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叶荻的讲解,她静静地看向前面的两个地球人。
徐锦程先开口:“抱歉打扰,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一谈。”
叶荻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翻译器,随后示意他们到旁边的一间无人画室。
“两位有何贵干?”叶荻嘴上这么问,但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早就猜出了来人的目的。
夏长生也就开门见山:“我们需要你们的研究员去地球,帮我们研究如何消除异能给我们带来的副作用,这一点,艾古斯,或者桑缪,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
叶荻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说:“我确实知道,这也是最初我认为有把握赢过你们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指挥官,只是一名俘虏。去或者不去,是研究员们的自由,你们应该直接和他们谈。”
夏长生拿起桌上的一支电子画笔,放在手心轻轻一捏,画笔变成灰烬散去。
“我们并不是来商量的。”
叶荻的瞳孔瞬间收缩,不禁怒道:“你是在威胁我们?哼,你们拿那位会飞的地球人救回避险舱的恩情来提要求,都比威胁明智。”
夏长生道:“挟恩图报是比较明智,但并不管用。”
叶荻冷笑一声:“我们已经是阶下囚,你觉得威胁对我们来说有用吗?”
夏长生沉默几秒,才道:“你们自然是不怕死,可那些孩子呢?你要让他们在这个年纪就死去吗?如果你们的研究员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会杀死这艘舰船上的每一个伊兰人,无论年纪。”
叶荻腾地站起来,对徐锦程怒目而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优待俘虏的人道主义精神,连孩童也可屠杀?”
徐锦程还未说话,夏长生也站了起来,说:“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与其他人无关。”
“这么明显的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信或者不信都不重要,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十分钟后,我会动手。叶荻女士,要么生存,要么毁灭,这种感受,你们应该很明白。”
叶荻瞪着他,片刻后,确保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单纯言语威胁后,只能怒气冲冲回到原来的舱室,召集了所有研究员。
不一会儿,那群研究员怒吼着要向夏长生冲过来,叶荻喝止了他们:“原以为拖延时间可以为孩子们争取更多,但现在看来地球人已经失去耐心了。从战败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失去了选择权。”
“那他们的条件呢?”一个研究员问。
叶荻闭了闭眼:“他们没说条件,这是威胁,不是谈判。”
“岂有此理!难不成我们白白给他们做事?”
“我会向他们的负责人表示抗议,至少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放心吧。”
“如果他们最后不答应,或者出尔反尔呢?”
叶荻看向屏幕上绕着两颗恒星缓缓运行的美丽星球,道:“那么至多不过是玉石俱焚,我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十分钟的时间刚到,七名研究员站到夏长生面前,冷着脸,瞳孔缩成一条缝,说:“我们可不敢保证研究会成功,地球人,你们会为自己的无耻付出代价。”
夏长生充耳不闻,徐锦程通知黄钰让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太空服送来,里面安装了制氧机,能提供伊兰人可以呼吸的特殊氧气。
孩子们带着或好奇或仇视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离开。一个孩子仰头问叶荻:“他们去哪儿?”
叶荻叹了口气,最终道:“去救人。”
飞船在当天下午就抵达了基地,周小安早上就得知了夏长生的离开,此时正由方俊勇推着,在研究大楼的楼底等待着。
几名军人早已等候在降落场,夏长生和徐锦程先下来,走在最前。
到了楼前,徐锦程带着研究员们先去研究室,夏长生蹲在周小安面前,握住他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手,柔声道:“怎么在这里等?”
周小安无奈地看着他:“又去做傻事了?”
夏长生笑道:“但是有用。我这样做,你也会觉得我卑鄙吗?”
周小安揪了一下他高挺的鼻子:“傻子才问这种话,夏总,这样你的钱会被骗走的。”
夏长生眼里笑意深深:“我是傻子,那你是小骗子?”
“咳咳,”方俊勇不得不很没眼力见地打断他们,“那我就是狗子,这里冷,要不先进去再说。”
周小安冲他嘿嘿笑:“狗粮好吃吗?”
