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再次传来一声惊呼。
江祭臣转头,看到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一脸惊慌得逃窜着,看到江祭臣的时候,年轻男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救我......救救我......小孩儿,救救我......”年轻男人一下子便冲到江祭臣的面前,用手紧紧地拉着江祭臣的手,同时,从自己身后的背包被掏出两捧金银玉器塞进江祭臣的手中。
江祭臣下意识得抬手接住,轻锁眉头看着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已经吓得全身颤抖着,他的额头全都是汗水:“好赖不济,咱们都是同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救我......救我出去......”想了想,似乎不太对劲,“你先帮我当着这些怪物,我去找你爹爹来救我们!”
说话间,年轻男人便要拔腿就跑,却没想到,从另一个方向,聚拢的人影在月光下摇晃着,也朝着两人的方向冲了重来。
江祭臣这时候才看清了背后那些人,那些哪里是真人?他们一个个宛若泥像一般,走路的姿势甚是怪异。
而有些泥像身上的泥土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空洞画面。
江祭臣仔细看去,发现漏洞的泥像里面,是已经发黑的人骨。
年轻男人已经吓得尿了一裤子,两腿发酸:“救救我......我不想死......”
江祭臣并没有多看那年轻男人一眼,他说着抬手抽出腰间的软件,做攻击状态,对准即将迎面而来的那群泥塑的人们......
那些人看到江祭臣的手中也拿着金银玉器,便张开了黑色的牙齿,手指之间的指甲巨长无比,朝着江祭臣和年轻男人的方向而来。
天空中的月亮很亮,照亮了两边的人。
一个男人样子的人率先冲向江祭臣。
江祭臣抬手,将那人拦腰砍断,那具身体倒在地上的时候,腿脚和头手还在动着。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江祭臣没有看向身后的年轻人,却见众多人影离两人越来越近。
年轻男人已经吓得一脸鼻涕一脸泪:“不是人.....他们不是人......他们......他们......”
又两个泥人冲着江祭臣和年轻男人的方向扑过来,江祭臣脚下一蹬,一只手拎起年轻男人,跃上一处村民家门口的石狮子。
两人共站一只石狮子,年轻男人似乎功夫一般,却呆呆地看着身边的江祭臣。
他没想到,这小男孩的身手竟然如此厉害。
“看样子,他们只是对这些金银玉器感兴趣,扔了!”江祭臣的话语冰冷。
年轻男人却将手中的宝贝们抱得更紧,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石狮子下面的那些泥人们像是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四下寻找的,甚至四处靠鼻子去闻,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泥人聚集在两人的下方,但所有的泥人都没有抬头。
“他们好像只能平视,所以,只要我们站在高出,他们便会看不到我们。”江祭臣小声说道,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年轻男人放松下来,笑开了话:“这样好,你送我到房顶上去,我带你找出路。”
江祭臣厌弃得看着年轻男人:“你们就是村里人所说的贼吧。”
年轻男人一顿:“村里人?什么村里人?你把他们称为村里人?”伸手指着石狮子下方的那些泥人。
江祭臣不想听年轻人说话,他抬手一拎,便将男人拎到了房顶上。
“我再说一次,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们,否则,我们谁也走不出这个村子!”江祭臣的语气冰冷,就像是曾经在西夏时,对下人命令时候的语气。
年轻男人见现在已经没有了危险,显然没有那么惶恐。
他瞪了江祭臣一眼:“你当哥来这里逛街的?还村民,我看你这小孩根本就是脑子进了水,锈住了,他们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
江祭臣冷笑一声:“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属于他们的东西,就不应该拿走!”
