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钰让他俩悄悄在飞船里寻找周小安的踪迹,但两人一无所获。
丁上校开始倒数:“三。”
“小安哥还不知道在哪儿。”连子柔强撑着身体,有气无力道。
丁上校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二。”
“你们可真无情。”连子柔闭了闭眼,知道一切无可挽回。
“一。”
银色的大舰船剧烈抖动起来,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看出里面正发生剧变。
巨大的爆炸声响在飞船里接连想起,金属质的飞船残骸在空中四散,划破许多伊兰士兵的身体。
被连子柔的屏障包裹的十个队员眼睁睁看着飞船内部被迅速摧毁,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银色小飞船接到大舰船遭遇袭击的警报后,纷纷掉头回去,对人类飞船的攻击暂时停止了,连子柔得以暂时撤去屏障,小小地喘口气,把注意力放在保护队友上。
“我们要离开吗?”浓烟充斥了整个飞船,张铁柱和队友们挨在一起,也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离开?你们以为这就得手了?”最高指挥官站在门口,脸上是和身上都带着伤口与血迹,但只是皮外伤,她手里的武器依旧稳稳地对准屋子中间的十个地球人,其他数个伊兰士兵同样如此。
艾古斯翻译完指挥官的话,悲伤地看着夏长生:“你们犯下了无可弥补的错误。”wWW.ΧìǔΜЬ.CǒΜ
“没把你们一次性炸死,确实是我们的失误。”黄钰淡淡道。
最高指挥官眼里充满仇恨,咬牙道:“就凭你们那小孩子玩具般的炸.药,竟妄想杀死我们?本来我不欲取你们性命,但现在我决定,拿回能量之后,我要把你们挂在飞船外面,祭奠我的同胞!”
屋子里的十个人对她的话并没什么反应,显然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艾古斯终于眼眶湿润,哽咽着说:“你们杀死的,没有士兵,只有老人和孩子……”
黄钰轻轻皱眉:“你什么意思?”
离火星旁的小飞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尼克斯看见了银色舰船的异样,他联系了最高指挥官,对方依旧让他按计划行事。
指挥官并未如往常一般的镇定语气,让尼克斯心头漫上不详的预感。他耐心耗尽,直接冒险打开空间通道,带着两名队友直接进入了连子柔和丁上校的飞船。
他们出现的一瞬间,丁上校本能地感应到危险,一手拔出腰间的枪,一边把连子柔护在身后,转身的刹那便已经按下扳机。
然而子弹在半空中消失了,随后他感觉全身刺痛麻痹,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着。
小小的闪电球从他身上回到了尼克斯队友的手中。
连子柔坦然看向他们,轻轻笑了:“有生之年,当了一回王,还不错。”
通话器里,尼克斯的表情随着指挥官的话变得愈发狰狞。
“飞船被安放了炸弹,避险舱在爆炸之时启动自保程序,脱离飞船,但离开的时候被旁边的炸弹损坏了推进器,已经无法正常飞行……”指挥官说到这儿便沉默了。
这意味着避险舱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推动,在这样的力作用下坠入宇宙深处,无法自己把控方向。它随时可能撞上任何一块飞速移动的天体而被摧毁,或是被别的星球引力牵引坠毁。
整个避险舱里的老人与孩子生还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最后,指挥官失控地大喊:“杀了那个女孩,我要彻底摧毁人类的全部基地!”
尼克斯眼中杀气毕露,与此同时,丁上校在通话器中断断续续道:“保护……子柔……”
张铁柱在听到这几个字时福至心灵,迅速理解了丁上校的话。
于是,尼克斯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连子柔,然后手臂继续上抬,做了一个他以及队友都无比熟悉的动作,嘴里也顺势唱道:“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好在令人安慰的一点是,这一次他的两个队友也“热情”地加入表演。
连子柔表情一僵,随即以手扶额:“柱子哥真是,对这首歌到底有什么执念。”
因为通话器一直处于开启状态,指挥官听见尼克斯带着怒意的歌声时冷了一瞬,沉下脸问:“你在做什么?”
“艾古斯,”尼克斯艰难地忍下放声高歌的欲望,说了这几个字,最后忍无可忍大喊喊,“张铁柱,我一定要杀了你!”
