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孩子被卖的人家,看上去就是好人家,或许,是想为家中增添香火,或许是为了给家中找个陪伴书童,再或者......也可能会被偷梁换柱,送进某些隐秘的地方,遭受非人的折磨。
江祭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般人生百态。
而后,便是冷眼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姜秋辞。
“为什么要这样?”江祭臣终于先开了口。
直到快要日暮,姜秋辞依然没有被卖出去,她躲在角落偷偷抹着眼泪。
江祭臣压着声音:“我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相信我会救你出去?为什么要让那个人买你走?”
姜秋辞抬起眼望着江祭臣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红肿,轻声抽泣着,却不敢太大声。
江祭臣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跟她走的。”
“为什么?”姜秋辞开口,声音嘶哑。
江祭臣抿着嘴看姜秋辞,许久之后,才开口:“因为我说过,会救你出去,逃出这地狱之门。”
姜秋辞轻声一笑:“那你在等什么?”
江祭臣也跟着轻笑一声,将视线转移到笼子之外,看着太阳逐渐下山而去。
“我不单单想救你,还想救他们。”
江祭臣的话音刚落,姜秋辞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所以,你在等什么?”
“了解情况,了解每个人的习性,否则,我们可能谁都逃不掉。”江祭臣将头转回来,看向姜秋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我。”
姜秋辞重新低下头,没有说话。
江祭臣继续说:“所以,当你看到那个人决定将我买走的时候,你慌了,你在害怕,你怕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
“我......”姜秋辞正要开口,被江祭臣打断。
“我知道你为什么怕他,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江祭臣的声音平静。
姜秋辞低低的哭起来。
江祭臣抬起手,慢慢得落在姜秋辞的肩膀:“所以,我一定会......”
“不要跟我说什么一定,我不信,我只相信结果。”姜秋辞别过头去,不看江祭臣。
江祭臣将手拿回来:“在在这种地方呆的久了,便不会愿意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我明白。”
江祭臣靠近姜秋辞一些,冷冷得看着她:“但是,在这种世道,没有人必须要为任何人做任何事,因为,谁也不欠谁的,你明白吗?”
姜秋辞的身体微微一抖,她抬眼,与江祭臣四目相对:“明白,所以,我才不相信你对我的承诺。”
江祭臣淡淡的笑了,不再说话,看向笼子之外的人来人往。
夜幕即将降临,天色逐渐暗下来。
不远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朝着姜秋辞的和江祭臣笼子的方向走来。
他看着姜秋辞,朝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娘的,赔钱货!”
姜秋辞低着头,像是在害怕。
他呲着牙,靠近笼子,用凌冽的眼神看着姜秋辞:“会四书五经,会写字?还会弹琵琶?有个屁用!照样没人要!等老子晚上好好收拾你一顿,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奴隶!”
“不,不要......”姜秋辞听到这话,全身都颤抖着,“求求你.....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那男人嗤笑一声,用力拍了一下笼子,转头离开。
这期间,江祭臣再也没有帮姜秋辞说过话,他只是冷眼看着姜秋辞的神态。
直到众人被重新搬运回城郊阴暗的仓库,江祭臣都没有与姜秋辞再说过一句话去。
仓库的大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仓库内又黑又冷,静得可怕。
许久,只有孩子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还有就是轻轻挪动身体的声音。
江祭臣望着黑暗中的环境。
只是一处四面封闭的仓库,真个仓库看起来并不高,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正常的身高,但是却很深,江祭臣探头望去,他几乎看到仓库的底。
回来的路上,江祭臣默默地记住了路况,他在默默地设计着逃跑路线。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规划着一条有一条的线,将整个从仓库到售卖点的地图,在脑海中画了出来,其中,还分布着好几条不同的路线。
他的手下意识得隔着铁笼子轻轻画着什么。
“江祭臣......”姜秋辞的声音怯生生得响起。
江祭臣脑海中的路线在声音中破碎,他闭着眼睛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但眼睛却还是闭着。xiumb.com
他没有回答姜秋辞的呼喊。
姜秋辞默默地收回胳膊,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她以为,江祭臣生了自己的气,或许,再也不会理她了。
可是,她只是太害怕了。
一声刺耳的仓库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姜秋辞的身体不自觉得剧烈颤抖着,她随着声音抬起头。
借着月光,几个高大的男人的黑影出现在仓库的门口,男人的手里拎着一根铁棍子。
那铁棍子在地上摩擦着,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所有的孩子都下意识得惊叫起来。
月光凄惨的光芒照亮仓库,冰冷。
不晓得是谁,颤抖得轻声说道:“又到屠杀日了吗?”