年轻男人大笑一声:“死了好几个兄弟,你现在让我把东西放回去?开什么玩笑?我们就是吃这口饭的,你现在人在这里,想必你爹爹也是吃这口饭的,现在你却在这里跟我叫嚣?赶紧跟我走!若是不走,我便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年轻男人说着话,便父子抬脚,在屋檐之上行走。
因为这里的房子,屋檐与屋檐之间距离很窄,就像是连在一排的屋舍,成年人只要跳跃跨步,便能从一栋房子跳到另外一栋房子。
“站住!”江祭臣的声音很大,一点都不惧怕惊到脚下的那些人一般。
年轻男人吓一跳,脚下一滑,差点从房檐跌落而下:“干什么!”男人没好声气得看着江祭臣。
江祭臣将刚刚一直放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在他的手中,正握着一个羊脂白玉的酒杯,晶莹剔透得好看。
江祭臣的视线望着年轻男人:“如果我把这个东西从这里扔下去的话,你猜,下面那些村民会不会发现我们?”
年轻男人惊得半弓着身子,伸着手对着江祭臣:“把东西给我!你疯了!你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病!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你明明很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
江祭臣的手越来越松,手中的羊脂白玉酒杯从手中滑落的了一点点。
年轻男人惊得轻声叫了一声:“小哥儿,有话好说,你是不是嫌阿伯刚刚给你的东西太少了?”年轻男人腆着脸笑起来,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厌弃,“给你,这些东西都给你,等咱们出去了,我再给你分一些,保证你今生荣华富贵,不愁吃穿。”
年轻男人又从背上的大背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玉器,放进一个小小的布兜子里,远远地递向江祭臣。
江祭臣冷笑一声:“你太蠢了。”
说罢,江祭臣修长的手指一松,手中的羊脂白酒杯掉落而下。
一声脆响。
屋子下方的“村民”们听到声音,一瞬间,所有的人全部抬起头看向上方。
“你真的是疯了!”年轻男人吓得转头就跑,跑之前,还不忘将刚刚准备给江祭臣的那一小袋东西拎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村民”们都将视线落在了年轻男人的身上。
因为江祭臣的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些金银玉器,那些“村民”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
密密麻麻的“村民”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借力向屋顶上方爬来,人踩着人,他们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一样。
有的人已经被众人踩在脚下,身上的土甬被踩碎,露出全黑的尸体。
他们仍然在奋力追向年轻男人,即使他们都变成了残肢。
眼前的情形,看上去阴冷而可怖。
江祭臣望着年轻男人逃跑的方向,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所以,这就是你让我帮你的忙吗?”
说罢,江祭臣慢慢回过头去,看向屋檐之下。
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得站在原地,望着江祭臣的眼神单纯,她渐渐笑出来,露出好看的牙齿,却没有回话。
江祭臣从屋檐飞跃而下,伸手拉住小女孩的手,向前飞奔而去。
“我不能跟你走。”小女孩甩开了江祭臣的手。
江祭臣站定,看着小女孩,他明白小女孩的意思。
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
一个身影从高出掉落而下,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得被众多“村民”包裹着,就像是一个无法破壳的蚕蛹。
年轻男人刚开始还惨烈的叫声逐渐消失不见,最后,男人的脸上连一丝痛苦都看不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失去了气息。
最后的眼神,落在了江祭臣和小女孩的身上。
而他的眼神里却透着惊讶与恐惧。
“村民”们慢慢得从男人的身上退去,男人便像一摊被融化的泥浆,瘫软得倒了一地,血肉模糊。
江祭臣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小女孩的时候,却发现小女孩不见了踪迹。
再回头的时候,见小女孩出现在已经死绝了的年轻男人肉泥一旁,伸手指着肉泥之中,仰头望着江祭臣。
江祭臣眯着眼,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了?”
小女孩不说话,仍然指着肉泥之中。
江祭臣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拾起手边的一只玉如意,在肉泥之间拨弄寻找着。
最终,在肉泥之中的布袋子里,看到了一举尸体。
那是一具小孩子的尸体,虽然身处于肉泥之间,但却并没有被那些肉泥污染了身体。
她的脸平静的闭着,尸体并未腐烂,宛若活着一般。
只是,这张脸,与小女孩的脸一模一样。
江祭臣望着身边的小女孩,之后伸手将那句尸体从肉泥之中取出来,抱在怀中。
那尸体柔软而不僵硬。
江祭臣望着面前的小女孩:“这才是你真正想让我做的事,是吗?”
