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弹指,唤醒美人邜睡……
夜幕中,琴声起,一曲‘高山流水’。
奈何,音不对景、景不应心,又能觅得多少知音?
一条僻静的小巷中,依序落着三顶轿子,轿夫们随意聊着什么。偶尔发出一两声笑声,再配合夸张的动作。
看似闲来无事,实际也无非打发时间而已。
显然,他们在等人。
不远处,一处精致的小院中,几对灯笼挂起,几名下人模样的男子立于门口,偶有一两少女从院中走过,走姿优美、步伐轻快。
少女双手托着一只小盘,上面酒壶、小杯,皆是纯银打造,做工也颇为讲究。
片刻之后,少女缓缓上了楼梯,身后只留下那淡淡的月光。
还有,门口那些心不在焉的身影。
一曲琴音,正是从此处传来。
“仲兄,我的仲大人,干嘛非要等别人走后才上去?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花了银子。再说了,只是听一曲琴音,有什么见不得人?”。
小院的客房中,费思应品了半天茶,中间忍不住放了两次水,可仲逸依旧没动静,他这才急了:“人家坐轿的都不怕,咱们走着来,还有什么顾虑?”
“好好好,马上马上”,仲逸起身而去。
“你,你要去哪里?”,费思应见仲逸竟要向院外走去,立刻提醒道:“上楼,上楼,去院中干嘛?”。
“就许你?我就不能放水了?”,仲逸转身而去,朝身后微微摆摆手:“你先上去吧”。
“哼,要不是看在同窗的份上,才不会叫你呢”。
费思应向二楼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当然,谁叫今晚的花费,都是你掏腰包呢?”。
……
良久之后,小巷中三顶轿子的主人已各自离去,偌大一个房间,就剩费思应一人。
来穆一虹这里的,重‘质’不重‘量’,来人皆是提前约好,那边的下人,这里的丫鬟,便是安排之人。
故此,但凡人数多者,皆是彼此熟悉之人,陌生人之间,很难遇到。
今日运气不错,方才那三人离去后,再无他人干扰。
“仲兄,歪打正着,多亏来的晚,看看,此刻就剩我们二人,太难得了”。
“仲兄,这个曲子听过很多次,唯独,这词儿记不太清”。
“仲兄,你见过如此娇美的模样?如此动听的琴曲吗?”。
仲逸才上二楼,却见费思应立刻叨唠开了。
“费兄,这是听琴曲?还是街上看杂耍呢?能不能------不说话?”。
仲逸随意找了把木椅坐下,压低声音道:“不要忘了,你是翰林院的”。
“是是是,我差点都忘了-----也是个文人,翰林院的嘛”,费思应连连致歉,这才乖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噔吱”一声,台上的穆一虹突然收住那纤纤十指。蹙眉之下,一双明眸微微向台下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稍稍停顿,琴音又起。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
“佳人、美景、天籁之曲”,前排的费思应双眼微闭,生怕别人又说自己多嘴,只得心中默默念叨。
左腿压右腿,仲逸稳稳坐在木椅之上,桌前一只精美的瓷花茶杯,杯中之水丝毫未动,茶叶微微飘起,他不停的用茶盖一遍遍的将其压下。
非书香门第,却琴琴书画样样精通;非大门大户,但世面、场面皆能应付自如;非中规中矩,却并无出格之事。
琴音如知音,无心亦有意。
穆一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仲大人,这是我们家小姐给的”,不知何时,仲逸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避开前排的费思应,借口添水添茶,她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
记得穆一虹上次说过,她从杭州进京时带来了个丫鬟,二人从小就在一起,关系极为亲密。
上次,除告诉他此处地址外,穆一虹曾交代过:“丫鬟的名字叫香儿,若是有事找她,可有先通过香儿”。
“若仲大人有空,曲终人散时,可否再留片刻?”。
合上纸条,仲逸心中疑惑不已:“这个穆一虹,之前一直称呼自己为仲少东家。入翰林院之事,从未向她提起,为何此次却变成了‘仲大人’?”。
“这位公子,今日的曲子已结束,为表示对我家小姐的支持,她特意为你敬酒三杯”。
琴声停落之际,丫鬟香儿立刻上前,向费思应走来。
“敬酒?穆小姐?亲自?还三杯?”。
一曲琴音,听的费思应似有微醉,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穆一虹已来到身边。
……
“今儿这是怎么了?穆一虹亲自与我碰杯。之前,可从未有这样的待遇”。
下了二楼,来到小院中,费思应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陶醉中。
“那是费兄才貌出众、气度不凡,我怎么就没那个待遇呢?”。
才说两句,仲逸又皱起双眉,连连摆手道:“费兄,看来兄弟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闹肚子……”。
“你随意,兄弟我要好好回味一番”。
费思应头也不回道:“懒得管你,反正你我也不同路”。
再次回到楼上,仲逸见穆一虹已换过衣衫,丫鬟香儿早已为他备好新茶。
“穆小姐,用三杯酒打发了我那位兄弟,又留了纸条,仲某知道你是想问:上次托付之事”。
来这里,尽是喝茶,这么晚了,真喝不下了。琇書網
仲逸推辞了丫鬟的茶水,一脸歉意道:“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从上次至今,一直没有你爹娘的下落”。
“我早就看出来了,若真有他们的消息,仲大人自会主动前来”。
穆一虹笑道:‘只是,仲大人此次前来,恐怕是被人怂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被我刚打发走的那公子哥吧?’。
“算……,是吧”,仲逸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
“仲大人果真厉害,做了翰林院的庶吉士,还领了朝廷的旨意,去博野县查一桩命案”。
穆一虹似乎看透他的心思:“仲大人不必惊讶,一个翰林领旨查命案,朝中早就传开了,上我这里的朝廷命官不少,或许就有你的同僚”。
哦,原来是这样。
“若无其他事儿,仲某先告辞”。
沉默片刻,仲逸立刻起身而立:“穆小姐放心,上次托付之事,仲某既已答应,定当全力以赴。只是此事,不便向外人提起”。
“仲大人果然别具一格,只是如此匆匆离去,似有不妥”。
笑意褪去,穆一虹脸上一如清水:“一曲‘春江花月夜’,只于仲大人听,如何?”。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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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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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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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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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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