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里,宫中派来监视楚时之人一无所获,只能带着“宁无渊的男妻就是个笨蛋美人”的结论回宫覆命。
实则楚时暗中做了不少事。
首先便是查了太子的底细。
从宗初华口中知晓原身竟然一直同太子有暗中往来后,楚时心中便长了一株名为“愧疚”的爬山虎。
只要想到书里,宁无渊唯一的救命恩人,是为着自己的目的蓄意接近他,楚时就真心实意的难过。
而且,原身在书里剧情走了不到一半就领了盒饭,现在看来,很可能也与太子有关。
不论为了宁无渊还是自己都很有必要查清太子的动向。
而这三日间,他做的准备还不止这一件。
调查太子是长线任务,他同时命宗初华在三日内将要赴宴的所有宾客名单和底细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不打无准备的仗。
一大早,伸了个懒腰,难得勿需人叫便醒了。
活动活动筋骨,打开门,眯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晨间清新的空气。
楚时大手一挥,将昨日命人找来的人才都招了进来。
渡清王府内院如今只留了这么一个侍从,他不敢怠慢,领着人进了屋。
看着已经老老实实坐在铜镜前的楚时,他想了想,还是小声道:“楚大人,这样……会不会太高调?”
楚时放下正坐着眼保健操的双手,理所当然道:“要的不就是高调吗?”
“这些人闲的将我唤进宫嘲弄,我岂能随他们的意?”
“要的就是第一眼就碾压。”
“来吧。”
“喏。”
楚大人性子好,他才敢冒大不韪斗胆谏言,但他可没忘,楚大人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之人。
男妻不是什么好名讳,王爷便命府中下人都不许称呼楚时为“王妃”。
这样矜贵之人,肯纡尊降贵同他解释两句,他哪里敢再说什么。
他拍拍手,站在门边的三人便上前一步走到了楚时跟前。
“这位便是城中最大成衣铺的老板,如今时兴什么款式的衣裳,他最是清楚。”
“这位是,额,脂粉铺的老板娘,所有妆容都不在话下。”
“这位是尚书府上的婢女,专门负责给小姐梳头的,手艺很好。”
楚时闻言,八卦的眼神在侍从和那婢女身上留连片刻,成功将两人都看了个大红脸,才笑着收回目光。
他浅浅笑着,一一吩咐道:“麻烦您给我挑身最最最华贵合身的衣裳,要一眼就能闪瞎人的那种。”
“这位姑娘,胭脂水粉就不必了,不知有无可以保护皮肤,让人肌肤看着布灵布灵闪着光的东西?”
老板娘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拿出来给我用上。”楚时转向最后一个婢女,“给我弄个利索的发型,要英气中透着俊逸,成熟中透着少年气的那种。”
“好……”
三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要求,但楚时身份摆在这儿,给他们的酬劳也不菲,再奇怪的要求也是应当的。
三人立刻忙活起来。
楚时端坐着,享受着服务。
他今天就要成为全场最靓的仔!这些人既然想看他出糗,他可不就是越光鲜靓丽越好。
侍从在外候着,来回踱步,直到后来站不住了,坐在了井沿边。
楚大人最初说要提前两个时辰起床时,他还有些费解,如今算是明白了。
这打扮一下居然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就在侍从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之时,门被吱呀一声从里推开。
侍从不由得看向那洞开的门。
只见裁缝铺的老板和胭脂铺的老板娘,一左一右躬身让出一条道来。
楚时身着水云纱外衣,内着纯白对襟长衫,袖口处用黑金线绣着翔凤,负手走了出来。
侍从自是知道楚时长的好。
在他浅薄的认知里,倘若不是样貌足够好,又怎会被王爷盛宠。
只是,楚大人今日好看的过分了。
水云纱在清晨的日头下隐隐泛着光,和着楚时清瘦欣长的身型,整个人说不出的出尘脱俗。皮肤是奶白色的,同样泛着细瓷般的光泽。
头发被高高束在脑后,乍看平平无奇,仔细看,两边却都编了细辫,一齐束到脑后,平白增了点少年的野性。
白面无须,清隽出尘。
好看的不似凡人。
“好!”
