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爱过一个人恐怕很难相信那种爱到极致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的感觉,也难以想象和爱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就无比满足而快乐的心情。
方骞不后悔和罗向夏在一起,他只是有点累了,疲倦无孔不入的占据着他的心,让他举步维艰。
离婚这件事方骞并不是出于一时意气才提的,他认真想过,这样做是不是对双方都好,是不是可以打破这种艰难的局面,哪怕只对其中一个人好呢?
至少应该是对罗向夏好的……
罗向夏是一个太优秀的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方骞的学生曾送过他一些植物种子,方骞把它们撒在了花盆里,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花株,长大了才发现是树种。狭小的花盆容不下它,窗边也注定不是它生长的地方。发展下去,不是花盆碎掉,就是树苗畸死。
这样不相匹配,不合时宜,注定对双方都是折磨。
和罗向夏分开的日子就像彩色电视变成了黑白,一切都一如既往,却又变得平淡乏味。
方骞总不受控制的想起罗向夏,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回忆过去发生的一切。或许人只有脱离固定环境的时候才会绝对冷静的看待事情,方骞看到了他们婚姻中的矛盾和冲突,也明白了一些以前总是想不明白的问题。
罗向夏过去不是这样的,虽然也脾气急躁,却还善解人意。方骞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肯碎去的花盆,将适合在大地中扎根的树木圈禁,最终使得两败俱伤。
所以,即使没有方徽远也会有其他的原因的,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掰着手指一算,方骞和罗向夏已经认识二十几年了。方骞的人生中到处都是罗向夏的身影,她像一个嚣张的惯犯,在方骞心里走来走去,看见哪里柔软就一脚踩下去,弄得方骞生疼又舍不得苛责她。
人的感情是需要维系的,过去再好的关系离得远了,分开的时间久了,感情也会慢慢变淡。方骞很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罗向夏在他的生活中无孔不入,他真是无法想象没有罗向夏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感情太深要斩断就越难,罗向夏最初只是一颗种子,可却慢慢生根发芽,根系占据了方骞的大半生命,要把它连根拔起实在太难了。
拔一寸方骞就要呕一口血,有如扒皮抽筋。可受尽酷刑却也不见得能达成所愿,说不定最终树只拔到一半,弄得半死不活,人也伤得体无完肤,两厢僵持。
方骞小时候经常哭,长大了就非常讨厌这一点,可想起罗向夏他总控制不住眼角发红。
纠缠不休和再不打扰都好难,那么真切的爱过一个人真是让人庆幸又痛苦,既想她好好的,又怨恨是别人让她好好的。
当陆明茗知道她的好女儿和女婿离婚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终于看不过去的正义使者梅圆假借女儿的‘童言无忌’,不经意的把这事给透露了出去。
陆明茗气个半死,没敢把这事告诉家里两个老人,电话里听个一言半语的也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于是连夜杀到了首都,将待在家里养蘑菇的罗向夏逮了个正着。
“罗向夏,你能耐了啊,当初一句招呼不打就把婚结了,现在又一声不吭就把婚离了,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罗向夏趴在床上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你还有脸睡,”陆明茗动手掀开罗向夏的被子,扬手就往她身上打,“死丫头,方骞那么好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跟你高声说过话,你看看你的德行啊,一天到晚不装怪就浑身不舒坦,这回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跟方骞离婚了?”
罗向夏被打得急了,躲开她妈从床那头跳下去。
“是方骞提的离婚好吧,怎么全都怪我?”
“不可能,你这臭丫头从小就会倒打一耙,不说实话是吧……行,我这就给方骞打电话,让他过来当面跟我说清楚,好歹我也当了他那么多年丈母娘,我不信他今天不过来。”
“你干什么,有病啊!”
“你说谁有病,再说一声你妈听听!”
罗向夏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把门一摔就走了。
“罗向夏,你给我站住,死丫头惯得你这脾气!”
罗向夏跑去了公司,林云舒抱了一大摞的文件扔给她。
“罗总,你可是公司的顶梁柱,不要再偷懒了。”
罗向夏越想越气,想大吼一声又觉得影响形象,想把桌子上的文件全撕了又明白不可能,于是去书架上找了一本没用的广告宣传册拿出来使劲往地上摔。
林云舒贴心的把门关上了,给了她老板一个可以完全放心发疯的空间。
罗向夏疯了一阵终于冷静下来,她坐立不安万分纠结,可一想到要是她妈真给方骞打了电话那后果真是难以预料,所以最终还是咬咬牙拿起了手机。
“喂……”
方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罗向夏出奇的冷静了下来,她沉默着,忽然感觉从没这么仔细的听过方骞的声音。那么熟悉却离她已经那么遥远……
方骞也沉默着,两人之间安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罗向夏忽然鼻子一酸。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方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没有……”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该怎么说。”
罗向夏一时气结于心,但又发现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骞这么细心体贴,倒让罗向夏无言以对。
她向来不低头对别人道歉,可今天却忍不住低声说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Χiυmъ.cοΜ
这三个字不是什么时候说都很对,至少方骞听了并没觉得有半点安慰。他很想问问罗向夏最近过得好不好,又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
她当然是好的。
你看,如今都会跟人道歉了。
“夏……夏天快过去了,天气变得很快,你要注意身体。”
罗向夏哦了一声,忽然很想告诉方骞她后悔了,没脸没皮的认个错求他回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挂断了。
啊,原来离婚了连一定不能比自己先挂电话的特权都没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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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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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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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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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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