方俊勇白了他一眼:“好吃,就是齁得慌。”
“哈哈哈哈哈!”周小安的笑声随着细细的雪花一同飘散远去。
*
因为对夏长生无可奈何,伊兰的研究员们只好想别的办法折腾人,一会儿要这个仪器,一会儿要那个材料,让基地的人一趟趟往太空基地跑,把机器材料分批运下来。
十一月中旬,研究员们前往凡人镇,再次采集了数个变异动植物标本。
连子柔的情况还算稳定,但周小安已经一天会睡满至少18个小时,常常说着话时人就歪过去,或者饭只吃了一半。
为此,夏长生去研究室连续待了一周,以免那群研究员心中不忿故意拖延时间。
十二月初,基地迎来一场大雪。
大雪落了一夜,地上的积雪没过脚腕。建筑、树木,山峰、河流,世界一片银装素裹。艾古斯与同胞做了一夜实验,清晨便去了露台上看雪小憩。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景致,其他的伊兰人却是第一次见。其中一人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来,感受着冰凉的温度,满眼惊奇:“真美。”
艾古斯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我希望孩子们都可以看见这样的景色。”
那人把雪洒掉,说:“他们可没说要帮我们。”
艾古斯笑道:“他们会的,我向你保证。数据该出来了吧?”
最年轻的一名研究员匆匆跑出来,嘴里的热气变成白雾散开:“成功了。”琇書網
中午,研究室宣布实验初步成功的消息,但需要在异能者身上进行临床实验。特别行动处的队员们全部自愿参加,当然,除了病床上的两位。
临床实验进行得很顺利,经过改造的异能者三天后身体数据一切正常。
夏长生是最后一名接受改造的,进入改造舱前,负责操作的研究员恨恨道:“给那两个病人做完之后,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夏长生:“当然不能。”
研究员怒了:“你什么意思?”
夏长生坦然的目光穿透他的透明头盔:“接下来你们该研究怎么从异能者身上提取能量,改造你们自己的身体了。”
研究员一愣:“这是施舍吗?”
夏长生认真道:“不,是谢意。”
研究员沉默片刻,道:“你们地球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周小安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醒来的,他以为自己又是不经意睡过去的,揉着眼睛问夏长生:“我又睡了多久?”
夏长生没有回答,反而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周小安伸了个懒腰,明显感觉到不同。那种身体的无力感不见了,相反,四肢放佛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力量。
“怎么回事?”周小安下床蹦了两下,感觉自己身轻体健。
“实验成功了,”夏长生牵住他,“出去走走?”
周小安兴奋地拉着他疾步出去:“那去看看肉肉,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
隔壁病房里,方俊勇、张铁柱和伊登都在,见他们进来,张铁柱冲周小安眨眨眼:“怎么过来了?我们特意给你们留的二人空间。”
周小安扑过去把三个人抱在一块儿:“现在是六人空间。”
张铁柱看他恨不得原地蹦跶,知道他身体是彻底恢复了,玩笑道:“精神这么好,不如给我们跳支舞?”
周小安翻着白眼:“白眼舞看吗?”
“哈哈哈哈哈!”伊登在一边笑得弯腰。
病床上,连子柔微微动了一下,方俊勇赶紧凑过去:“肉肉,醒了吗?”
床上的人睫毛颤动,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没完全清醒。五个人都耐心等待着,过了几分钟,连子柔终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张铁柱那颗圆脑袋。
“柱子?所以我们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张铁柱换上严肃的表情,说:“很遗憾地通知你,我们战败了,现在都成了游魂,就等你醒过来一起去鬼界呢。”
连子柔噗嗤一笑:“看来是活着。”
方俊勇眼眶泛红,强忍住哽咽道:“肉肉,幸好你坚持过来了,要是再迟几天……”
连子柔轻拍他的手:“勇哥你这多愁善感的性子还是没变,我就是睡了一觉。快跟我说说,我睡着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周小安就精神了,手舞足蹈地为她还原了大战胜利的经过,喜悦的氛围随着阳光一起在房间里闪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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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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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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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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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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