小女孩笑了,没有回答。
江祭臣抱着小女孩的尸体,向刚刚小女孩替自己包扎的房子方向走去。
他每走过一段路,身后原本的村户都变成了陪葬冢,铜制大门变得生锈而斑驳,映入黑暗之中。
天上的月亮也逐渐失去了刚刚的明亮色彩。
江祭臣抬眼望去,只见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正悬挂于头顶之上,而整个村落,都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地坑之中。ωωω.χΙυΜЬ.Cǒm
到此,江祭臣已经全然了解了自己身处之地。
他依然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女孩,向前走去。
脚下的路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平坦。
身边似有微风吹过。
但按照常理,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风?
在江祭臣的身后,不远不近得跟着众多“村民”的身影。
“之前看到广场上跳舞的人,他们在做什么?”江祭臣目不斜视得问着,他知道,小女孩听得到。
江祭臣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小女孩的身影,但却能听到小女孩的声音:“祭祀。”
“什么祭祀?”江祭臣继续问道。
小女孩轻轻叹了口气,哀怨得回答道:“求雨,他们在求雨,而我,便是祭祀的贡品,被活埋在这里的祭品。”
江祭臣的心一震:“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你是谁?”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我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时间太久了,我只记得,我是公主,我的父王选我做祭品的时候,我母妃哭了,但她无能为力。”
前面不远处,便是小女孩真正的坟冢,江祭臣站定在那扇巨大的铜门之前,却迟迟没有进去。
“为什么是我?”江祭臣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怀中的小女孩,脸色开始逐渐发黑,像是随时会随风飞逝。
“告诉我,为什么是我?”江祭臣明明看到小女孩的状态,却依然没有抬脚向前。
小女孩带着哭腔:“因为,只有你才能看得到我。”
江祭臣眼神一冷:“我是问,为什么?”
小女孩继续说道:“因为,你不算生,也不算死。”
“什么意思?”江祭臣问道,脚下已经开始继续动起来。
眼前的铜门越来越高,脚下,出现了十几级台阶,他抱着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得向铜门的方向走去,再转头看向其他的陪葬冢时,才发现,其他的房子,都变得矮小,只有眼前这坟冢,看上去辉煌一片。
小女孩尸体上,黑色已经逐渐沾染了她的上半身,渐渐向下半身的位置转移。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似乎是想了很久:“你,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人,你在接受着地府给你的惩罚。”
江祭臣脚下一顿,低一下视线,继续向前走去:“我懂了。”
一人一尸走到那扇红色的铜门面前时,大铜门自动从内被打开,一股阴风吹过,吹散了江祭臣手中小女孩的尸体,宛若砂石,飘散不见。
江祭臣抬眼看向铜门之内,见小女孩正站在一副小小的红色棺椁旁边,笑着望着自己。
小女孩对江祭臣招手:“你快走吧,虽然你不生不死,但这里也不是你能待得长久的地方,谢谢你把我送回来,若不是你的话,我会跟着那个人的腐肉一起腐烂。”
“村民们不能带你回来吗?”江祭臣问道。
小女孩摇摇头:“他们的身份,进不了这里,而你,身份不同,所以,只有你......”
江祭臣站在原地,却没有着急离开。
红色的铜门逐渐关闭,小女孩的身影也逐渐消失不见。
在铜门关闭的瞬间,小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江祭臣,倘若你想要解开你身上的诅咒,就必须要远离她,永远永远,都不要与她有任何的关系,否则,生命不息,诅咒不止。”
江祭臣脸色变冷,他知道小女孩所说的人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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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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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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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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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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