江祭臣寻声望去,在自己所在笼子的对面,一个断了腿的小女孩全身颤抖,望着走进来的几个男人。
“屠杀日?”江祭臣轻声说道。
姜秋辞因为害怕,指甲深深地嵌入腿上的皮肤里,指甲和腿都出了血,却浑然不知。
她轻声说道:“屠杀日,就是那些残疾了且卖不出去的孩子,被杀的日子.......每.......每十天会有一次.......”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残疾?”江祭臣的心揪住,侧头看向姜秋辞。
“他们......泄愤的时候,会打我们,打到累了为止,有些女孩子,会被......会......”姜秋辞说不下去。
江祭臣抢白:“别说了。”
姜秋辞突然跪倒在江祭臣的面前,轻声说道:“你已经被大户人家买了,他们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可是我不一样,救救我,我不想死。”
江祭臣看着姜秋辞的脸,一丝动容,但他没有说话。
“那个人说,今晚,他回来找我,要教训我,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宁愿死......”姜秋辞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江祭臣眼角一跳,望着那几个男人。
他们分别站在不同的笼子边上。
被看中的孩子们,缩成一团,满眼恐慌,全身颤抖着,有些孩子甚至大小便失禁,留着眼泪,祈求:“求求你们.....别......别......”
周围,几乎同时,传出孩子哭泣的惊呼声。
几个腿脚不灵便的孩子已经被从笼子里扯了出来。
江祭臣的手紧紧蜷起来。
月光下,那几个男人看起来格外可怖。
为首的便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铁棍,月光下,弱小的孩子趴在他的脚下,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可怕的画卷。
江祭臣想起曾经听说书先生进宫为他解闷的时候,也讲过一些可怕而黑暗的故事,但那些故事,与现在的真实场景比起来,却已经不过尔尔。
姜秋辞悄悄抬手拉住江祭臣的袖子:“如果你这时候出头的话,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江祭臣回头看向姜秋辞。
“在这里,这种事是常有的事,所以......”姜秋辞的声音虽然带着惶恐,但却令江祭臣觉得的可怕。
这是一个如何冷血黑暗的地方,让一个孩子都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自保,却是是人之常情。
正想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黑暗中的仓库。
几乎同时,铁棍子一下又一下得落在了被扯出来的几个孩子的头上,身上。
霎时间,血流如注,流淌在仓库的地上。
江祭臣咬着牙,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场景。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孩子,只一下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下,但是那些手中拿着铁棍子的男人们,却似乎依然不解气一般,他们手中的铁棍依然一下有以下得砸在孩子们的头上,身上。
直到他们血肉模糊.......
“放手!”江祭臣压着嗓子,转头冷冷得看着姜秋辞的脸。
姜秋辞却依然紧紧拉着江祭臣的衣袖不松开,她默默地摇着头:“别去。”
江祭臣心中都是绝望,眼前的女孩,还是之前那个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女孩嘛?还是那个笑着说自己或许跟他是本家的女孩嘛?还是那个求他救她出去的可怜女孩嘛?
很快,那些孩子便已经成了一滩肉泥,血水沾染着整片泥土,血水渗透进去,像是被恶鬼吞噬一般。
即使看着这些被铁棍捶打,而连最后的尊严的失去的孩子,其他关在笼子里的那些肢体完好的孩子们,却都表现出冷漠的态度,就好像在庆幸,今天的屠杀日与自己无关。
只有那些知道自己今天会死在这场屠杀中的孩子们,才会发出轻轻的颤抖与轻声的求饶.....
江祭臣环视四周,这是一个没有心的世界。
被黑暗淹没的没有人情的世界。
那些屠杀孩子的男人们似乎没有尽兴。
又有孩子被从笼子里拉出来,他们祈求的童真的眼神,他们下跪的样子,他们本该欢笑的嘴角,他们比同龄人更懂得人情世故,更懂得如何讨好大人,但是,他们却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江祭臣眼睁睁的看着铁棍一个一个得举起来,准备再次重演刚刚才完结一遍的悲剧。
“住手!”江祭臣嘶吼一声。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仓库,带着回声。
仓库里所有的人都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孩子们眼中的,是胆怯,是希望。
而那几个拿着铁棍的男人,纷纷露出冷漠的嗤笑,冷冷得看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身后的姜秋辞默默地松开了江祭臣的衣袖,慢慢得向后退去,退到笼子的边缘,双手握住铁栏杆,怯生生得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们。
江祭臣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弓着身子,回应着男人们的眼神。
“你刚才说什么?”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将手中沾染着血色的铁棍抗在肩上,冷笑道。
江祭臣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眯着眼睛:“我说,让你们这群没人性的牲口们——住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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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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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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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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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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