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齐州与清州国力强盛,渐渐脱颖而出,成掎角之势。
齐州占领草原部,族人以武力见长,是周边草原部族的精神领袖。清州则占据了云乾大陆最富庶的土地,科技兴盛,冶炼技术尤为发达。
两国维护表面和平的日子持续了十数年,直到齐州突然出兵接连攻陷了与清州毗邻的两个附属国之后,齐州与清州在边界终是兵戎相见。
由于时日已久,当时的胜负已不可考。
只是过后,齐州与清州闭门谈判,谈判的结果同样出乎预料,清州属意将长公主嫁与齐州君主和亲。
后事如今云乾大陆上到八十,下到三四的人都知晓。m.χIùmЬ.CǒM
齐州最终还是吞并了清州,建立了大齐朝。清州长公主,即大齐前皇后对外宣称病故。
辛虞十八州自此变为十五州。
齐主雷霆手段,在十五州强制推行了统一的货币,于此同时,齐主下令拆除了清州及另两州土地上的道观与寺庙,大齐为草原儿女,朝廷上下以狼为图腾,视狼王为神的代表。
这便是楚时眼下困境的由来。
楚时所在的村子是前清州与齐州的边界。
前清州人在齐州本就受歧视,加上楚时还是个道士,更加不被齐州人所容。
这个村的村民多是前清州遗民,境遇与楚时雷同,不过长期被齐州人欺辱的经历,并没有激起这些人反抗的心。
“一个被狼王选中却又逃逸的祭品”让这些人看到了生机,一个在乱世生存下去的机会。
只要将宁无渊抓回去献给镇上的官老爷,定能立功。此时围在楚时门前的村民都是同样的想法——献祭宁无渊!
楚时“屋里没人”的谎言被宁无渊一声呼唤亲手戳破,楚时回头怒视宁无渊,后者脸上还是一派天真,叫他火都没处发。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楚时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后一脸正经道:“恩,我忘了远方表弟来了,大王媳妇儿看见的人应该就是他,但你们看他活蹦乱跳的,不可能被狼咬过。”
村民顺着楚时的话看向坐起身的宁无渊,默契的沉默了……
为首的壮汉那眼神不知是埋怨还是翻白眼,对楚时道:“你表弟额上,胳膊上都还包扎着……”
说完壮汉抱臂站着,满脸“看你还怎么编”。
撒谎的时候楚时心虚了吗?没有。
何况宁无渊确是滚落山崖才弄的伤,和狼没半点关系。
楚时正气凛然道:“那是他没在约好的地点等我,被我揍的。”
壮汉瞥了一眼楚时瘦削的身材,表情愈发一言难尽。
比胡诌显然要落败,壮汉板起脸道:“既如此,那我便将话说明白。”
他指向宁无渊:“他是不是你表弟,是否被狼咬过都不重要。大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十分清楚,吃树根住草房,吃了上顿没下顿,被齐州人随意欺辱。”
他眼神沉了沉,语气愈发狠厉:“倘若牺牲一个陌生人能让大家吃饱,那他是死得其所。念在你是村中唯一的道长,我们先礼后兵,你若是坚持拦着我们,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壮汉瞧着是莽夫,听谈吐却是读过书的。
楚时收起嬉皮笑脸,他目光扫过壮汉及其身后的村民。这些人中有老有少,大部分是男人。
触碰到楚时的目光,有几个垂下了头,但大部分无动于衷,直直的瞧了回来,那目光中有笃定也有麻木。
楚时穿来不久,但对小说背景并非一无所知。
战乱之下受伤的总是平民百姓,易地而处,楚时不知自己会否被逼到同样的境地,但眼下他的良知不允许他抛弃和自己弟弟一般同为孤儿的宁无渊。
见楚时不语,壮汉打个大棒后又给颗甜枣道:“当然,倘若你交出他,待将他交给官老爷换到的奖赏你都能分到一份,很大的一份。”
楚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宁无渊。
宁无渊脸上没有愤怒、伤心或者祈求。
与宁无渊的目光一触即离,他扭过头,迎着壮汉期盼夹杂着兴奋的神情,楚时伸出胳膊挡住了整个门框,亦阻隔了所有人看向宁无渊的视线。
“屋中的少年不过十三四的年纪,与你们而言他确实是个陌生人,”楚时朗声道,看向人群中的几个女人,“但你们可曾想过,他亦是别人的儿子,倘若今日是你们与子女走散,子女被人诬陷杀害,你们作何感想?!将来又有何颜面面对子女,教他们如何为人?”
