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做的什么孽,好好一个儿子连声爸都不肯叫你。”
刘东浩梗着脖子:“又不是我亲儿子。”
“那有本事你自己生个!”章红霞说。
刘东浩就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你就不是个东西,”章红霞冷哼,“方骞都算好的,是我搭都不会搭理你。”
“再怎么说都是老子把他拉扯大的,供他吃供他穿供他读书,他还能不知恩图报?”
“呸,”章红霞啐他一口,“捏着鼻子哄眼睛吧,人家方骞多好个孩子,就是被你教成这样的。”
“我又咋了?”
“方骞哪都好,就是脾气太软和,还不全部都怨你……那么小的孩子,你也真狠得下心那么打,要不是我知道得晚,一辈子也不嫁你这么个玩意儿。”
刘东浩的脸涨得通红:“都成我的错了,我他妈怪谁去?”
“反正你就不是个东西,看以后死了谁给你哭坟吧。”
“死都死了还听得见不成,”刘东浩说,“反正我这店以后也是留给方骞的,怎么样也算还清了。”
“可别恶心人了,啥都能用钱解决,人心能用钱换回来吗,人家稀罕你这点东西。”
章红霞冷哼,一扭身回去看账去了。
方骞骑车路过了一个小花店,突然想起章红霞的话,不由得生起了一点期待。
“这是什么?”
罗向夏皱着眉头。
“路过花店,看见很好看,所以就买了一把回来送给你。”
“还不如送点吃的,这个东西完全就是智商税啊。”
方骞赶紧说:“它很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罗向夏说,随手把花放在一旁,“今天吃什么?”
“糖醋排骨,拔丝地瓜,还有个爽口的小菜,”方骞说一样就把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今天多吃点吧,都是你喜欢吃的。”
“嗯……好好好,”罗向夏使劲吃了几口,待肚子稍稍被安抚后又忍不住抱怨,“全是甜的,你是不是嫌我健身不够费劲啊。”
“你身材很好啊。”
“那都是我持之以恒的努力,你看看你,你做的东西就是罪恶的魔鬼。”
方骞被噎得说不出话,明明是罗向夏自己嗜甜如命。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今天晚上不回去。”
罗向夏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又把文件拿起来看。
方骞看了眼被扔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小雏菊拎起保温盒。
“那我走了。”
“等会……饭盒留下吧,晚上饿了可以……分给大家吃。”
“可不是很多。”
“我心里有数啦!”
于是方骞只好留下饭盒独自一个人出去了,在电梯口却偶遇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你终于来了,”罗向夏急急忙忙的走过来,“今天晚上就得把这事定下来。”
方徽远笑着跟方骞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罗向夏走了。
“诶,有人给罗总送花啊,怎么扔在这里……”
“哦,那个没什么用处。”
“那送我几枝吧……”
“你喜欢全拿去好了……”
等罗向夏忙过这一阵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方骞却突然发现罗向夏的结婚戒指不见了。
“夏夏,你的戒指呢?”
罗向夏的神色有点心虚:“那个啊,我最近好像长胖了,带着有点紧,前段时间不是太忙了嘛,都没有时间好好锻炼,等我瘦下来再戴好了。”
方骞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你不会弄丢了吧?”
“怎么可能,”罗向夏很生气,“都告诉你原因啦,你要看的话待会就拿给你好了。”
“要是丢了我们就再换一对吧。”
“跟你说没有!”
方骞还想说点什么,罗向夏的电话却响了。
“喂,徽远啊……好好好,没问题啊……我肯定尽力配合的……现在……好吧,”罗向夏一边接电话一边换鞋,要出门了才回头对方骞说,“今天应该不回来了,不用等我吃饭。”
最近罗向夏真的很忙,虽然公司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却总是不着家,方骞很想她,但罗向夏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家里又只留下了方骞一个人,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他孤零零的身影。
每当这种时候方骞就很想家里能有只宠物,猫猫狗狗都好。但他们家连条观赏鱼都没有,因为罗向夏讨厌一切水生动物。除了吃它们的时候很有热情,其他时候都是敬而远之。
方骞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安庆……聚会,我就不去了……什么?”
上次同学聚会的那家烤肉店里,又聚满了方骞学校的同事。
“怎么会突然要走呢?”
“干烦了,老师这行根本不适合我嘛。”
“那你以后要干嘛?”
