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却面色微红,晚上回家再说……她定了定神儿,与明修拉开距离:“殿下自重。”/p
明修面色一僵,旋即好笑的看了楚念一眼,上前跪在太后与皇帝面前,颇有几分刚刚恢复智力时该有的兴奋样儿,不过这兴奋看在太后眼里,是因为他可以脱离太后的掌控罢了。/p
“父皇,皇祖母,过去十五年是儿臣不孝,叫父皇与皇祖母担心了。”/p
皇帝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而太后则是将自己眸中的恨意隐去,和蔼似的道:“病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来,哀家的好皇孙,近前来给哀家好好儿看看。”/p
明修起身,面色“羞愧”的走到太后的身边,任由她东捏捏西捏捏:“好皇孙,没事儿了就好啊。”/p
淮南王率先起身道:“今日是皇女殿下的欢迎宴,又是太子痊愈,双喜临门,是该好好儿庆祝。”/p
他拖长了音尾,惹得太后不禁侧眸,便是想起如今还有外人在场,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道:“叫皇女殿下见笑了,传令下去,太子明修痴傻之症痊愈,将今日定为耀阳日,举国同庆!”/p
就因为太子痊愈,太后高兴,随手就设了个节日啊!太后如此疼爱太子,果真是个好祖母!/p
原本因为明修的出现变得格外敏感的欢迎宴,顿时恢复了一派和谐,只是底下仍旧暗流涌动,大家心照不宣,却没有人再将此事提到明面儿上来。/p
太后特意把后宫里的妃嫔公主们都叫来,很快,整个大凉都知道,傻了多年的太子殿下终于变聪明了!/p
宴会照常继续,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众人都围着太子殿下来,这位太子殿下刚刚恢复了智力,没人知道他品性究竟如何,不过他们这些虚伪的奉承,他倒是照单全收了。/p
楚念心下焦躁,趁着莺莺燕燕好奇的围在明修身边时,与太后告了退,悄悄离开了。/p
入夜微凉。/p
香草居的花草被朱妈妈打理的极好,阿婳住在原来和弟弟一起住的那个偏房,楚念坐在床边儿,刚好能看到那颗随着微风沙沙作响的梧桐树。/p
阿婳放下手中的捣药杵,看着窗边若有所思的楚念,眨了眨眼。/p
片刻后,楚念身侧便多了一盏温热的菊茶,楚念皱了皱眉头,“菊茶不好喝。”/p
阿婳却笑着在楚念身侧坐下:“菊茶的确不好喝,但去火,如今娘子心事重重,只怕是明儿一早额顶上要长出碗大的豆儿了。”/p
楚念被她逗笑了,忍不住上手去捏她的腋窝:“好你个阿婳,都敢调侃我了。”/p
两人闹做一团,嘻嘻哈哈声不绝,那一瞬间,楚念似乎忘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明修。/p
阿婳笑着求饶道:“娘子,放过阿婳吧,阿婳最怕痒了。”/p
“你还有怕的时候。”见阿婳的确笑得小脸儿通红,楚念才十分不舍的收回了手,重新坐回了床边,不过这次,一双柳眉倒是舒展开了。/p
她端起菊茶,轻抿了一口,被菊茶酸涩的味道熏得撇嘴。/p
见状,阿婳温笑着将她手中的菊茶取回,放下,又换了杯竹叶青放在楚念身前,楚念连忙端起茶盏漱口。/p
“瞧您,”阿婳好笑的看着楚念嫌弃的模样,“三娘要不把烦恼告诉阿婳,就算阿婳解决不了,能说出来也算降降火气。”/p
楚念垂眸,阿婳总是能看透她的心事,可她不大希望阿婳替她照顾着自己和身边人的身体之余还要烦恼她时常忧心的心情。“没什么。”/p
半晌,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女孩子清浅的呼吸声,伴着窗外传来初秋的蝉鸣。/p
阿婳笑了笑,“娘子忧心的是太子殿下?”/p
楚念挑了挑眉头,便听阿婳继续道:“要我说,娘子不必忧心殿下,殿下做事自有分寸。娘子总是希望事事顺从娘子的意思,的确做得到,可太子殿下终究是个人不是?”/p
“是人就不希望旁人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更何况这个旁人是自己的心上人。”/p
楚念抬头,“这话儿怎么说?”/pΧiυmъ.cοΜ
“我能明白娘子的心情,自从暗四被留在庭川,阿长就天天在我耳畔念叨着要去找师傅,庭川那么远,我不放心,他念叨了小两月,我就扣着他两个月,您猜怎么着?”/p
望见楚念带着疑惑的水眸,阿婳忍不住笑了:“那小子偷跑了,连行李都没带,因为我怕他偷跑,还没收了他的银子,如今他已经跑到城外去了,我怕他路上受苦,才托了赵二给他送去银子——”/p
说到赵二,阿婳忍不住面色一红,“娘子,区区一个阿长想做什么事儿我还拦不住,更何况对方是太子,本就身居高位,您越绑着他,他越不高兴,倒不如您撒手,让他做他自己想做的,何况以殿下的智谋,有什么是娘子不能放心的?”/p
楚念听出了她的意思,一直以来,明修想做什么事儿,她的确是拦不住的,况且,明修又不是真傻,也不是那等为了出风头不顾自己性命的人,如今她担惊受怕又上火的,说不准人家早就准备好迎接今后的各种针对了。/p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p
望见楚念恢复了从容的神色,阿婳才宽心道:“娘子也不必逞强了,既然殿下想要挡在娘子身前,娘子又何苦把自己弄得像个拼命三娘一样,安安心心的当个小女人既是了。”/p
拼命三娘?楚念笑着去捏阿婳的小脸儿,这称呼倒是挺贴切的,“就你知道的多。”/p
阿婳与楚念的身高差不多,原本清瘦,最近却被楚念隔三差五送去的零食养胖了,脸上的肉刚好够楚念捏出一小团,楚念费力的揉搓着,便听阿婳口齿不灵道:“娘子……我也是担心娘子的感情嘛,你瞧,不知是我,其他人也担心着呢。”/p
楚念顺着阿婳的目光看过去,便见门口梅香的衣角一闪而过,忍不住失笑道:“就你们还担心我呢,阿婳,赵二的事儿你考虑清楚了?门口的小东西就别躲了,暗三呢?”/p
