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拿起张正书的密信,面无表情地递给了王庆。
王庆也不知道赵煦是什么意思,但君王赐,他哪里敢辞啊?只好把手举高到头顶,慢慢地接过了张正书的密信,再伏在地上,准备摊开来看。
“站起来看吧,趴着成何体统!”赵煦微斥地说道。
但王庆听到这句话,反而面露喜色,连忙爬起来,站直了身子。毕竟王庆就是赵煦狗腿子,抱着皇帝的大腿,那肯定没错——当然了,也得皇帝长命百岁才行,不然就算再跪舔,换了个皇帝也会很尴尬。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你不是皇帝的心腹,你还赖在皇城司不走?
只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讲,对有志脱离皇城司的王庆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打开密信一看,王庆顿时吓得身如筛糠,双手颤抖,好像得了帕金森病一样。一字一句看完之后,他立即跪伏在地上,颤声说道:“臣有罪……”
赵煦皱眉说道:“朕是问你看法,不是问你罪!起来!”
王庆战战兢兢地起身后,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连一个平民的张正书都猜测到了西夏内部的动荡,可皇城司也好,安抚司也罢,都没有得到一丝消息。更无语的是,张正书居然推测得有条有据,甚至拿出了隋炀帝杨广为了消灭关陇贵族、门阀世家而征高句丽的例子。阴谋论的论点,让人望而生畏。
“小官人,你真的不厚道啊……”
王庆快要哭了,这不是在抢饭碗吗?你把西夏人的伎俩都看穿了,这是在埋汰皇城司和安抚司啊!连一介平民都看得出来的事,安抚司和皇城司没得到一点消息,皇帝会怎么看?安抚司和皇城司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也是张正书欠缺政治敏感度的特征,换个对官场熟悉的人,肯定不会独自出风头的,而是把消息透露给皇城司,甚至把自己从这件事摘清出来,不沾染一丁点因果。因为,这事都是猜测的,还没发生。自己又不是皇城司,更不是安抚司,何必强出风头?万一没发生,那岂不是自己承担了后果吗?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发生了,那对张正书来说也不是好事——皇城司和安抚司,将会把张正书视为敌人。平白无故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何苦呢?
但这就是张正书,因为年轻,所以无所顾忌,只会考虑到某个层面。
这也是年轻人,无所畏惧。要是换了个浸淫在官场多年的人,绝不会第一时间就给皇帝进言。虽然这样做确实会让皇帝高看你一眼,但同僚会恨死你的。就你能干是吧,就你爱出风头是吧,行,你自己一个人玩,我们孤立你……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孤臣了,皇帝也会觉得你很烦。你都比皇帝厉害了,你还不上天?
这样的臣子,下场可想而知,不是远离中枢,就是被流放千里——给同僚诽谤,下绊子,穿小鞋……你还不倒台,谁倒台?
可以说,在中国这样的官场中,想要做实事,做清官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做贪官要奸,做清官要比贪官更奸,不然怎么对付得了那些贪官?
这些事,是需要经过锻炼的。没经历过官场斗争的人,根本想不到这一个层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煦才敢笃定,张正书的这封信确实是他自己写的,没有任何人支招。至于辅证嘛,就是张正书那一手字了,不仅有错别字(简体字),书法也是很渣(硬笔书法),遣词造句也是平白直书……结合起来,就非常符合张正书“不学无术”的形象了。
赵煦对张正书放心,但是对王庆却不放心,要开始敲打敲打了。
“陛下,臣认为……这信上所言,极有道理……”
这就是在揣摩圣意了,王庆哪里敢说这是胡诌乱说的?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员,绝对不会把话说死的:“……但臣并未收到安抚司的暗报,具体内情,臣也是不清楚……”
“好了,别说了!”
赵煦早就烦透了这些官场老油条,只会摘清自己的责任,把责任推卸给别人。这些官员打太极,踢皮球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甚至有时候赵煦也觉得,是不是他们真的没有一点责任?然而,次数多了,赵煦也摸透他们的规律了。
说白了这些老油条,就是怕担起责任,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他们享受人生就好了嘛,干嘛这么多事?是贪钱贪得不爽,还是小妾纳得不够多?反正责任这个东西,要他们主动担起责任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担起责任的。平时就到衙门坐坐班,“指导”一下胥吏做工作,就是靠着演戏,才能维持得了做官的体面。在皇帝面前,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说多错多嘛,沉默是金……琇書蛧
王庆见赵煦发怒了,也不敢再撇清自己了,只是低着头,不再吭声。
“立即去查清楚,若有可能,挑动西夏内讧!”
赵煦冷冷地看着他,“不要让朕觉得,若千号人的皇城司,几万人的安抚司,都比不过一个张小官人!”
“臣遵旨……”
王庆正待退出去的时候,赵煦又叫住了他。
“慢着,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朕要见一下张正书。”
听了赵煦这话,王庆连忙又说道:“回禀陛下,那张正书也要求见陛下,说是有关铸铁一事,他好像发现了炼钢的技术……”
“哦?”赵煦听到这,沉思一会,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去罢!”
等王庆退下之后,赵煦才独自一人在垂拱殿内沉思了起来:“西夏内乱,是大宋收复河套,夺取西夏根基的大好时机?辽国北方有女真作乱,不敢调兵遣将,只会虚言恫吓?他若非是运筹帷幄,就是满嘴胡言了,就如同怂恿我进攻交趾一样。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大宋要不要就此搏一把?可若是取了西夏,西军猛然壮大,便是河北禁军,汴州禁军也无法制衡,这又如何是好?”一时间,赵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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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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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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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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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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