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丽推开他快要凑到自己鼻尖上的一张大脸,“怎么?很惊讶?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呢!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呀!”
“好!好!好!”晋王站起身子,鼓起掌来,“妹妹这些年来果真长大了,心也飞了,收不住了!”
熊丽睨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感情皇兄这是在夸寡人呢?还是在贬寡人?”
“当然是表扬啦!陛下真是太敏感了……也罢,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看来对于我这个亲兄弟,也未能免俗啊!”晋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
“寡人只随口问问,看来太过敏感的是皇兄你啊!”熊丽道,“皇兄支持寡人就安了一半的心了,只是朝中那群老妇人……真是很难搞定啊!”
“陛下就料定朝中大臣会一致反对?”晋王抄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香茗,“前日陛下已经对骆敏说了重话,想必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反对之声,再说,这场仗明摆着赫图拿鸡蛋撞石头,我大齐朝自发兵之日起就胜券在握,陛下选择亲征更是锦上添花,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熊丽认真听着熊谨的话,微微颔首。忽然觉得有人凑近,猛一抬头,又对上了晋王那双满是笑意的凤眼,“陛下,”他神秘地说,“西蛮风光迥异中原,而且,西蛮的男人都是高鼻梁大眼睛,统统是你喜欢的类型哦!打仗之余顺便游山玩水,再收几个绝色男宠,免得每天累坏了您的潘选扬!”
“你!”熊丽又羞又恼,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气着指着他,“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待寡人亲征回朝之日,就立马下旨将你嫁出去!”
“嫁于谁可好?”晋王故意笑得媚态横生。
“嫁给又老又丑又唠叨又不解风情的骆敏!”熊丽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个名字,自己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陛下不是得尊称骆侍中一声‘大嫂’?她岂不更加肆无忌惮地反对陛下?有朝一日陛下怒不可遏将我妻主赐死,那么皇兄我就成了望门寡?呜呜呜,真狠心!”晋王装腔作势地扯了两嗓子,用袖子遮了半边脸,却还偷偷勾了眼瞧熊丽。
“嗯,我就是这么狠心的女人!”熊丽见他的样子实在滑稽,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次亲征,带上寒清吧。”晋王收起戏谑的表情,“他陪着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当圆他的一个梦。”
熊丽闻言,旋即收起满脸的笑意,不置可否。
“听闻妹妹已经迫不及待地披上了战甲?”京城一家不起眼的酒楼上,熊凌倚着二楼的栏杆,偏过头去,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日影西沉,映照着熊凌的脸半阴半明,看不清表情。
“千真万确。”对面的男子清秀无匹,如一颗翠竹迎风而立,“禁军从宫里头刚传来的消息。”
男子的声音如清风拂过竹叶般悦耳,熊凌不禁将目光从繁华的街道收回:“坐吧,元让,不必如此拘礼。”
“是。”这个被熊凌唤作元让的男人深深一揖,在熊凌对面坐定。
“近来,可还好?”熊凌见他礼数周全,念及他跟随自己数年,从未出错越矩,不禁心软了些,问候了一句。
“主子,小人一切都好,劳您费心了。”这是元让第一次听到熊凌问他“可还好”,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了一阵,依旧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脑子里一时间百转千回了好几百个词,最后,只是规规矩矩地回了一句。
“邱贤夫侍众多,你可有受委屈?”熊凌回想起五年前,母亲立了妹妹,将自己手中的大小权力收得干干净净,争储失败的自己成了一个彻底的富贵闲人,长公主府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可是自己不甘心,暗地里千方百计拉拢朝中权贵,而京城的禁军统领邱贤,就是自己的座上客。熊凌知道邱贤觊觎元让,以前碍于自己的权势,并未开口,而到了自己失储君位,无手中权之时,邱贤终于开了口。熊凌岂有不将元让双手奉上的道理?元让不过承恩坊一伎罢了,本来就是要用来发挥作用的。只是邱贤那前恭后倨的态度,着实让熊凌记忆深刻。
“没有。”元让的脸微微泛红,“若小人不得宠,她……也不会把这许多事情说与我听了。”
“嗯……”熊凌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元让进退有度,隐忍善谋,将他按在邱贤身边,想来他也能照顾好自己,“我们做的,是成王败寇的大事,将你推入如此险境,熊凌心中有愧……无论事成与否,熊凌在此,先谢过了!”
熊凌坐中直起身子,拱手一揖。
“主子折煞小人了!”元让赶紧避席回礼,“小人出身微贱,幸得主子将我从街边捡了回去,才留得一条命,蒙主子不弃,赐饱腹之粮,蔽体之裳,亦教习书画歌舞……小人自知天资不比成牟和选扬,但能为主子办事,就心满意足了。”说罢,磕头再拜。
熊凌闻言,感慨颇多,站起身来,走到元让身边,将他扶起,轻轻环住他的双肩:“我知你心里苦,事成之后,我会如你所愿,为你再择良人。”
元让见熊凌如此亲近,很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撇过身去:“小人身子脏,主子请自重。”
熊凌的手僵住了,她似乎瞥见元让眼角的泪花,元让身上那一股莫名的情绪席卷了自己的感官……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竟如此难过?
“主子的一番话,让小人感动涕零,小人定当肝脑涂地,虽死不能报万一!”元让擦了擦眼睛,极力收回情绪,“时候不早了,小人先退下了。”
“多加小心。”熊凌点了点头,元让迅速站起身,整了整衣角,下楼而去。熊凌又望向外面的街道,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街边的夜市热闹了起来,临街对面的摊位前,有一对夫妇正挑着首饰,女子插了满头珠翠,笑着让身旁的夫君看,男人则静静地在一旁端详着,熊凌盯着看了好久,眼睛都有些酸涩了,一闭眼,就是元让那眼角的泪和随即平常时端庄的神情……难道自己那一瞬间的情绪是错觉?熊凌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得了“陛下决意亲征”这个重要线索,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布置,儿女情长之事,来日方长吧。
熊丽将准备亲征的决定在早朝公布之后,果然没有任何异议,朝中大小皆高呼万岁万万岁,兴奋之余,她又生出些紧张。那种心情……犹如初次与选扬共度的那一个夜晚……
带上他吧!去西边那广袤的不毛之地,天似穹庐,苦寒、野蛮、封闭,但却有一种让人想征服的欲望……远离某些人的钳制,他会对我动心吧!他会依赖我吧!琇書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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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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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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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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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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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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