楚时说完,胸膛不住起伏,他说的自己都感动了,人群里不敢同他对视的人也渐渐变多。
就连为首的壮汉亦目光复杂的看向楚时,静默半晌,他深深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
楚时暗自松了口气。嘴炮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嘴炮是万万不行的!
趁热打铁,楚时道:“既如此——”
话音未落,壮汉便一锄头敲了过来。
……
楚时晕倒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便是壮汉眼神狠厉对他说:“你说的没错,饿到极点易子而食,我们不是君子,亦不能算做人,我、们、是、兽。”
“不讲武德啊兄弟们!”
楚时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这座村子多是流民聚集,壮汉名唤韩通,清州被齐州吞并前他也是军中一个抚军,身强体壮不说,手上有两把真功夫。
他毫不费力的将宁无渊打晕,扛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山洞,丢死物似的随意将宁无渊扔在地上。
他在身后跟随的人中点了两个,道:“你们今夜就守在这里,明日一早就将这小子送去镇上。”
“楚时怎么办?要不要派个人看着?”两人问。
韩通嗤笑:“不用管他,这里少说有百来个山洞,谅他也找不到。更何况,他即便找到又能如何,靠嘴皮子烦死我们吗?”
闻言山洞里笑作一团。
大约是瞧宁无渊孱弱无力,这些人对宁无渊竟是连绑都懒得绑上一绑。
反抗几乎是瞬息间发生的。
韩通脸上还挂着扭曲的嘲讽笑意,转眼间便被背后鬼魅般袭来的人轻易的掐住了脖子。
笑容僵在脸上,猎人猎物的地位转眼反转。
一个淡漠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之中,他道:“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话是对韩通一人所说,少年无视了这满山洞的活人,连眼神都欠奉。
狂妄至此!
有人怒道:“回答?你也配?你只要敢动韩将军一根汗毛,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山洞!”
宁无渊闷笑,身体随着笑意摆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你竟然是将军……?”
这不过是韩通为了确立自己的地位胡乱吹出去的虚名,这么被嘲讽,霎时间又羞又恼,连耳根都红透了,好在洞内光线不好,村民瞧不真切。
好在宁无渊很快便失了嘲笑的兴致,他淡淡道:“我让你们回答一个问题是给你们机会,这,不是谈判,是要求。至于我敢不敢伤害他一根毫毛——”
宁无渊歪了歪头声音轻如羽翼:“你们看好了。”
韩通只觉全身汗毛根根倒竖,背后蹭蹭颤栗,那是在战场上看到战友接连死亡时的感觉。
他腿一软几乎就要站不住,这时,疼痛降临,韩通哀嚎一声,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抱着腿不断哀嚎。
所有人都傻了。
韩通是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不是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却依旧顷刻间被少年反制。
宁无渊仿佛听不到韩通的惨叫,煞白的脸笑的无辜,仿佛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他轻道:“现在——轮到谁了?”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竟在不知不觉中后退了半步,目睹了韩通的惨状之后,所有人怯了。
没人比他们见过更多死亡,他们一眼便能看出,眼前的少年敢杀人,会杀人,杀过人。
宁无渊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一伸手,又捞了一个人到身前,宁无渊这次特意放慢了动作,好叫所有人都看的明白,被他捉住的人就像被绑住的蚂蚱,四肢加上牙口都在卖力反抗,只不过全部加起来的力气都抵不过他两指罢了。
随意卸了那人的两条胳膊关节和下巴之后,宁无渊再次开口道:“回答我一个问题。”
无人再敢有异议。
宁无渊满意的笑笑:“你们是不是受了楚时的指示来绑架我的?”