艾古斯接收到指挥官眼神示意,看向正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的张铁柱,心中翻涌的瞬间恨意让他犹豫着是否要杀死这个人。
指挥官已经下达了另一个命令,集中火力对人类飞船持续攻击,为避险舱里的所有老人与孩子复仇。
夏长生弯腰捡起一片飞船碎片,放在手中轻轻一捏便成齑粉。他对指挥官道:“无论你刚才下的什么指令,立刻收回。”
指挥官眸光一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对着通话器迅速说了一句话。
从艾古斯解释了避险舱的存在后,夏长生就已经猜到,周小安或许是躲进了那里,爆炸之后就随着避险舱坠入外太空,所以江明和陈子轩几次翻遍整艘飞船也找不到人。
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
他的世界,他自己。
身体里变得空荡,似乎只剩了一具躯壳,什么本能,什么排斥,都已全然不存在。
不如毁灭吧,毁灭一切,让所有的存在和他这副空壳,都随着周小安一同逝去。这样他就不必体会痛、悔、恨,一切让他如坠地狱的情绪与感觉。
可是伊登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短暂地从地狱之中拉回。
“长生,”与他有着同样猜想的人脸上是少有的凝重,“也许他没事,不要放弃。”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夏长生在心里说,但他已经清醒了几分。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周小安可能永远不会原谅他,也永远不会说出那个字。
他将再也无法拥有他的爱。
他这张王牌总算派上了一点用场,夏长生攥着那金属碎片的粉末,在心里嘲笑自己,似乎他这一生永远在错过。
他恨父母的选择将他置于如今的境地,恨父母当初的错误,可自己似乎也总是在无数选择之中,选中错的那个。
他想起还在基地时,周小安松开他走向训练场的背影。
可惜时间不会给他第二次选择。
他松开手,那些粉末飘扬在渐渐散去的烟雾中,如同幽灵的彻底逝去。
“你们只有一个结局,”夏长生语气平静,“是,或否,现在做选择吧。”
艾古斯绝望地闭了闭眼,指挥官双手紧握,微微颤抖着。
片刻后,她道:“我有两个请求,请转达。”
黄钰点点头。
指挥官便继续道:“一,请给予我们体面的死亡;二,我想去地球看看,看它是否如艾古斯描述的那样美丽,看它是怎样的地方,值得你们拼尽全力去守护。”
徐锦程已经悄悄变身回来,等指挥官说完之后道:“那我就当你决定投降了。放心,人类,尤其是我们的国家,有一项政策跟你说明一下。”
指挥官看着他,眼神早已灰败,对徐锦程说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但徐锦程还是一挑眉毛,说:“优待俘虏。”
*
一个小时前,避险舱。
颤动越来越剧烈,周小安清楚地听见了爆炸的声响,他猛烈地挣扎起来。
舱内的老人们大声呼喊着,把孩子们抱去右后方的几排座椅,做好固定和安全措施。一个孩子取来一副金属至手铐状的东西,将周小安双手双脚锁住。
一个老人坐在驾驶位,在空中的界面上点亮了许多东西。
然而迅速蔓延而来的爆炸让他在点向最后一个界面时偏了一下,舱外有什么东西弹开,随后整个舱体也被弹了出去。
周小安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向前面的墙壁,随后舱体又飞速旋转起来。周小安在撞上墙壁之前便又不受控地飞向另一边墙,他不得不在强烈的眩晕感中努力稳住身体。
太阳光透过舱体的窗户洒进来又瞬间消失,他们在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宇宙深处,银色的大飞船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
“怎么回事?”周小安胃里翻江倒海,但他不敢吐出来,怕被打。
没人听懂他的话,舱体终于停止旋转之后,向左边倾斜着。
负责驾驶的老人皱着眉语速飞快道:“左边的推进器被炸坏了,我们没办法正常飞行。”
他一说完,舱内就炸开了,孩子们焦急地与左右讨论,老人们聚在一起讨论对策,还有胆小的孩子已经开始冒出眼泪。
这些周小安当然都听不懂,他只知道舱体在离地球越来越远,巨大的土星环正在靠近他们。
他猜测这些人是要乘这艘飞船离开,但飞船这别具一格的飞行姿态显然不正常。
激烈的讨论进行了约莫半个小时,老人们最终长叹一口气,分别把孩子们抱在怀里,轻声解释。
方才拿武器的那个孩子冲过来,再次把枪口对准周小安,扭头对老人发出询问。
老人绝望而沉默地摇摇头,示意他的行为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孩子含着眼泪怒视着他。
老人已经放弃驾驶飞船,任由飞船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飞去。
周小安扭头看向在视线里已经模糊不清的蔚蓝色星球,咬了咬下唇,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他指指自己,“可以帮你们。”再指指对方。
众人只是麻木地看着他。
周小安记得挠挠头,然后眼前一亮,身体不动,然后忽地悬浮在了空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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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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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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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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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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