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紧拉着手臂,慕槿回神,目光幽冷漠然地看向丛外青色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恨意。牙齿紧咬着,浑身因隐忍的怒意而微微颤抖。
她早晚,会亲自了结掉他的。
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踩着步子,迈向石阶下。脸上的淡漠无欲之色显露无疑。
“无城,这个东西,你觉得眼熟吗?”他缓缓抬起手,将手里的一缕东西露在眼前。
白如雪的银丝映着淡淡昏黄的火光,似也浸染上了一层暗黄,烁着点点光芒,稍纵即逝。
“这,这不是?”身旁的目光瞪大,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这不是雪山蚕丝吗?刃可比金丝银丝,柔可如云似水。
上面沾染的丝丝血迹,无疑是伤人之后留下的。而能用这样如冰雪一般蚕丝的,除了那个地方的人,世上也无人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义父很早之前便说,他已经彻底除干净了。那些证据,该毁的也彻底毁了。你说,这次,是不是他,失算了?”他抬起眼眸,眼底流露出的淡漠之色,孤忧而清冷。
机关算尽,也总有算不过的时候。
毁了?慕槿静静地待在石阶拱架下,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里。眉间隐隐泄出一丝波涛,汹涌地拍打着克制的底线。
手臂上传来一丝疼痛,慕槿蓦地回眸,不知何时,她又忍不住想要迈出步子,却被人用力抓着,撞入一个坚硬的怀中,被狠狠按着脑袋,让她不能挪动半分。
“你,放开我。”她低声斥道,因着外边有人,所以声音极小。可心里的怒意还未消散,身上的人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还将她给按在怀里。
草丛摇曳的动静有些过大,在这安静如许的地方显得有些诡异。
“谁?”耳边传来一声低喝。
一道脚步声缓缓靠近这里。慕槿闻言顿时停下了动作,屏住呼吸侧头埋在他的身前,细细凝神听着外边的脚步声。
夜风刮过草丛,带起阵阵摇曳,左右飘拂的样子恍若花枝招展的鬼手,引人前去共舞。
头上现出一道身影,拿剑在丛里挥了挥,似也没发现什么,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主子,风吹草动,没人。”无城拱手禀报。
淡青色的身影脚步停在石阶下,微偏头向丛里看了一眼,淡漠的眸光里微微一烁,依旧毫无波澜。
“走吧。”淡淡的两字,带了几丝沉郁。甩袖迈步走上石阶,身后十余人也跟随在后,护送上去。
两旁的人也迅速往上撤离。
声音渐远,直到听不见一丝动静。慕槿身体才像是有知觉一般,微抬了眼眸,眼底流露出的几许沉寂让人无法忽视。
“不打算起来么?”上方传来一道略低缓的声音,似是调侃,又似讥讽。“本相的身子压着可舒服?”
他的半边身体,此刻有些麻木。可身上的人却不见一丝要起来的意思。
纵然他心底里莫名生出一股留恋,可清醒的意识却让他不能如此。
即便是再熟悉的感觉,再觉得熟悉的人,也始终不是她。这样想着,可身体却又不自主地接近。
既矛盾违和,又莫名安心。连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慕槿闻言也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窘迫,略含歉意地看向他,立刻从他身上起来。
方才事出有因,若不是他将她给顺势拉下,很有可能就被他们给发现了。
“多谢。”她坐起身来,看向昏暗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波澜。
“本相方才以为,你莫不是舍不得起来了。”云盏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似乎又带了几分以前的不正经和狂狷之色。
她的脸上映着些许灯火,幽幽的目光里,流露出几丝清漠之色,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抹看似无法交集的身影,却像是在慢慢靠近。
“咳咳。”云盏微蹙着眉,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却是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人忍不住咳嗽一声。
“你……”慕槿被这道咳嗽声拉回思绪,目光微烁地看向暗处,眼里带了几丝关切,“我替你瞧瞧。”
话落,不待人说话,拿过他的手,轻轻地诊起脉来。
无意碰到他的指尖,觉着有些冰凉,似乎一触碰便会退却。
“你?”慕槿静心替他珍着脉,知晓结果,她也不由骇然一惊,心底的郁色被他驱散得一干二净。“你的伤,怎么会如此严重?”
而且还失血过多,这下子没有晕倒已是极限了。况且,他的身体忽冷忽热,指尖还隐隐抽搐,似乎有什么毒素正在侵蚀着他的身体。
方才,在他打斗之时,想必已经处于颓势,还在此支撑许久,一直忍耐。
“你先将这个吃了。”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递在他身前。“我如今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吃下这个解毒丸可暂缓你的毒性发作。”www.xiumb.com
慕槿语气平静,平静之中隐含着一丝关切。
云盏也未反驳,将她手里的药接过服下,身体确有一许缓解。
“我先扶你起来,去寺里找个房间好好休息,那里有众多人手看着,想必也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慕槿伸出手,看向幽暗处的人。
他的状况,不是太好。若不及时诊治,恐怕,再拖下去这天圣的相爷也可以换个人来做了。
她伸手将他的身子拉起来,扶着他的身子,两人从草丛里出去。却不料身旁之人步伐不稳,险些将她给拖倒,双双跌回去。
“相爷,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有幸得见,也不枉今夜险走这一遭了。”她将他的右手绕过他的脖颈,一手扶着他的腰。因着方才险跌倒的架势,她也忍不住开口淡讽道。
虽是嘲讽,却并无恶意。纯粹是看他笑话。
谁能想到平日里深沉似水,幽暗邪妄的相爷,也会有走路还让人搀扶的一天。
如此一想,今夜的阴郁也随着这个举动慢慢消散了。
“是么?你很得意?”云盏唇色渐深,被人搀着,听着这话也不禁勾唇缓问。“巴不得本相中毒身亡?”
虽说这话,却似乎并不生气。
有点。慕槿扶着他的身子慢慢地往石阶上走,闻言也不禁挑眉,“这是你说的。那待你毒发身亡之后,我也不介意刨个坑将你扔了,到时候蛇虫鼠蚁将你分尸,岂不是更一了百了?”
还省得她用那些药好好施救一番。
这女人。云盏眸光微烁,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忍着身体的不适,邪魅一笑,回道,“看来,中毒的不是本相,另有其人。”
这是说她毒?慕槿挑眉睨他一眼,甩出两字,“彼此。”
眼下,她也忘了他矜贵的身份,外界传言的不可一世的脾性,怼起人来也毫不落于下风。
两道身影缓缓行在百步石阶上,时不时地传来几丝咳嗽声,无人知晓二人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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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里的灯火燃了几许,里里外外站着许多守卫,白日里连平常奉香火的百姓也不让进去。
戒备森严,让人难以相信这样肃穆的地方会是一座寺庙。
一座幽暗的房院里,封闭式的院落分了几间客房,专门留给香主歇息之地。
慕槿拧着眉,立在房内,对于方才的古怪行为似乎有些不解。
原本两人已到了寺庙前,庙门紧闭着。她本想敲门,却被云盏给制止。听信了他的话,从一处无人看守的角落翻墙而入,不让任何人知晓。
因此,如今寺里的人也并不知道她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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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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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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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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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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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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