洞中沉寂了片刻,除了宁无渊之外,所有人反应出奇一致,先是眨巴眨巴眼,似乎并未听懂宁无渊的问题,紧接着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原本即使他们作答,宁无渊也不敢尽信,但眼下他们的反应反倒更真实,眼前的这些人是真的愚民,绑架他想交给官府也并非这些人同楚时搭台子演戏。
想通之后,宁无渊眯了眯眼,面色更加不善了。
村民不知怎么回事,但都莫名抖了抖,只觉洞内温度又冷了一点。
宁无渊带着和善的微笑将所有人的骨头拆开又接上,如此了两遍,整个洞中除了他再没有活物还有力气站着的时候,宁无渊终于擦了擦手,挑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冷淡道:“你们照原计划行事吧。”
“什、什么原计划?”韩通气息奄奄战战兢兢的问道。
“自然是绑架我的计划,我很好奇楚时知晓我被绑架后会如何做。”
像是说起什么有趣至极的事情一般,宁无渊嘴角翘起。
韩通背后冷汗滑过,他心道,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心黑程度恐怕都不及这少年半分。
楚时费尽力气救活了少年,少年不仅不信任楚时,相反,他甚至怀疑是楚时与他们串通合谋。
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如此心性扭曲,韩通不禁好奇。
少年折磨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痛苦至极,但并没有留下哪怕一个明显的伤口,显然是不想楚时发现,换言之,少年还想在楚时面前继续装孱弱。
韩通即使心里明镜似的,也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按照少年的叮嘱去做,在心里默默为楚时点了蜡。
——
楚时在村民走后就醒了过来。
他是装晕的。
劈柴做饭赚钱养娃他行,火拼干架他稳输。
面对几十个大汉,他肯定是打不赢,不能力敌,那便智取。
既然阿远肯定被会他们抢走,不若他就假意反抗一下,再让村民将阿远带走,叫那些人信了他无力反抗。
时辰已然不早,这些人将阿远带走今日也不会冒着遇狼的风险走夜路,定然明早才会将阿远送走,如此楚时便有了一晚的时间。
村子小的一眼能看到底,阿远肯定藏在某个山洞里。
楚时换了身衣裳,往背篓里装了一些甘草和柴火,带着火折子远远的跟在了那群人身后。
这些人将阿远藏在哪个山洞,楚时一清二楚。
不过他没敢轻举妄动,选择猫着腰蹲在草丛里等到月上中天,才开始行动。
看管阿远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小子,他们理所当然的只留了两个人。
只是守在洞口的两人全身都汗湿了,好像水洗过似的。
一阵风过,楚时被倒春寒的凉风吹的打了个哆嗦,觉得门口两人甚是古怪。
许是头一次做坏事,所以不自在吧,楚时心道。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站在门口的二人眼见着哈欠连天终于困了,楚时卸下背篓,悄悄栖近二人。
他拿着树枝遮挡着身体,第一次干这种事,竟然有些同手同脚。
不过楚时也顾不上了,见两人没发现,他脚下愈发快,终于到了攻击范围内,他毫不犹豫,咔的一下,木质的水瓢被砸的粉碎,一人软绵绵倒了下去。
另一人想逃,脚程却并不快,力气也不如楚时想象中大,很快被他制服,也被敲晕过去。
楚时拍拍手,没想到进展竟然如此顺利,他咬牙将两个死沉的人拖到一旁树丛里,从背篓中翻出干草和柴火,又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火堆。
山洞门口有不少树枝,未免烧了整座山,楚时划出了一个区域。
做完这一切,向来倒霉值满点的楚时也不仅感慨这次的行动顺利的不可思议。
他不敢再耽搁,跑进山洞里。
“阿远——”洞内很黑,楚时打着火折子也看不了太远,深一脚浅一脚,一直走到深处才看到歪着脖子躺倒在石块边的宁无渊。
楚时看到宁无渊的时候,宁无渊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火光映衬下投下一片阴影,纤细的脖颈好像轻易就能被折断,脸上亦是斑驳的脏污。
楚时最见不得孩子受伤。
虽然这个时代可能十三四岁都能结婚生子了,但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小屁孩儿吗。
楚时蹲下身子,轻轻推了推宁无渊,见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转,只能加大力气,宁无渊终于掀开扇子似的睫毛醒了过来。
时间紧迫,楚时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单手上下摸了一遍,确定他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受什么严重的伤,赶忙道:“我敲晕了看守的二人,然后点了一把火,看到火光很快会有人过来,我们得抓紧时间跑,你能动吗?”
