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见状,忍不住嘬了下牙:“这都放了多久了,我拿那匣子药材看着都比它新鲜!”
宠物店老板尴尬地搓了搓手,解释道:“每周还是会喂它两次的,这个年纪的岩蜥都会长点东西,稍微修剪过就好了。”
栀春看看那奇形怪状的背脊:“这都快能种树了吧!”
拉鲁夫大岩蜥的特性,它们进食岩石与沙土最终会反映并堆积在背部,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大型爬行动物的生物特征也会逐渐褪去,它们的身体构成也会被泥土同化,等到它们最后死亡时,外表几乎就与普通的小山丘无异了。
野生的拉鲁夫大岩蜥身上通常都长满了灌木,诸如银尾鸰、叶雀之类的小型鸟类很喜欢在这些树丛间筑巢,跟着岩蜥到处迁徙。
而人工驯化的岩蜥,通常会以硬质石材为主食,体型相对更小,背脊坚硬平坦,方便放置货物,比起活泼的奔龙,拉鲁夫岩蜥的性格稳重,不需要特地拴住,还可以作为背墙遮风挡雨。
只不过,栀春眼前的这头,都快被放置得蜕变回野生种了。
这头岩蜥已经十六岁了,驯化拉鲁夫的正常工作年限大约也只有二十几年,它在先前的旅程中受了点伤,探索队干脆将它低价抛售,换了新的驮兽。
因为上了年纪、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理,吃了不少混着草种的泥沙,宠物店老板接手它时,就已经是泥泞背脊、满身藤草的模样。岩蜥会啃食露天饲养场的草皮与沙地,老板只好将它关在仓库里。
所以,栀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堆土,她找了一会儿,才辨认出它的头部在哪里。
由于缺少光照,原本生长在上面的藤蔓都蔫黄枯萎,只剩下干巴巴的苔七零八落地附着,宛如遭遇了中年斑秃危机。
“现在看起来是不太美观,不过它可是货真价实的驯养级!也有丰富的探索经验。”店老板努力自吹自擂,“这种专门训练的岩蜥使用寿命都比普通驯化的要长哦,所以不要看它已经十六岁,实际上还能用很久呢!岩蜥的寿命可是很长的!”m.χIùmЬ.CǒM
……这种时候就不说“普通驯化的岩蜥比大厅出售的更加亲人”了呢。栀春暗自吐槽道。
“就别说这些没意义的了,”老约翰慢吞吞地说,“这玩意你打算卖多少吧?”
“哎呀,毕竟收购时也花了不少呢!”店老板谄笑着来回搓手,“还养了这么长时间,仓储啊、饲料啊,还有医疗费……”
老约翰冷漠道:“那就没得谈了。”
店老板:“……”
几番讨价还价下来,价格被定在五千七百二十芬尼——店老板咬死了不肯再抹掉最后的零头。
当然,这个价格对于栀春而言,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了,要知道,哪怕是金鹿厅的驮兽租赁,每日租金也要近百芬尼呢。
老约翰看上去却还是有些不满,他叼着烟斗,提溜着鸟笼绕着笼舍踱了一圈,嫌弃地摇了摇头:“就这样吧,小栀春,你自个儿打算吧,也不用给我面子,这破品相,啧啧。”
“你不买还费那么多劲跟我砍价玩吗!”店老板怪叫起来。
栀春考虑了片刻,转头看了眼伊兰:“你觉得呢?我反正只能买得起这个,如果走不动的话就算了。”
伊兰闻言点了点头,走到笼舍前蹲下,小心地抚摸着已经岩蜥开始岩化的脑袋。那头没精打采的大岩蜥稍微睁开眼睛,沉闷地喷出一口气。
沙砾吹到伊兰脸上,他打了个喷嚏,回过头来:“没问题的,这孩子还想去更多地方,它最后想变成松树林——啊,右后腿有一点点问题,我可以治好它。”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承诺道。
一个小孩子一脸认真地管一头岩蜥叫“孩子”,实在有些好笑,老约翰忍不住调侃道:“你还捡了个诗人啊?”
“可爱吧?”栀春反问。
那就买吧。她决定了。
不过,栀春毕竟还没有住处,只能继续将这头拉鲁夫大岩蜥继续寄放在宠物店仓库内,大概是因为终于处理掉了滞销品,老板还欣然同意一周内不收她寄放费用。
看着新坐骑这副乱蓬蓬的样子,栀春干脆又向老板借了镰刀,稍微收拾了一番。
这头岩蜥的背部非常宽阔,但是原本的岩质背脊已经被松软的泥土取代了,不知道得喂多少石材才能养回来。栀春试了试泥土厚度,发现打下帐篷钉绰绰有余。她一面清理着藤蔓,一面丈量了蜥背的大小,忽然闪出一个念头。
不如直接在这上面搭帐篷吧?
“你是真的打算要出远门啊?”老约翰仰着头,眯着眼看栀春忙忙碌碌,半晌瓮声瓮气地说,“这么莽撞,好不容易才攒了点名气,前阵子还有人跟我打听你。”
“我知道,微光沼泽的事嘛,那次是运气而已。”栀春把割下来的杂草扔下蜥背,稍微踩平土层,开玩笑道,“你知道我的,趁现在还可以出去逛逛——怎么,老头你舍不得吗?”
“滚蛋!”老约翰恼羞成怒道。
“哎呀,我知道老头最好了!”栀春立刻笑眯眯地卖乖,“如果我混得不好,回来你再帮我找点活干嘛!”
老约翰才不吃这个,他啐了一口,直接转身走出仓库:“你现在难道混得很好吗?”
*
除了坐骑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注销银雀厅的“信使”身份。
本来注册信使是个全大陆通用的身份,只要在当地的银雀厅重新登录就可以继续进行工作。
问题是,栀春的信使身份是作弊得到的。
前年雪灾的时候,银雀厅临时招募了一批信使,经过紧急培训后便直接上任。栀春当时拿着张二手介绍信蒙混了过去,等到灾后进行注册时才被发现端倪。
不过,由于栀春的业务水平精湛,也从不挑剔任务地点偏远荒凉,任劳任怨、风雨无阻,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留了下来,甚至混成了优秀信使评定的常客。
转眼已经过去一年了。
比起隔三岔五就会跳槽的炼金学徒们,栀春非常感谢这份工作。
她还很少接到订单的贫穷时候,那点微薄的薪水能让她不至于沦落到最糟糕的地步。作为一名信使,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借着“等待工作”的理由,在银雀厅的休息区里挨过了寒冷的夜晚。
就这样注销,果然有点可惜。
与熟悉的柜员和同僚告别后,栀春不禁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傻?”办事柜台的小姐却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到碧砂海港登录失败时再注销啊!”她说,“他们难道还能跑来弹劾阿德兰特的用人标准吗?”
她一边说,一边翻地图,直接在栀春的信使徽章上做好符文标记:“刚好我这里有趟远程……辛苦你顺路跑一趟嘛,等你到了碧砂,就先结算再验证,肯定没问题!”
柜台小姐经验丰富地出着主意。
栀春:“……”
栀春看了一眼地图,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其实你只是工作没人接吧?”
“别说穿嘛!只是顺路、顺路而已!看在我们合作这么长时间——”柜台小姐眨眼,温柔甜美地恳求道,“最后帮一次忙嘛!等你走了,这些边角地方的工作都不知道要扔给谁了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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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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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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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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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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