梅香从门口进来,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娘子您别乱说话,和暗三有什么关系。”/p
阿婳也红了脸:“就是,和赵二又有什么关系。”/p
楚念嗤笑了一声:“你们二人当我看不见,阿婳,赵二这几天没少给你送东西吧?济世堂后院儿都快堆满了。”/p
“小梅香,暗三天天带你出去兜风,真以为我听不见院子里的动静啊?”/p
梅香脸色一白。/p
这几日都是朱妈妈守夜,夜里的时候暗三就偷偷过来接她出去玩儿,本以为瞒过了楚念,谁知道,楚念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院子里的动静早就被楚念听真切了。/p
至于赵二嘛……阿婳红了脸,片刻,又恢复了平静,她撇嘴道:“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罢了,等他得到了,定然就不要了。”/p
楚念伸手将微凉的竹叶青一饮而尽,“这世上不尽然是坏人,况且,我能看得出,赵二是真心待你的。”/p
“娘子还是莫要劝慰我了,我今生本就是不想与谁结为良缘,何苦浪费彼此时间。”/p
阿婳苦笑了一声,“不早了,娘子快回去休息吧,休息不好会影响精神状态的。”/p
楚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末了,只得轻叹了口气,起身道:“只要能暂时保住柳氏的命即可,关于她身上的毒,我已经派人去查了。”/p
既然不是病,那就只能是毒,柳氏如今不过一个镇宁候的母亲,谁能费这么大周章来杀她?老太君也许会为了保住自己在镇宁侯府的地位想办法杀掉柳氏,如今被关在院子里的小陈氏也会,除了这两人,也再无其他了。/p
阿婳重新取回捣药碗,垂头道:“娘子放心。”/p
梅香觉察气氛不对,便上前扶住楚念,“娘子,我们先走吧,叫阿婳姐姐自己想想,她那么聪慧又明事理,早晚会想通的。”/p
楚念缓缓点了点头,回头看了阿婳一眼,这才叹了口气离去了。/p
回楚念卧房的路上,阿婳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娘子,方才听你们说话太入神,奴婢忘了个大事儿。”/p
楚念好笑的看着她:“忘了暗三的约会?”/p
“娘子!”梅香气鼓鼓的看着楚念,“娘子若是不愿,奴婢就叫他以后不要来找奴婢了。”/p
楚念抬眸,笑笑没说话,卧房里已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莲花香。/p
屋子中央立着一道墨色的身影,听见楚念和梅香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嘴角噎着一抹淡淡的笑意。/p
楚念屏退了梅香:“你去陪朱妈妈说说话儿,以后叫暗三白日里再带你出去玩儿,夜里总归是不安全的。”/p
梅香面色一喜,连忙道谢离去了。/p
屋子里就只剩下楚念和明修二人了。/p
从窗口吹来一阵初秋的凉风,屋子里烛光闪烁了一阵,楚念收了收外袍,行至窗口,将冷气挡在窗外,这才闻见一股淡淡的酒香,转眸,便见明修手中提着两个酒坛子。/p
“方才宴会本想叫你陪孤喝酒的,没想到你提前逃了,如今被孤堵住,怎么样,喝两杯?”/p
楚念撇了撇嘴:“岂敢违抗殿下旨意。”/p
明修把酒坛子放在桌上,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酸梅、一包花生、两个宫宴用的银质酒盏,便在桌前坐定,待楚念不情不愿的在他对面坐下,他已经将两个茶盏倒满,一个放在自己身前,一个放在自己身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楚念。/p
楚念轻咳了一声,“殿下,注意身份。”/p
明修好笑的看着她微红的小脸儿:“孤是太子,想让你坐在孤身边你就得坐过来。”/p
忍下想要狠狠给那张欠揍笑脸一拳的冲动,楚念才挪到明修身边,两人并排坐着,中间仍旧隔了一个人的距离。/p
明修低头看了看,朝着楚念挑眉。/p
楚念挪了挪几乎露在凳子外面一大半的屁股。/p
“过来。”明修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前还肯给孤抱,现在连坐在一起都不肯了?”/p
楚念眸中暗了暗,却恍若看见倒在自己眼前的穆青,“殿下,男女有别,今后还是该保持分寸。”/p
明修微微眯起眸子,片刻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道:“好,都依你。”/p
见状,楚念才松了口气,端起酒盏道:“恭喜殿下。”/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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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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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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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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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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