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泽陂伸手示意了一下,李牧刚要动,忽然看到泽陂的眼神,急忙装出一副不敢的样子,连连地摆手。
泽陂见他恭敬,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把他按着坐下来,道:“我的哨探回报说,前面的隘口,是唐朝的逐鹿侯,用不知道什么办法炸开的。传闻中,唐朝这位逐鹿侯是谪仙下凡——当然了,我们突厥人是不相信什么神仙的,我们只信任长生天。”忽然,泽陂目光炯炯地盯住李牧,问道:“你觉得在山都塌了的情况下,那位唐朝的逐鹿侯,他还能幸存么?”
李牧心中一颤,眼角微微翕动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人说的话有些奇怪啊,这种问题,干嘛来问我呢?Χiυmъ.cοΜ
泽陂见他木然,忽然笑了笑,给李牧倒了一杯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自顾地说道:“阿史那泥孰这个名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这一支先锋,全部都是他的属下。阿史那泥孰帮助肆叶护可汗夺取了大汗之位,但肆叶护却恩将仇报,想要杀死泥孰,迫使他逃亡焉耆——不知你知不知道,阿史那泥孰与唐朝皇帝,早年曾共同祭拜长生天,是长生天见证的兄弟,我在想,若是能让西突厥迎回阿史那泥孰,也许西突厥与唐朝就不至于兵戎相见了,你觉得呢?”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牧要是在不知道泽陂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他便是一个傻子了。其实想想,这也并不意外,他虽然没见到过几个普通百姓,但是毕竟也见到过一些,这里头包括银氏的武士,金氏的子弟等等,有的没被炸死,有的也许没跟上,没逃掉,只要有那么一个眼线佐证,自己的身份便隐藏不住了。
但看这泽陂的样子,礼数周到,又没有点破,李牧想了想,用手点了一下酒杯里酒,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你打算怎么办?”
泽陂心中大喜:“如果逐鹿侯……还活着的话,他能做主么?”
能做主么?
李牧想了想,若是严格意义上说,自己好像是没办法做主的,但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大唐如今的情况了,这个大仗能不能打呢?打是能打的,也能打得起,但是一定会大伤元气,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会有很多,例如今年的盐矿计划,田地计划等等,因为一旦朝廷势力削减,地方门阀的势力一定会扩张,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打仗,虽然对门阀世家也有很大的伤害,但他们其实是非常想有这么一场仗的。
李牧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若是他见到李世民,他应该是可以说服李世民不打这场仗。但是前提是,他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在使诈。
因此,他没有给出反应。
泽陂现在是把脑袋别在腰上在做事情,自然非常的谨慎,他也能够理解,李牧身陷敌营的谨慎,所以他再一次点到即止。又自顾道:“如果能有一件逐鹿侯的信物就好了,我能派人去联系唐人,而泥孰就在焉耆,眼下打通道路也要十天左右,此地距离焉耆不过七百里,翻过高山,哪怕是步行,时间上也来得及。”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牧:“我需要一个信使!我需要这个信使去替我联络泥孰,而唐朝那边,我自会派另一个人去,但是我需要一个信物。”
泽陂抬了下手,他的亲兵拿来了笔墨。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李牧。
李牧犹豫了一会儿,提起笔,在纸上开始写。泽陂看着纸上的字,眉头皱了起来。他也算是西突厥人中的文化人了,懂突厥,回鹘,汉,吐蕃,波斯等好几种语言,但李牧写的‘woquyanqizhaonishu’这样的文字,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李牧用拼音把信写完,在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密押。泽陂没有问信的内容是什么,把信收好了,又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符递给李牧,道:“这个兵符,是当年泥孰亲手交给我,你把他给泥孰看,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你的。”
李牧把玉符收下,泽陂端起酒杯,敬给李牧一杯酒,二人共饮,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泽陂为李牧准备了一头骆驼,足够的水和干粮,还有一份简单的地图,派人送他翻过了山,另一边,他以派哨探为名,派出了五组哨探,其中一个人,是他的心腹,在脱离大队之后,直奔定襄城而去。哨探在定襄城下被苏烈的巡逻营捉住,搜缴出了信,很快到了李绩的手中。
可李绩也没学过拼音,如何能知道信中的内容,无奈何,还是让李思文过来看信。
李思文把信展开,盯着瞅了半天。作为在李牧身边最早的弟弟,李思文其实是知道拼音这一说的,但他不学无术惯了,李牧教给她,他左耳朵听右耳朵就给冒了出去,根本就没记得是什么,现在看这封信,就像是大学毕业的英语四级似的,说能看懂,看不懂,说看不懂,又能看懂一点儿。
“这……信肯定是大哥写的,这没错,看这个秘押,绝对是大哥的手笔。”
李绩见李思文看了半天,就看出来个这,气得头发都要冒烟了,吼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认,认得一点儿。”
李思文指着信说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你叔’,前面是我、要、找,大概的意思吧,可能是我要去延期找你叔,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叔?延期?”
李绩皱起眉头,嘴里喃喃自语,不断的尝试意思,忽然,他眼睛一亮,道:“他的意思是,他要去焉耆找泥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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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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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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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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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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