楚时满脸焦急,宁无渊看着他,半晌乖巧的点点头。
楚时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也跟着点头道:“行,那你赶紧脱衣服。”
宁无渊一愣,没绷住表情不自觉挑了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无辜的瞪大眼。
楚时盯着洞外的动静,没注意宁无渊的表情变化,转身发现他愣神,半是好笑的解释道:“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让他们将你绑来,眼下即使将你救出去,他们也会穷追不舍,所以只有诈死争取时间。你留下点衣服,到时候伪装成你已经被烧死的假象。”
“诈死”,上一世的宁无渊就是因为楚时的诈死对他放松了警惕,闻言他幽幽的盯着楚时,突然有些不解楚时此刻说出诈死的计谋,就不怕将来故技重施引起自己的怀疑?
楚时却顾不得宁无渊有没有理解,直接上手拨他外衣。
宁无渊身子微僵,被楚时的触碰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宁无渊不喜与人亲近。楚时却整个人凑将过来,连带着身上雨后青松的气息都扑了过来,将他整个团住。
与他截然不同、温热的手,若有似无的擦过他冰冷的脖颈,激起一片颤栗。
宁无渊还没来得及躲闪,楚时便利索的脱下了他的外衣,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那股青松的气息也瞬间撤离。
楚时对宁无渊道:“你先走,我留下布置一下。”
周遭一片漆黑,细微的火光中,宁无渊看到楚时盯着自己的双眸坚定的发着光,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宁无渊突然就忘了准备要说的话。他囫囵的点头快速离开了山洞。
楚时知道一件衣服瞒不了多久,他又哼哧哼哧的搬来石块堵住了山洞后半的路,将烧了一半的衣角塞到石块的缝隙之中,离开之前又在洞内点了一把火。
待这些村民扑灭火势,便能发现石块缝隙中的衣服碎片,等他们扒开石块,发现并没有宁无渊的尸体,定是许久之后的事了,届时他早已带着宁无渊逃出升天。
布置好一切,楚时偷摸离开。
楚时不知的是,待他的身影消失,山洞不远处的树林中便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人,为首的正是韩通。
韩通看着楚时的背影,叹了口气,目光之中含着怜悯。
虽然楚时与他们作对,但这个人如草芥的时代,没人会真正讨厌楚时这样愿意救助别人之人。
只是楚时救走的不是孱弱的少年,而是比他们狠厉万倍的恶魔。
韩通收回目光,对身后道:“回去罢,今日之事不许同任何人提起!明早派人搜山!”
做戏做全套,韩通不敢违背宁无渊的叮嘱,只能明早再派人追寻他们,好叫蒙骗楚时。
另一边,楚时没过多久便追上了宁无渊,宁无渊受了伤又被绑架,如今脚步虚浮,面色惨白。
楚时见状,咬了咬牙背对着宁无渊蹲下身道:“上来。”
宁无渊看着楚时单薄的脊背,神色不明,半晌趴了上去。
他双手环着楚时的脖子,那股青松的香气又不自觉的萦绕在鼻端。
上一世被楚时算计,宁无渊便知晓楚时此人多智近妖,所以他先是怀疑村民与楚时合谋,得知并非如此,便料定楚时定有法子救他。
这一切都如他所料,只是……
眼前的楚时,似乎还是与上一世有许多不同。
上一世的楚时,某种程度来说,和宁无渊是同一种人。
他们可以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但他们永远不会真正相信别人,更不会像刚刚那般,轻易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
楚时不知背上的宁无渊眸色沉沉的盯着他脆弱的脖子,他气喘吁吁道:“你说巧不巧,我在山崖下救你之时发现了一条小道,尽管陡峭,但只要顺着走便能抄近道进城。”
楚时的背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气,春寒料峭的晚上莫名温暖。
宁无渊抿了抿唇,竟有些想停止折磨楚时下来自己走。
恰在此时,他听见楚时说:“等进了城,我先去找几位故人,再去救一个贵人,之后咱们就能抱大腿啦。”
“救一位贵人?”宁无渊幽幽道。
楚时点点头,语气轻快:“我卜了一卦,这城里有个叫宁无渊的贵人今日有难,只要我去救了他,日后咱们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果然,一切都是他的错觉,重来一世,楚时依然要走上谋害他的路。
宁无渊没有回答,他抬起胳膊,五指成爪伸向楚时的脖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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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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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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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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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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