清楚了,他们的脸上,有的掉了皮肉,有的眼球里爬满了蛆虫,还有的胳膊和腿都似乎不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司杨廷最害怕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有人将大理寺的停尸间里,所有的尸体都搬到了藏花阁的二楼。
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
大理寺的尸体?谁会有这个本事?
司杨廷猛地抬起头,看向楼梯下正低头走向自己的人。
当他彻底看清来人的时候,他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他......?
261怎么会是他?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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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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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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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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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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