“开个培训班吧,这个可比当老师有赚头多了。”
“不好弄的吧,生源好找吗?”
“以后就靠你们给我宣传啦。”
“一定一定。”
安庆突然决定辞职了,方骞真是万万没想到,不过他隐隐又觉得可能和上次同学聚会的事有关。
大家吃饱喝足后渐渐散场,安庆已经喝得晕头转向,只有方骞还保持着完全的清醒。
“喂,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你已经喝了很多了,万一酒精中毒怎么办?”
安庆摆摆手:“你就是喜欢杞人忧天。”
方骞拿了一听啤酒陪安庆慢慢喝着。
“有时候我真觉得缘分这个东西不可捉摸,”安庆说,“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吧,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关系竟然这么差劲。”
“也不能说差劲吧……”
“差不多了,点头之交能好到哪里去?”
方骞没想到安庆这么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也大概猜到一点吧?”
“……”
“我也要脸面的,”安庆长叹一声说,充满了一个中年男人的颓丧,“我小学留了好几级,小时候仗着年纪大还一直欺负你,虽然当了老师可一点人类灯塔的信念都没有。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啦。”
方骞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之后,我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后来每次看到你就想起那天的事……说实话,倒是让我顿悟不少,我大概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烂吧,还是有自尊心的。”
“安庆……”
“不怪你们啦,”安庆笑笑,“我本来就该受点教训,算是赎罪,不过向夏真的是……也算打醒我吧,以后我就争取不做那种没骨气的人了。”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安庆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光,“其实我真的很奇怪,罗向夏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会……算了,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方骞疑问的抬起头。
“你这个人做事很负责,学生都很喜欢你嘛,相比较起来,你才正儿八经算个老师。其实我以前也想好好当老师的,但实在没有耐心,那些孩子简直烦死人,而且用不用心工资也就那么多,多管闲事反而会惹来麻烦。你就不一样了,想不到你那么好欺负的人,倒是一点也不怕惹麻烦……不过也对,有罗向夏在,麻烦哪敢惹你啊。那个热搜你知道吧,你老婆也太厉害了。”
安庆不知所云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喝到又哭又笑,笑完了又去吐,吐完了再回来跟方骞诉说生活的艰难。方骞没有想到,他以前一直以为安庆只是个得过且过,为了活着而生活的人罢了。他既没有细腻的心思感受生活,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感悟人生,打麻将倒是一把好手,荤段子一套一套,跟他谈心只会被嘲笑而已。
方骞一直都以为,安庆就是世界上一个彻彻底底,单纯只是活着的俗人。但是今天的安庆很不一样,原来他对生活中所有的体会都清楚明白,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罢了。
安庆喝得烂醉,方骞只有把他的手捆在自己腰上,才能使他不往后倒。
“我这样的人啊……”安庆长长的一声叹气,“离开了声色犬马、啤酒麻将简直无法活下去了……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你知道吗方骞,我一个人的时候真是痛苦,根本没办法和自己独处嘛。我想……我自己都这么受不了自己,怪不得没人爱我。我老婆也是一样啦,比我还庸俗……我哪有心情去爱她。”
“还有你的父母呢,”方骞一边用力的蹬脚踏车,一边说,“你怎么样他们都会无条件爱你的。”
“你在放屁啊,”安庆说,“没有条件的话我留级的时候为什么差点打死我,都一样啦,当然有条件。父母与其说爱我,不如说是爱他们自己的血脉,爱自己的血脉和爱我这个人还是有微妙区别的。”
“你别胡说了,”方骞说,“你根本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你……反正你也没有父母,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折磨人的感情。”
“……”
“对不起……”
“算了,”方骞说,“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没有父母。小时候你不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欺负我嘛。”
安庆趴在方骞背上笑了笑:“也不是啦,主要是因为你很好欺负……人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坏的,我本来不想欺负你,但你实在太弱了,欺负你根本没有代价,怎么可能抗拒这种诱惑。就算一开始还有点良心不安,很快就会习惯了。你们这些被欺负的人也有责任好吧,都是你们助长了这种风气啊……”
方骞停了下来,他解开捆着安庆双手的绳子。
“到了吗?”安庆迷迷糊糊的问。
“没有,”方骞说,把他从自行车上推了下去,“你说得对,所以我不能助长这种风气了。”
“啊……不是吧,最后一次见面非要这么绝情吗?”
方骞的自行车带着他扬长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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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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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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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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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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