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家最看重的接班人,记住的第一个人是老山。
老山教了他很多,包括在墓里真的遇到危险,如何保全自己抛弃同伴。
“你是任家最后的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死,只有你不可以。”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这辈子都摆脱不掉。
发现自己彻底失去痛觉那天,他有些庆幸。
但是时间越久,痛这个感觉开始从记忆里淡忘。
他发现自己看着同伴表情狰狞的在地上打滚,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哪怕知道他们会死,他也生不起一点怜悯。
只是想知道,痛苦地死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个问题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直到任家出事,直到他最后只是把老山救了出来。
那个人,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老山喊他秃子。
秃子为了报复,装成他的样子带人血洗了任家古寨。
他们交过手,招式路数一模一样,不知道其他人死的时候知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他。
“他们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而是你害死的,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你头上的。”
秃子是这么跟他说的,不过那次交手,他赢了。
再次庆幸他没有痛觉。
那天老山吐着血冲他指了指那一片挂满红布的地方。
“别听那秃子瞎说,死去的人都在那里祈福,祈福声总会有被上面听见的一天,到时候你进不去的地方自会有人来帮你的。”
前几句或许是老山瞎掰的,但最后那句话不是。
他不知道需要多久,只是在老山的带领下,他去见了周家,还有一个倒霉蛋。
这个词是老山说的,不过他觉得泥猴更合适。
后来再次遇见,不出所料,他果然忘记了,而且还是没什么进步。
怕死,怕疼,好奇心旺盛,有时候怂得可以,有时候又不管不顾。
他不好控制,这是在六盘山上他看见周安出现时,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但他又什么都不知道,周建路把他保护得很好。
这是一个和他相反,却又有点一样的人。
再后来……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的关系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个变化不好吗?挺好的,结伴同行不是示弱,只是心灵需要一点点慰藉。”
老山一个人自问自答,自从染了头发,他就像连带着把思想也染变了一样。
他守在不死国墓的决心在周安拽着他的手快死的时候,瞬间土崩瓦解。
明明他有那么多办法可以挣开,但……
任家算了一辈子,却也不是每件事都算对了。
周安的结局不一样,他的,好像也不一样了。
至少现在,他们好像还是走在同一条路上。
甚至那个人还能一边哭一边把上钩的鱼拉上来……
周安已经自暴自弃,反正脸都丢完了,鱼可不能再丢了。
他把话一吐为快,任存生也没笑话他。
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说他不会走。
果然,会说话的任存生变得可爱多了。
傍晚两人拎着三条鱼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周四叔家门口聚了好些人。
听到他们说什么分散开找,一个个手里拿着手电或煤油灯就出去了。
“怎么了?”
见四婶站在门口很是担心,周安把鱼竿放好,好奇问了一句。
“隔壁村有两个孩子没回家,孩儿他爸跟你大爷是亲戚,听人说最后看见俩孩子是在后山田地小溪沟里玩水,你四叔喊人一起找去了。”
两个村离得近,村里的孩子经常跑着跨村找小伙伴去玩。
周安回忆了一下,那条溪不就是他钓鱼那块吗,一路过来并没有看见什么孩子啊。
他以为自己没注意,扭头问任存生,看他也摇头,将鱼交给四婶,两人拿了盏煤油灯就又返回溪边去。
傍晚六点快七点钟,他们回来的时候还能看清路,就这么一会功夫回去,天色暗得快,周围的景色已经朦胧一片。
煤油灯平时不怎么用,也就停电的时候应应急,橘色的光晕照不出多远的范围。
他们回到溪边的时候远远听到喊话声。
“小宝!——”
“萱萱!——”
手电光束很杂乱,周安看到其中一个站在周四叔旁边的身影还有点眼熟。
“叔,你说俩孩子不会下水玩了吧?”
这声音着急得不行,听起来也耳熟。
“四叔。”
周安走上前,借着光晕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怪不得会觉得眼熟呢,居然是他。
“哎,你不就是高速上那个?”
青年看见周安也是一愣,回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堵在高速上,周安还给了他半包烟来着。
“挺巧。”
周安颔首,说是这么说,但是巧合这个词现在在他这里已经变成某种意义上的有预谋了。www.xiumb.com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下意识看了一眼任存生。
他的表情可以说是没有变化,但是长时间相处下来,光是瞧一眼他就知道任存生也跟他一样的想法。
他问那青年:“你确定俩孩子今天来这玩了?”
青年满脸焦急,抓着手电往四周照去。
虽然当时聊天已经知道他们是老乡还是邻村,但是看见周安他也挺惊讶。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们也没心思说别的。
只道:“是个放牛的老哥说看见俩孩子说什么去找人玩,就往这边走了。”
“我现在就怕他们是不是下水玩了……”
青年一想如果真是那样,他肯定接受不了,一时间脸色都白了。
“这里是上游,我们今天一下午都在这钓鱼,这地方没有什么遮挡,能直接看到下游拐角,不过我们并没有看见有孩子上来玩,下游也有人在种菜除草,如果真有孩子落水了,肯定会有人看见,所以可能性不大。”
周安的话好歹也是安慰住了人,其他人就说往远了找,怕是俩孩子跑到后山去了。
问了一下基本信息,男娃叫小宝,七岁,女娃叫萱萱,五岁。
周安没有跟上去,他喊上任存生,两个人拎着盏灯往下游走。
他并不知道那俩孩子跑哪去了,但是要问他想去哪找,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有条小路拐进去的那片杉树林。
曾经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各种各样的计划里。
就像是有人编写了他的人生。
只要那个人想,随时都可以改变他的生活轨迹,包括他做出什么决定,遇到什么人。
他以为从不死国出来之后,他就解脱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堵在路上那么多人,偏偏就让他遇上了老乡,你说好巧不巧的,老乡的孩子正好就在这一块地方失踪了。
而他脑子里恰好还有一个地方想去找。
是安排还是命运?
他倒要看看那片杉树林里有什么,或者那个正在掌控他人生的人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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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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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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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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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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