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宴还有些时候,他们在此处竟是谈论这些事?又在筹划着这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想挑起事端?
恐怕没那么容易。
慕槿将脑袋又靠近了一点,看着门内灰暗的光线,有人正举着灯笼立得较远为二人照明。
光线依旧灰暗,她也看不大清里面人的神情。
她现在身边也没有跟个人,二娘与萝儿被云盏的人接走,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就连那只鸟也被她随手给扔了。
“皇,皇兄,阿佑,不,不知……”这道声音似觉得惭愧,默默低下了头。
皇兄?
慕槿耳边又听闻这两个字,似才反应过来。
她听说东陵如今有一位皇子,乃是前朝妃子所生之子。妃子被处死,而这位皇子便自然而然成了宫中的皇长子。
以谢青含的心思,竟也能容忍?
就不怕有人借着这个皇子的由头将他给一举扳倒?不过细想,如今还没谁有这个能耐。
“不知,便不知。以后太傅说什么,你都要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我的事,不能全数让他知晓。”谢青含眼底一片淡漠,收起了那分无奈,话音清郁。
“嗯,阿佑知道了。”这声音似乎如释重负,乖巧应声。
“我不能将你护在身边,愧对于你。以后,不论东陵如何变化,也莫要变了你的本心。”谢青含淡漠的声音传来,似是叮嘱。
“嗯。”那人又点头答应。
听得出来,这个所谓的皇子,有些怕谢青含。
慕槿见二人再无别话,静静抽回身,眉间划过一抹幽凉。
“什么人?”背后传来一道低斥声,慕槿刚转过身,脖子上已贴了一片凉意。
她方才就想,这里怎么可能会没人守着。这会儿不是来了么?
慕槿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反抗亦没有出声,昏暗的阴影里,淡冷的眸子泛着几丝幽暗。
门内的几人听闻动静,也很快出来。见到被人制住的慕槿,谢青含踏出门槛,清郁的眸子淡凉至极。
“主上,方才属下去远处搜寻人影,折身回来,便见这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边偷听。这人要如何处置?”那持刀的护卫抬头看向谢青含,一脸恭敬汇报。
若是他再晚一步,这人铁定就已经离开了。
慕槿背对着后面的两人,微敛着眸,心里一片冷意。十指在袖里紧握,眼里闪过一道几不可查的冷怒之气。
但又念及此刻的形势,她生生给忍住了。
谢青含将目光落在女子纤细的背影上,一袭青碧色没入暗色的衣裙,瞧着有几分娇瘦。腰间挽着一条红色腰带,仅一个背影,也不难瞧出她精致细腻的装扮。
“转过来。”他淡漠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慕槿沉了沉眉,压下心里的抗拒与怒意,缓缓转过身。一语不发。xiumb.com
她相信,若是此刻她敢动手,那背后便有数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她,包括锋利又冰冷迅疾的暗器。
“你来这里做什么?”虽然声音清郁,但也难掩他心里的疑惑与周身的杀气。
他看着垂眸不语的女子,清唇微抿。
慕槿低着头,闻言也压了压声音,浅语道,“我,想去大殿,但是来晚了,找不到路。我刚才看见这里有光,所以想过来看看。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发现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也刚来。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若是将话说得太明显,反而更惹他心疑。
她尽量克制着心里的愤怨,忍住想要将他上前了结的冲动。一字一句皆是极浅。
她不抬头看他,就是不想看他的眼睛,免得她一个不甚就顾不得其他,让他死了个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谢青含也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话,又问出一句。
慕槿也知不能说假话,浅浅地道,“慕槿。”
语毕,她抬起头来,目光含着半分笑意,看向一直打量着他的人。难以分辨出这浅浅的笑意是好是坏。
像是黑夜里出没的妖精,偏偏又清雅得如一朵清冶的白莲。
“啊……”
还未等人说话,谢青含身旁就发出一道惊诧的声音。
“慕,慕槿……”谢佑嘴唇微张,目露惊色地看着她,惹得两人齐齐向他看去。
他见着谢青含忽冷下来的半边脸,自知失态,连声道歉,“对不起,皇,皇兄……”
谢青含清郁的目光扫他一眼,周身的杀意尽退,眼里又恢复如常,包容道,“没关系。阿佑,日后注意着便好。”
看得出来,谢青含对谢佑并没有脾气。一言一行,都似在尽力做着为人兄长的表率。教尽其责。
他移眸,神色更加淡郁,“原来,你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慕槿。幸会。”
慕槿垂眸不语。
那日她与素和谈话,想必也引起他的注意了,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奇怪。
“今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东陵皇,方才有失礼数了。见谅。”慕槿微颔首,语气淡漠客气无比。
常人看来,只觉她生性如此。
谢青含微抿唇,清漠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她。末了,收回眼神,将袖摆拂在身后,“既然大小姐不识路,那便跟着我一道前去罢。”
话落,他抬脚走在前面。身后的两人也紧紧跟上。
慕槿立在原地,摸着袖里的匕首,眸光盯着那抹渐远的背影,闪现过一道寒意。
即便是想动手,她也得忍着。不能多说一句话,她怕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引起他的怀疑。
稳了稳心绪,她才抬步跟上。
谢青含没有对她动手,可能是顾忌她的身份。再者,她也没有表现得多惹人起疑。
不过,他一路上也没有过多同她交谈。一直负着手走在前面,清郁淡然的样子,着实不像以前温润如玉的模样。
看来,权力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再好的人,也许也会成为一坨烂泥。再心念天下的人,也会自私自利。
好在她早一步赶到,来了个偷梁换柱。谢佑?哼,真以为挟持了个真傀儡吗?
思怵间,几人已绕过好几处花园夜景。慕槿一路上也没有多加留意。不多时便到了大殿门前。
那里站了几个守卫,神情皆是严肃。
见到谢青含走到跟前,他们也极守规矩地拦下,查看证明身份的吊饰。
慕槿见着几人进去,略作停留了一会儿才抬步上去。交给守卫查验了玉佩才往里走。
里面的光线较之外面更明亮,也更柔和。宫檐悬挂的红色琉璃灯盏将整座大殿衬得更加靓丽多姿,庄严肃穆中也多了几分热闹。
还未踏进里面,就已听到里面高低不一,起伏不定的谈论之声四起。
慕槿怕引人注目,从靠门的地方悄然走进,目光四处扫视了眼大殿左右两旁的位置。
直到见着慕淮赢正襟危坐的身影,她才抬脚从座位后面绕过去。
也确实没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槿儿怎么现在才来?”慕淮赢见到身旁坐下一个女子,不禁将与人谈话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再过一盏茶时间,恐怕该来的人都来齐了。也不知槿儿遇上什么事了。
怪不得他担忧,府里的人都来齐了。其余大臣家眷也到了,若是独慕槿没来,担心也是正常。
“很晚么?”慕槿盘膝而坐,看了看桌前摆放的美酒佳肴,偏头反问。
再迟,只要踩住点也是好的。
慕淮赢的担忧她没有理会,对他的关心也没有多出半分妥协的回应。
他是父亲不错,可是,这么些年的不亲近,一下子因为他的理由便摒弃前嫌,也不算正常。
恐怕她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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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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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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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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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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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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