不似凡人的景象被楚时一声喝打破。
看到侍从傻愣愣的表情,楚时满意的朝着身后三人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的点了个赞。
侍从也发现,自个竟然看着主子的脸看到失了神,惊慌的低下了头。
可肩头一沉,耳边便听见主子含着笑意的声音道:“做的不错。”
他竟觉得眼眶一热。
一路将楚时送上了进宫的马车,复杂的心绪还未全然平复,眼尾还带着一缕薄红。
侍从有些失神的转过身,看清身后之人,心中那点复杂的情绪便立刻消散无踪了,整个人仿佛被直接投进了冰湖一般,透心凉。
宁无渊也不知是何时来的,在这里站了多久。
侍从看着宁无渊侧了侧头,俊秀的眉眼微微拧着,问着身旁之人:“这几日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
侍从很快便明白王爷口中的“他”是指谁。
被问到的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似是不屑,不过这表情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回道:“并未做什么正事。”
那人怒了努嘴,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侍从一惊,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
“他命这侍从去找了裁缝铺的、胭脂水粉店的、居然还有别人府上梳头的婢女。”
原来是在告楚大人的状……但楚大人确实是没做什么正事。
侍从偷偷抬眼瞄了瞄王爷的脸色,然后狠狠打了个寒战。
王爷不仅没有生气,居然唇角勾起,如三月和煦的春风般,笑了。
“还有,”那人竟还未说完,他附身到王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侍从离的不近不远,只零星的听清了几个字,什么“调查”,“底细”。
那人说完,嘟囔了一句,“倒也不全然是无所事事。”
倒也不全然是背后告人小状,侍从腹诽的冲着那人偷摸摸的翻了个白眼。
眼神不经意略过王爷,又被扎了个透心凉。
不知何时,宁无渊脸上和煦的春光没了,跨过夏和秋,直接进入了寒冬腊月的冰封。
侍从垂眸苦着一张批脸,王爷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
原来他的喜好是见人无所事事。
他暗暗告诫自个,以后定然不能太勤劳了。
****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进了宫。
进入狭长宫道之时,楚时便见到了同来赴赏花宴的女宾。
他透过轿帘瞅了两眼,便百无聊赖的收回了目光。
只是没想到,还未到御花园,第一个刁难便来了。
宫道狭窄,同时只容一辆马车前行。
楚时亲眼看着其他女宾的马车领了个木牌,随后便堂而皇之的进了宫。ωωω.χΙυΜЬ.Cǒm
而轮到他时,却被拦了下来。
负责看守的御林军显然是受了旨意,即便楚时表明身份和来意,也并未博得半点通融。
他被要求必须靠自己走到御花园去。
虽未曾想到还没到地儿,博弈便开始了。但这手段着实还入不了眼。
楚时抬手制止了还欲继续同御林军理论的仆从,撩开轿帘走了下去。
站定的时候,看到御林军眼前一亮的神色,他满意的勾了勾唇。
“这内宫既言明男子必须下轿步行,在下自当遵从。不知大人可否指个路?”
这是楚时第二次进宫,去御花园却是第一次。
路挺远,但好在路线并不复杂,沿着东南方向一直直行便是。
楚时让下人在此处候着,便独自走了过去。
他出发时尚早,日头也并不高,是以不觉炎热。但走着走着,日头便升了起来。
夏日里的艳阳,炙烤着大地。
楚时摇了摇头。
不知这主意是谁人所出,倒是同他想到了一处。
他想衣冠楚楚,靠着颜值就先声夺人一番,对方则是早有准备,让他风尘仆仆,跑的满头大汗,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毫无形象可言。
好在他早有准备。
楚时想起在房中同裁缝铺老板的对话。
老板:“这几匹都是城中最热门的布料,论尊贵的话,还是这云锦价值最高。大人瞧这云锦,在阳光下还能泛出不同的光泽,这水云纱虽也能反出荧荧之光,但总归差上些许。”
楚时:“哪一种比较凉爽?”
老板:“那还是水云纱,不仅穿着起来丝毫感受不到厚度,有微风拂过时,还能带来丝丝凉意。”
于是楚时毫不犹豫的挑了这水云纱。
他毫不矜持的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把纸扇,哗的展开,悠悠扇了起来。
那裁缝铺老板果然没有说谎,微风拂过当着十分凉爽。
楚时便是这么扇着风,身姿翩翩气度潇洒的走到御花园的。
他噙着含蓄的笑同在座每位女宾见了礼,最后才看向上座的婉贵妃。
潋滟明眸,精致的云鬓,一身华贵的云锦,明艳不可方物。
“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渡清王妃果然是个美人,渡清王谁也不要偏要娶你倒也不难理解了。”
婉贵妃品着茶,悠悠说道。
已入座的众女宾之间发出隐隐的笑声。
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楚时笑的更盛,他回道:“谢谢婉贵妃赞誉,美之一字确无性别之分。正所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能得渡清王专情盛宠,亦是楚时的福气。”
楚时说完,座中静默了片刻。
近日谁不知道皇上新纳了才女,婉贵妃正在置气。
楚时这是往人心窝上扎刀子啊。
众人看向楚时,却见楚时直起身,一双眼笑盈盈的看向婉贵妃。
婉贵妃同样笑着,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到显出几分示弱。
瞧着就连容色都被这渡清王妃比了下去。
众人不由得心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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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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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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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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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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